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作协】任中恒︱百年酒香已飘远（二十二） / 开普饭

百年酒香已飘远

文/任中恒

　　　浓霜总浸护门楼，谴愁何处解城忧。景星城危机四伏，城头寒鸦乱飞，兵临城下，景星且是一座不足二十人守护的无兵之城。

　　　李先危难时刻四处求救，急的团团转。

　　　省府接到景星佐治局求救的报告后，立即进行部署，多管齐下，首先是召回省府驻防拉哈驻军张大奎团和驻防泰赉的于少州团，命令他们两个团火速驰援景星。其次是要求龙江道道伊何煜、泰来县知事冯文洵、塔子城分防经历朱权作为这次大军救援景星的后勤总补给，出马车、出民工、运送部队、拉火炮、拉粮草、牵马喂马。另外，加急向扎赉特的音德尔驻防军、驻朱家坎的俄国铁路护路队，发出紧急协助援救请求。一时间景星周边救援行动的声势越来越大。张、于这两个团从泰来、拉哈向景星集结，省督军府大肆声张，试图以声势震慑制止这次洗劫景星的赉巴扎布匪徒。可是调兵遣将终究是需要时间，张大奎团从拉哈过来需要三天，于少洲团从泰来过来至少需要三天。而音德尔驻军只是表示对邻邦予以同情，但行动更加缓慢。朱家坎俄国人部队更是雷声大雨点小，本来一天可到，他们以沿线聚集需要三天为名始终在雅鲁河北岸一边等人一边缓缓前行。

　　　而赉巴扎布在各路援军到来之前，没费一枪一弹轻破门而入，而易举进入了景星。赉巴扎布所属近两千匪徒如狼似虎，一进景星尽显草寇之属性，三五结伙，大肆哄抢，不论你是杂货商号、布庄钱庄、铁货山货、膏药兽药。就连一些做豆腐小摊，皮张铺、理发房、铁匠炉，棺材行都一户不放过，一进门就凿开箱柜、坛罐、地窖，将其家财一扫而光。一些人户没来得及掩藏的金银财宝、玛瑙玉器、车马套具、猪羊牛禽一律被抢走，有反抗者轻者鞭抽，重者砍去一只手。

　　　匪首赉巴扎布纵容着属下的恶行，使之更加肆无忌惮。他本人也目无旁人，带着卫队大摇大摆的走进入景星府衙佐治局办公室。他认为，景星当官的都是怕死鬼，衙署官员早就逃之夭夭了。

　　　其实佐治员李先本可能以请求救兵为名，一走了之，躲过景星的生灵涂炭，待这次劫难过后，再回来继续做官，可李先并不是一个见事就躲的鼠辈，他是一个地地道道饱读私塾的旧吏，固守着那种宁可站着生，绝不跪着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儒家道义，坚持着爱民护业父母官员本质。他抱有与景星民众同在，生死与共的决心，强敌面前绝不退后。

　　　但李先知道，此刻不能以卵击石，只有示弱，韬光养晦，对赉巴扎布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辱抹景星人格，保全全镇性命，至于钱财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也可以交出财政库银和商号浮财，只要不开杀戮、不强抢民女、不烧焚居宅，一切都可忍受，这个臆想当然这是李先的个人期待。

　　　李先没有离开景星半步。

　　　此刻一个人孤零零在府衙窗前站着，等待着恶魔莱巴扎布的进门。

　　　他无奈的低吟着邻县龙江道道伊何煜路过时写的诗作“寒鸦古树雪凄迷，砭骨严霜冻马蹄。困顿景城痛愧感，凛风吹梦盼救骑。”后面两句是自己加上去的，可见他是多么期待援军的到来。

　　　赉巴扎布进门一看李先如此迂腐的吟诗赋词，并不在意他的存在，因为他知道李先手中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光杆佐治员一个，也同意李先严肃提出的“不开杀戮、不强抢民女、不烧焚居宅”的三不条件，府衙无可奈何的对掠夺隔岸观火。

　　　突然南烧锅枪声大作，大家都以为张德贵掌柜带领烧锅的十几个长工持枪与赉巴扎布属下一伙进院抢劫匪徒接上了火，切实，几日前张德贵家就早有准备，把院子临时建成工事，围墙四周布满陷阱，十几杆火枪分布各个掩体内，对准大门，见匪徒进入大门，就令长工向天开枪示警。十几个已经进院的匪徒感到不妙，又退出了院子，以大车为掩体，开始对射还击。

　　　大家还记得张德贵被哈博格绑票时，被羁押在白庙子西侧何家沁子碾房里的一夜吧，那夜住处有同时被绑票的有四个蒙古族牧主，今天，包围张家烧锅的小头子及同伙就是那伙人。那个五十多岁胖老头就是赉巴扎布的岳丈巴岱。哈博格勒索巴岱赎金五千大洋，后来不知咋样逃出哈博格魔爪。今日他一进景星就把张家烧锅当作抢劫首选，认为张德贵是景星最有钱的主。没想到张德贵以武抵抗，他就觉得张德贵自不量力，一个十几人的家丁敢于与赉巴扎布大队伍对抗。其实他真的不知，张德贵除了家丁长工以外，昨夜敖小朵等二十几个王府骑兵已把马匿藏在张家宽敞的大粮仓里，众骑兵隐蔽于张家大院的墙内、屋顶、窗后及各个角落，这二十几人各个训练有素，都可以一敌十。赉巴扎布的岳丈巴岱并不知道这里守卫深严，原想轻易夺走张家财产，一下子老羞成怒，非要强攻。巴岱又从附近借来三十几人，从张家大院的四面跳墙而入，没想到张家早就布置了多种阵势，跳墙落地的不是被网住，就是落入陷阱内，一时间三十几人各个被活捉。因为损失太大，巴岱不敢向赉巴扎布汇报，只有在以老面子向别的绺子又借了一百人，准备再度进攻。分布在景星别处的匪徒没受到一点阻力，已经抢得盆满钵满，正为获得财富高兴呢，大都不愿意卷入杀戮，特别是大头领有约法三章，“不可杀人、不可掠女、不可放火。”巴岱正愁过来帮忙的人手不够，进攻人员迟迟没有到齐。站在张家大院门外不远的巴岱，心急如焚。

　　　此刻，张家大门突然打开，巴岱见到被捉的同伙都高高兴兴的从里面出来了。巴岱先是一愣，不知咋回事。又见敖小朵拎着一包东西跟在后面，心里更是十分诧异。

　　　敖小朵很有礼节，走到巴岱面前，施礼说：“巴老先生，不认识小女子了吧，你在何家沁子碾坊里那夜是谁在官军到来之前解救了你，并给你四匹快吗逃之夭夭。老人家刚过几个月不会就忘了吧。刚刚我打赏了你们这三十几兄弟每人五块大洋，张东家又让我孝敬给你一百大洋，张东家讲义气，你们互相都退一步，成为江湖朋友何乐不为呢？”

　　　敖小朵巧嘴说服巴岱，巴岱放弃了进攻张家烧锅的念头，很有面子的退回到东驻营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