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书里总爱书写喜出望外的傍晚。
一。
她很抗拒,对于现在微妙的两人处境。她和丽冷战了三个月了,因为一个回头看来可笑而又微不足道的缘由。
可是又有谁不是这样的呢。
她也试图隔绝彼此的生活轨迹,让其泾渭分明。很显然,这是很难做到的,她们生活在同一个环境,彼此还有共同的朋友。
但她更做不到视若无睹,做不到在他的旁观下与共同的好友谈笑风生。她敏感的骄傲和自尊叫她闭口不言。
她,不只是一个她。她们都曾和她从陌生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又在不久的时间后,走向冷战,走向疏离,最后走到比陌生还陌生。
谁说只有恋爱叫人精疲力竭呢。有时候女生间的婉转迂回的情绪也叫你吃够苦头了。
或许本来人与人之间就是因缘际会,缘散了,只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要是算得清对错,计较得了得失,那就好了,因为没什么耿耿于怀了。
二。
舍友都已经熟睡的夜里,她坐在电脑屏幕前无声地流泪。
看着剧里童年时的两个主角决绝地背道离开。
原本是朋友的德和欧儿,在欧儿轻易等到德梦寐以求的角色,并激动地告诉德他也想当演员的时候,德的心被刺痛了,他以为这不过是欧儿的又一次心血来潮。他以为好友轻易地得到了却不珍惜。
一时间,失意、委屈、愤怒的情绪到达了顶点,让德下意识吐出了比毒刺还伤人的话。
而有些话之所以刺人,是因为它不是全无真心的。就像酒后吐真言一样。所以人不要冲动还是有道理的。
她关上电脑,并不为主角间的误会而纠结。因为她想,影视与现实最大的区别或许就是,我们知道谁是陪主角走下去的人,而谁是陪主角走这一段的人。
前段时间,她和高中同桌静静重新联系上了。她们冷战过,在高三的时候整整一个学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哈,谁还会记得。
破冰的契机是同学聚会。
她没有几个朋友,或者说是没几个交心的朋友。交心多难啊,交心了的又更容易让彼此伤心。静联系了她,询问她会不会去。她看到信息的时候眼皮一跳,很快地回了信息,去的,要一起吗。静回她:好呀。
两个人之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们聊现在聊八卦,谈天说地,云淡风轻。谁也不提曾经两个人擦肩而过都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
三。
丽在不远的地方,和她们之间两三个共同的好友,并肩站着谈笑风生。每每这种时候,她都感觉到尴尬的空气攀升到她的肩上,环绕在她们之间。
她不知道她该选择视而不见还是朝其他女生微微一笑后经过。
在她犹豫的那一刻。突然迸发出一声清脆的笑,是丽。或许是想起今天遇到的什么趣味轶事,女生互相拍打着笑得不能自已。
与此同时,她像是漫不经心地与她们擦肩而过。丽的笑声让她的心情陡然下沉,她们的愉快更像在衬托她的不合群。但这只是她的情绪作怪,于是自我厌恶的情绪让她的心沉到更深的海。
她向某个性情细腻的旧识透露她最近情绪里的低沉,这位旧识却一下直击要害:一切事物不能尽善尽美,总是要看到美好背面的不称心。人更是如此,总有缺陷。而交往越是深入,一个人的优点常常最后是他的缺陷。人要学会与自己和解,与这个世界和解。
学会与自己和解,与这个世界和解。
她从未如此虔诚地咀嚼这几个字眼,一股沉郁的感激力量涌上她的喉咙,几乎让她哽咽。学会与自己和解。这是多少人一生都在学习的修行。
四。
人很难改变的东西,时间总能轻易地改变。
静朝她走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她知道这笑容是真心的,因为她们曾经彼此熟悉,因为她也朝她一样地微笑。她们的眼里盛着湿润,靠近的时候又消失了。
好久不见,她说。其实很想念。
她们像以前一样嬉笑、拥抱。在无言的间隙中相识,一笑泯江湖。她回味着她们之间的可惜,又觉得并不是可惜,一切失而复得的都是最好的安排。
聚会结束,三两结伴,同行到公交站,挥手道别。送走这个,再送走那个,各人轨迹不同,再见不知何时。她是最后的那个,坐在初春入夜的冷风中,一张淡漠的脸看着来往车流。
忽然间她觉得从来没有人走进她的内心过,一个也没有。那些把自己的真心袒露给他人的人是多么勇敢啊,他们或热烈或含蓄,但都敢冒伤心的风险,自然有底气换取别人的真心和理解。
她却小心翼翼,畏首畏尾。惧怕他人过分热情,也承受不住他人的忽然冷落。
于是她告诉自己:和这个世界和解吧,也和自己和解。
五。
初春特有的最后一丝寒冷也融化了,在和煦的春风里,在暖阳下。
清晨,穿过饮水间稀稀拉拉打着哈切的人群,走到丽身边。
“要咖啡吗?”她递出一条速溶黑卡。不需要过多地言语,她们只是眼神交会。
丽的眼珠灵活地转动了一下,打了个哈切。
“是个好主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