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春秋（十八）
作者：朱海洪
沪语改写：边秦翌
沪语讲述：颜海雯
有一天下半日，卖棒冰个突然调了一个八、九岁个男小囡。伊拎勒一只大口径个冷饮瓶，一遍遍个喊：“光明牌赤豆棒冰……”
天空飘起雨丝，有眼瀴飕飕个，勿大有人来买棒冰了。茫然四顾中，男小囡看到有得一部人力板车挪动过来，车浪向货色装得又高又满，车夫两只手把牢仔长长个木把手，肩胛浪还套勒纤绳，弯仔个腰，老用力个一步一蹬。
男小囡迎上去：“阿爷，买根棒冰伐！”
车夫抬头望望伊，撩起敞开个衣襟揩揩汗，摇了摇头。
“阿奶生毛病，我第一趟帮伊卖棒冰，呒没想到……”，男小囡吓丝丝个带勒眼哭腔：“搿眼棒冰卖勿脱个闲话，就……”
车夫个眉头锁起，面孔浪个皱纹像沙丘起伏，粗犷当中好像还有眼柔和。伊扫了一眼另外两部板车，问男小囡：“侬还有几根棒冰？”
“四根”。
“好！我统统买下来了。”车夫一面讲一面拿钞票翻出来。
男小囡又惊又喜，接过1角6分，捧出4根棒冰。
“我只要3根就可以了，还有1根侬自家吃伐”。车夫硬劲留1根棒冰勒瓶里向，然后还用粗糙个大手摸了摸男小囡个头。
天越来越暗，阴笃笃个，风也大起来了，男小囡一直盯牢仔人力板车，慢慢叫就看勿到了。伊用手揩了揩眼睛，冷饮瓶还拎勒伊手里，里向有得孤零零个一支棒冰。伊慢慢叫也就走了。
“铁打个营盘流水个兵”，“三德里”旁边搿块地盘好象从来呒没空过，常庄会得有小贩子来舞技弄艺。
热天介快要过脱了，有一天，空地浪向来了一个肥头大耳、身材魁梧个光头男人。伊肩胛浪挂勒一只灰颜色个布袋褡裢，一面孔笑哈哈个样子，像煞是云游四方个“布袋和尚”。
“布袋和尚”从褡裢里向拿出一块小纸板，开始兜生意了：“放大镜要伐，放大镜，两角洋钿一只，走过路过勿要错过。”
伊个所谓放大镜，是用一片半圆形个镜片镶嵌勒硬板纸浪，其实就是一只简易个凸透镜而已。有人围过来，伊就拿镜片放了眼门前晃来晃去：“快来看，淘米泔水臭浆糊，细菌侪勒动、细菌侪勒爬。”
围观个小人侪想看看，伊笑嘻嘻个拿镜片勒勒小朋友眼门前晃。小朋友么，就是来看看西洋镜，啥人会得买啊，呒没啥个生意；“布袋和尚”就跑到马路对过，寻同道来切磋技艺。
马路个斜对过齐巧有得一只“承兴”服务站，门口头齐巧摆勒一只钟表修理摊头。一个右眼浪夹勒黑框放大镜个中年男人，齐巧坐勒挡风玻璃罩后头，正好勒勒专心致志个修理钟表。
“布袋和尚”一过来，摊主摘下镜罩搭伊嘎山河，话题肯定也离勿开放大镜呀。钟表匠侃侃而谈：放大镜正规名称叫凸透镜，当中厚、四周薄；放大原理是光线平行透过，朝牢仔轴线方向折射聚焦勒一点，焦点以内个物事，从另外一面看过去就变成功一只放大个虚像；放大镜个倍数是勿一样个，有个只好放大3倍、5倍，大个可以放大到20倍。放大3倍个就可以鉴赏珠宝了，修钟表么，5倍个就够了，再大也呒没啥个意思了。
“布袋和尚”听得来呆脱了。
“侬个放大镜忒粗糙唻，从啥个地方弄得来个啊？”钟表匠问。
“布袋和尚”撇撇嘴巴：“朋友搿搭批发来了。听侬一讲，介复杂，白相勿来，歇搁！”
立秋之后，虫声鸣鸣，“布袋和尚”又来了，必过调了一种生意。
伊从褡裢里向拿出来一只小方盒子：“蝍蛉子要伐、蝍蛉子；快来看、快来听，只只会得爬，只只会得叫”。
透过镜片可以看到一只鸣虫，身体小巧，通体闪亮如金，象袖珍型个才即；叫声清脆，像金属铃个声音，正规名字叫做金铃子，上海人叫伊蝍蛉子。
蝍蛉子个鸣叫声拿小朋友又吸引过来了，一帮子人乱哄哄个翁上去。“布袋和尚”个兴头也上来了：“蝍蛉子，蝍蛉子，只只会得爬，只只会得叫；勿爬勿要钞票、勿叫勿要钞票。”
往期回顾：
图：网络 / 编辑：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