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寒叶

执手诗词，与子偕老

鲁中张生，性痴憨，嗜野书，年逾弱冠，第举功名无所得，钱财妻室无所有。形容萎靡，人皆戏曰“老头子”。

是年赴举，名落孙山之外，心灰意懒，焚八股经论，负贩于外，然嗜读之性不改，随身妖狐野传，乐此不倦。是日也，经一山虽属南地，天意犹凉，高枝挂黄叶，杜鹃啼深涧，又有远溪隐现于林，迷蒙水汽更添几分寒意……

落日尽余辉，方忆其无所投宿，恐惶之时，见有破败庙院，墙垣不整，惶惶而入。院有半高之桐，落黄席地，正殿荒废，繁星露于顶，神像失其手足，幸尚可避虫兽。

张乃卸馕于台，寻一二朽枝火折子燃冀取暖。

月上枝中，鹄鸣虫哮之声不绝，辗转难寐，忆随身平妖传，籍光而读，精彩处忽有风吹残叶蔽文，张哑然失笑：“一叶知凉，一叶知寒，此叶亦知余之好，当为吾知己！”

捧之把玩，吟曰：“风萧萧兮，一叶知秋寒，世情冷暖兮，庸人空盘桓，时光茬苒兮忆流年。”

“既吾知己，当共甘，遂以长衫覆叶。

“叶知寒欤？”忽有婉转女子声由外而入，见一女子，丽脱凡姿，惭环燕，眉宇间似有百千愁怨。

张曰：“叶固知寒亦犹小姐知愁也，未知小姐何人？可将愁化于小生分担一二？”

女凄然而笑：“妾寒叶，适经于此，闻先生之悲赋，仰先生之风雅而谒，若言妾之悲则犹叶悲秋寒，鱼悲水冷，就木之人悲歆华之逝——是先天而悲。与先生后天悲异”

张正色曰：“小姐知余之悲？”

“小女妄语，亲朋异地先生之情悲，文章湮没先生之才悲，无人诉肝肠先生孤单之悲也！”

张凝目而视，良久，忽展笑颜，女奇之：“先生何笑？”

对曰：“卿言余之悲，乃前悲，今不悲也！亲朋异地，明朝返则骨肉聚；思太白犹不遇况余之陋技；若言无知己今晚已得卿与此叶！何悲？卿亦少悲，枯叶寿终犹化肥，惠及故枝，明载绿又妆树！”

女笑然，未几，睡意侵体，添火遂眠，次日携女归，耕织过活，共言欢笑，瞬息三十载，儿孙满堂，一日于堂中小憩，有强光映目，起视则身犹在殿中也……

实邪？空灵殿中女身何处？梦邪？何以衫下寒叶犹然？

朗日当空，晨风抚叶，似作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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