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武汉胜利街86号!
位于汉口胜利街拐角的三镇民生甜食馆,老店开了几十年,如今却因为搬家新闻,变成了全城热门话题。
但如果不是因为听说它要搬家,我一个土生土长的武汉人,可能永远都不会走进这家总店。
极少出现在旅游攻略上,本地人也很少向外地朋友提及,三镇民生甜食馆的名气远不及严老幺、老通城来的大。
虽然是第一次迈进总店,儿时有关家门口那间三镇民生的记忆却也涌上心头。
姑且就认为我与老店也算半个旧相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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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一个个杵着鸡冠饺边走边啃的爹爹婆婆,街角热气腾腾的别致老洋房,就是甜食馆的胜利街总店了。
和我从小吃到大的分店确实不一样,熟悉的红蓝相间招牌不见了,带着浓浓的旧日风情。
可一进店,呲溜打滑的瓷砖、浸了油的木头桌子、五颜六色的代币、飘香的各类小吃档口......
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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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以前上小学,每个上补习班的周末,都是靠着民生的煎包和糊米酒,帮我挨过早上四个小时难熬枯燥的学习时光。
5块钱4个的煎包,价格比起记忆里的好像翻了番。
厚却松软的面皮,放了香葱提味的馅料,放久了也不会返油的香脆底壳,正宗的老式武汉煎包口味。
而甜甜的(不)辣酱,是我爱上它最主要的原因。
和外面齁咸的豆瓣酱不同,仍是记忆里小时候的味道,时隔多年还是很爱。
如今武汉街头很难再见到的糊米酒,在民生甜食馆可以说是人手一碗。
用雪白色糯叽叽的糯米长条取代小汤圆,是民生独一家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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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乎乎的桂花糖香气很淡,可能还不如现在街边的桂花香;但好在香而不腻,外加黏糊糊的口感,没有人会不喜欢。
曾以为,什锦豆腐脑是加了山楂葡萄干的甜豆花,可一口下去,我遭遇了生命不可承受之咸齁,从此再也不敢轻易尝试其他。
要是认真算起来的话,糊米酒是在民生甜食馆里,我唯一尝过的甜食。
而我妈最爱的,是民生的豆皮。
笋子香菇外加浓郁的蛋香味,关键是舍得把油做出来的糯米,不会干巴,有嚼劲但又不会太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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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甜食馆卖的确实是一份好豆皮,比现在很多店都强得多。
这也是师徒间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老手艺,虽不尽相同,但总能仿个七七八八。
至于味道到底变没变,又变了多少,只能等下次带我妈一起来尝尝才知道了。
总店搬迁的消息传遍了三镇,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来找寻曾经的记忆,拍摄当天,生意实在好。
男女老少挤满各个档口,座无虚席的小两层。
老姐姐妹妹们逛完菜市场,在这里享受一顿纯正的汉味brunch,一起坐着聊会天,把昨天发生的、听到的新鲜事儿全都拿出来分享。
还有借着纪念老店搬家,约好一起来过早的老友,以食物为契机,也能破开许久未见的生疏,吃着吃着话匣子就打开了。
欢声笑语里完全没有与老店作别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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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从小吃着民生里的长大的伢来说,这里早就变成了他们心里的家常味道,外面的网红店吃的再多,总不如在家吃得舒服。
不过,因为食客太多发生的占座冲突也多。
“算了算了撒,不都是吃一哈就走的,未必是来吃席?”
这句话,坐我们隔壁的叔叔仅仅是嚯一碗热干面的功夫,就劝了好几次。
还好是在早上,不然还真把握不好吃一顿的时长,毕竟武汉人的一天三餐都能在这里解决。
背对着收银台的炸货档口,明晃晃地贴着“到前台换币再取餐”的标识。
但遇到递来现金的老食客们,炸饺子的姐姐还是悄咪的把钱收了。其实比起代币,在这里还能看到久违的现金交易,我觉得更难得。
“过早”二字对于武汉人而言,早已不是单纯的一顿早饭,它演变成一种文化、一例标签渗透到武汉的肌理中,变成了每天必做的第一件事。
可是越习以为常的,就越容易被忽视。
总有外地朋友拿武汉的过早对标广州的早茶,武汉人听了总是尴尬的摇摇头,口味花样上我们确实不输,但是似乎总是缺点什么。
从点都德到广州酒家再到陶陶居等早茶店们,数不清的早茶店常年在争个一二三。
而到了我们的汉派过早,靠热干面发家的蔡林记被说不正宗,户部巷就是条哄外码的美食街,那有什么好吃的过早位置是可以推荐的吗?
问就是我家楼下的最好吃,可一千个网友就有一千个“我家楼下”。
每到这时,这类又好吃、种类又齐全、出品也几十年保持稳定的老店,总会被我们落下。
直到因为店面需要保护,老洋楼不再承接餐饮类租户,三镇民生甜食馆总店要搬家,我们这才想起它。
直到端着绿盘子、站在各个档口门口,边吃边等待美食出锅的你我成了背景;被四面八方闻讯赶来的旧相识们,和老店门头一起被拍下存档留念,才有了它真的要搬家的实感。
其实老店搬家也不是第一次了,始创于1957年的民生甜食馆,早在上个世纪因为国营变民营的改革,就已经搬过一次。
现在这栋德林公寓并不是甜食馆的起点。
三镇民生甜食馆的“新”门楣下,是曾经的武汉市土产公司土产批发部的旧址,新老招牌一起又共存了几十年。
有人把老店搬迁,比喻成伤筋动骨的老人,仿佛奄奄一息就在眼前。
但对于那些老主顾来说,在三镇民生甜食馆里,他们吞下的是一口又一口的浓浓乡愁,只要老店还在,记忆里的味道也还在。
而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拐角上的网红老洋楼,摄影师、传媒人心里的白月光。
随着老店一起朝前搬迁的,还有这些承载着岁月记忆的人。
“虽然可惜,但新店不就在斜对面啊,有什么舍不得的?”
“从我十几岁开始,每天就在这里过早了,往前搬一点就搬一点咧,我还走得动哦。”
当时间注定要朝前走,只要不掉队,换一个门面而已,那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