祈福西班牙 | 西语诗歌精选
恋爱时,人们读诗,面对疾病、危险、战争,甚至死亡时,人们同样需要诗歌。当前新冠疫情升级为全球战“疫”,过去两周内,中国以外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量增长了13倍,受影响国家数量是原来的三倍。截至当地时间12号18时,意大利累计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5113例,韩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正逼近8千例。
截至当前,西班牙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总数已超过3000例。而在1918年,也曾爆发过“西班牙流感”,全球患病人数在5 亿以上,发病率约40%,造成了4000 万~5000 万人死亡,间接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提前中止,被称为“人类史上最大瘟疫”。但其实,“西班牙流感”并非起源于西班牙,流感在暴发两个月后才来到欧洲。当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参战国的报纸都连篇累牍地报道着战事。而西班牙作为中立国,没有对新闻进行战时管制,在1918 年5月首次报道了本国的流感暴发疫情。这次大流感因此得名“西班牙流感”。
本期我们一起回顾来自西班牙的重要诗人以及用西语写作的拉美诗人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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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佩·德·维加 Garcilaso de la Vega,1501-1536
洛佩·德·维加是西班牙文学中“黄金世纪”时期仅次于塞万提斯的重要作家,他的作品体现了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思想的特点:自然、绚丽、明朗、通俗。虽然他曾遭受过流放,也常常引起社会丑闻并陷入经济困境,但这些都丝毫没有减低他受人民喜爱的程度,他的作品反映了西班牙帝国盛极一时的景象以及后来的衰落。
“这马厩的稻草…”
洛佩·德·维加 | 范晔 译
这马厩的稻草
伯利恒的婴孩呵
今天是花朵和玫瑰
明天将是苦水
你在稻草中哭泣
我美丽的婴孩呵
是因为感到寒冷
也是因为火热
睡吧,圣洁的羔羊
我的宝贝,不要哭呵
若是那豺狼听见
会来抓你,我心爱的
在稻草中睡吧
虽然你嫌它们冰冷
今天是花朵和玫瑰
明天将是苦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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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戈拉·伊·阿尔戈特 Luis de Góngora y Argote,1561-1627
西班牙抒情诗人,著名文学流派“贡戈拉主义”的创始者。生于科尔多瓦一个贵族家庭,其父是法官。15岁进入萨拉曼卡大学学习神学。1589年回到科尔多瓦,在大教堂获得一个闲差神职,但不受教规的约束。1617年去马德里,获得国王宫廷小教堂神父的职位。1626年退居故乡科尔多瓦。翌年 5月23日去世。贡戈拉擅长用华丽的辞藻、夸大或用隐晦的词表达所想,遣词大多颇为华丽,意境朦胧。贡戈拉的诗才,首先为塞万提斯发现。他的谣曲作品发表后获得很高声誉。1627年出版诗作《西班牙荷马的诗作》,但被宗教裁判所查禁。1633年重新出版,得以流传至今。
趁你的金发灿烂光辉
贡戈拉 | 飞白 译
趁你的金发灿烂光辉,
连太阳光也不敢竞争,
趁你的额素雅白净,
最美的百合花也要自愧;
趁你的唇有众目追随,
赛过早熟的康乃馨,
赴你线条优雅的颈
蔑视水晶的光莹优美;
享受你的秀发和樱唇吧,
莫等你黄金时代的财富——
你的黄金、百合、康乃馨
不但化为白银和折断的花,
而且将和你在烟尘、泥土、
黑夜、虔无中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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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拉蒙·希梅内斯 Juan Ramón Jiménez ,1881-1958
西班牙安达卢西亚诗人, 1956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他是一个多产的作家,著有诗集20余部,代表作《小银和我》《悲哀的咏叹调》。 他的诗艺早在 1900年即受肯定,1920年在西班牙语诗坛执牛耳,1956年获颁诺贝尔文学奖,奠立其世界文学巨擎的地位。 他主张创作 纯粹的诗 ”,他的诗歌有的格调低沉、哀婉,赞歌蕴含着挽歌的情调,有的格调清新、意境优美。他的西班牙文抒情诗,成了高度精神和纯粹艺术的最佳典范。
我不再归去
希梅内斯 | 江枫 译
我已不再归去。
晴朗的夜晚温凉悄然,
凄凉的明月清辉下,
世界早已入睡。
我的躯体已不在那里,
而清凉的微风,
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
探问我的魂魄何在。
我久已不在此地,
不知是否有人还会把我记起,
也许在一片柔情和泪水中,
有人会亲切地回想起我的过去。
但是还会有鲜花和星光
叹息和希望,
和那大街上
浓密的树下情人的笑语。
还会响起钢琴的声音
就像这寂静的夜晚常有的情景,
可在我住饼的窗口,
不再会有人默默地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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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洛尔迦 Federico Garcia Lorca ,1898-1936
洛尔迦的诗同西班牙民间歌谣结合起来,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诗体:节奏优美哀婉,形式多样,词句形象,想象丰富,民间色彩浓郁,易于吟唱。此外,洛尔迦还写戏剧,也是画家、音乐家,更是一个战士,洛尔迦站在人民阵线一边,反对法西斯,拥护共和政体,他组织并参加了马德里反法西斯知识分子联盟。1936年7月西班牙内战爆发,洛尔迦被西班牙法西斯分子杀害,年仅38岁。洛尔迦是20世纪最伟大的西语诗人之一,经戴望舒译介到国内,对“朦胧诗”有重要影响。
安达路西亚水手的夜曲
洛尔迦 | 戴望舒 译
从喀提思到直布罗陀,
多么好的小路。
海从我的叹息,
认得我的脚步。
哎,姑娘啊姑娘,
多少船停在马拉迦港!
从喀提思到塞维拉,
多少的小柠檬!
柠檬树从我的叹息,
知道我的行踪。
哎,姑娘啊姑娘,
多少船停在马拉迦港!
从寒维拉到加尔莫那,
找不出一柄小刀,
好砍掉半个月亮,
叫风也受伤飞跑。
哎,孩儿啊孩儿,
看波浪带走我的马儿!
在死去的盐场边,
爱人啊,我把你忘记,
让要一颗心的人,
来问我为什么忘记。
哎,孩儿啊孩儿,
看波浪带走我的马儿!
喀提思,不要走过来,
免得大海淹没你。
塞维拉,脚跟站牢些,
别让江水冲掉你。
哎呀姑娘!
哎呀孩子!
美好的小路多么平,
多少船在港里和海滨,
多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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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塞尔努达 Luis Cernuda,1902-1963
西班牙诗人,出生于南方的塞维利亚,在塞维利亚大学获法学学士学位,但从未做过律师或法官。在诗人萨利纳斯的影响下开始在杂志上发表诗作。在马德里结识洛尔迦和阿雷克桑德雷等诗人,后因西班牙内战流亡英、美、墨,直至去世未能回国。塞尔努达是西班牙“二七年代”的代表,欧洲诗歌传统对他影响甚深,而他的创作也深深影响了几代西班牙诗人。
如果人能说出
塞尔努达 | 范晔 译
如果人能说出心中所爱,
如果人能把他的爱举上天
像光芒里的一片云;
如果像围墙倒塌,
向矗立其中的真理致意,
人也能抛下身体,只留下他爱的真理,
自身的真理,
无关荣耀,财富或野心,
名叫爱或欲望,
我就能成为那想象中的人;
用舌头,眼睛和双手
在人前宣告被忽视的真理,
他真爱的真理。
我不知何为自由除了被囚于某人的自由
他的名字我听到不能不颤抖;
为了他我忘掉自己卑微的存在,
为了他白天黑夜随他喜欢,
我的身体灵魂漂在他的身体灵魂里
好像无主的木头被大海
自由吞没或托起,全凭爱的自由
唯一令我兴奋的自由,
唯一我为之而死的自由。
我的存在由你决定:
如果不认识你,我没有活过;
如果不认识你就死,我不会死,因为我还没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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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Jorge Luis Borges ,1899-1986
阿根廷诗人、小说家、散文家兼翻译家,被誉为作家中的考古学家。代表作品有《老虎的金黄》《小径分岔的花园》等。诗歌、散文和短篇小说是博尔赫斯三大创作成果,而且各有千秋,有一种说法:“他的散文读起来像小说;他的小说是诗;他的诗歌又往往使人觉得像散文。沟通三者的桥梁是他的思想。”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博尔赫斯 | 王永年 译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先辈,人们用大理石纪念他们的幽灵:在布宜偌斯艾利斯边境阵亡的我父亲的父亲,两颗子弹穿了他的胸膛。蓄着胡子的他死去了,士兵们用牛皮裹起他的尸体;我母亲的祖父——时年二十四岁——在秘鲁率领三百名士兵冲锋,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幽灵。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悟力、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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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勃罗·聂鲁达 Pablo Neruda,1904-1973
智利诗人。13岁开始发表诗作,1924年发表成名作《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他的诗歌既继承西班牙民族诗歌的传统,又接受了波德莱尔等法国现代派诗歌的影响;既吸收了智利民族诗歌特点,又从惠特曼的创作中找到了自己最倾心的形式。由于“他的诗作具有自然力般的作用,复苏了一个大陆的命运与梦想”,聂鲁达于1971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
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之六)
聂鲁达 | 王永年 译
我记得你去秋的神情。
你戴着灰色贝雷帽,心绪平静。
黄昏的火苗在你眼中闪耀。
树叶在你心灵的水面飘落。
你象藤枝偎依在我的怀里,
叶子倾听你缓慢安祥的声音。
迷惘的篝火,我的渴望在燃烧。
甜蜜的蓝风信子在我心灵盘绕。
我感到你的眼睛在漫游,秋天很遥远;
灰色的贝雷帽、呢喃的鸟语、宁静的心房,
那是我深切渴望飞向的地方,
我的吻落下,快乐如火炭。
在船上暸望天空从山岗远眺田野。
你的回忆是亮光、是烟云、是一池静水!
傍晚的红霞在你眼睛深处燃烧。
秋天的枯叶在你心灵里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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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 Octavio Paz,1914-1918
墨西哥诗人,散文家,帕斯的创作融合了拉美本土文化及西班牙语系的文学传统,继承欧洲现代主义的形而上追索以及用语言创造自由境界的信念。1990年由于他的作品“充满激情,视野开阔,渗透着感悟的智慧并体现了完美的人道主义”而获得诺贝尔奖。
太阳石 (节选)
帕斯 | 赵振江 译
——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太阳
眨一下眼睛,几乎没动,什么也没发生,
无可挽回,时间不会逆行,
死者已在死亡中固定,
不能接触,无法改变面容,
从他们的孤独和死亡中
无可奈何地注视我们却无法看见
死亡已化作他们生命的雕像,
永远存在又永远空洞,
每分钟都毫无内容,
一个魔王控制你脉搏的跳动
和最后的表情,坚硬的面具
将你可变的面孔加工:
我们是纪念碑——
它属于他人的、没有生活过的
几乎不是我们的生命。
......
我想继续前进,去到远方,但却不能:
这瞬间已一再向其他的瞬间滑行,
我曾做过不会做梦的石头的梦,
到头来却像石头一样
听见自己被囚禁的血液的歌声,
大海用光的声音歌唱,
一座座城墙互相退让,
所有的门都已毁坏,
太阳从我的前额开始掠抢,
翻开我紧闭的眼睑,
剥去我生命的包装,
使我脱离了我,脱离了自己
千年昏睡的石头的梦乡
而他那明镜的幻术却重放光芒,
一棵晶莹的垂柳,一棵水灵的黑杨,
一股高高的喷泉随风飘荡,
一棵笔直的树木翩翩起舞,
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
前进、后退、迂回,总能到达
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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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萨尔·巴列霍 César Vallejo, 1892-1938
他是秘鲁最重要的诗人,也是拉美现代诗最伟大的先驱之一,有印第安血统,生于北部安第斯山区的圣地亚哥·德·丘科,卒于豪雨中的巴黎。他的诗既狂野原始,又温柔美丽;既真挚可感,又具有浓烈的超现实主义色彩。诺贝尔奖得主聂鲁达曾说过,“我爱巴列霍,我们是兄弟”。而在多年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巴列霍是比聂鲁达更伟大的西班牙语诗人。
讨厌的循环
巴列霍 | 黄灿然 译
世上有要回来的愿望,来爱,而不是离开,
也有要去死的愿望,受两股
永不会成为地峡的相反的水冲击。
世上有获得一个吻的愿望,它会遮蔽生命,
它在非洲枯萎于强烈的痛苦,
自杀!
世上有……不想拥有欲望的愿望。主啊,
我把弑神之指对准你。
世上有不想拥有一颗心的愿望。
春天回来了,它回来了还将离开。而上帝
弯曲在时间里重复他自己,走过去,走过去,
他肩上扛着宇宙的脊骨。
当我的殿堂敲起哀悼的鼓声,
当刻在刀上的睡眠伤害我,
世上有要把这首诗移动一寸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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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贝托·波拉尼奥 Roberto Bolaño,1953—2003
诗人和小说家,出生于智利的圣地亚哥,他1977开始文学创作,波拉尼奥四十岁后才开始写小说,《荒野侦探》 《2666》 《地球上最后的夜晚》他的小说成就让人忘却波拉尼奥从来都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诗人。2003年在巴塞罗那去世,过世后其作品陆续被发掘出版,获得高度赞扬。荣获拉丁美洲最高文学奖——罗慕洛·加列戈斯国际小说奖、2009年美国书评人协会小说奖等。
二十岁自画像
波拉尼奥 | 范晔 译
我出发,上路但从不知道
路会把我带到哪里。充满恐惧,
胃部松弛而头部轰响:
我觉得那是死人的冷风。
我不知道。我出发,我觉得可惜
这么快结束,但同时
我也听见那个神秘有力的呼唤
你要么听见要么听不见,而我听见了
几乎哭出来:一个可怕的声音,
从空气和海中诞生。
盾与剑。于是,
不顾恐惧,我出发,把我的脸
贴上死亡的脸。
我无法闭上眼睛不看
那奇特的景观,缓慢而奇特,
即使嵌进一种极速现实:
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就像我,没胡子
或有胡子,但都是拉丁美洲人,
把自己的脸挨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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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AlejandraPizarnik,1936 -1972
阿根廷诗人。1936年出生于一个犹太移民之家。她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史哲学院学习一年后即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诗集《在他乡》。很快,她就开始学习绘画。此后她又出版了《最后的天真》和《失落的冒险》两本诗集。1968年她获得了古根海姆奖,1971年又获得福布莱特奖学金。1972年,皮扎尼克因服用了过量的速可眠而离开人世。
在你的生日
皮扎尼克 | 汪天艾 译
收下我这张脸,沉默的,乞讨的。
收下我向你索取的爱。
收下我里面所有是你的。
通 讯
皮扎尼克 | 汪天艾 译
风吃掉我
一部分脸和手。
人们叫我褴褛天使。
我等待着。
本期编辑:曼曼
数星星的夜晚 | 韩国现当代诗选
以诗歌的名义,祈福紧急状态中的意大利
联合国总部大厅里的波斯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