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在我不在——东坡的石

元祐七年（1092），苏东坡在扬州未过半载，奉诏回京任兵部尚书。这时哲宗皇帝已是十七八岁的青年了。苏东坡曾兼任哲宗的侍读，因是师生关系，两人说话都比较随便。正因随便，苏东坡在一份《谢表》中得罪了小皇帝，使他耿耿于怀，对苏东坡不满了。第二年他的不幸再次降临：8月间夫人王润之病逝；9月间一直保护他的高太后驾崩。这两人的去世苏东坡非常悲痛。这时只爱文艺不懂治国谋略的哲宗皇帝受到一些朝臣的挑唆大贬忠良。苏东坡也被挤出京师，派往定州（今河北定县）任太守。苏东坡本来就不愿参与派系斗争，出京外任倒也十分高兴。不过在他离京时要求再见皇帝一面，而哲宗却避而不见使他又有些心寒。

雪浪石置于定州市，宋代为众春园原址（徐梦君摄）

定州是个军事重镇，他又兼任军事长官。可这里文治不好，武备也很松驰。他到任以后，首先整顿军备惩治贪污腐败，然后又将库存的粮食降价百分之二十卖给百姓度灾荒。不久全州就出现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老百姓安居乐业了，苏东坡的心情也轻松了。这时他又到处游览访友、采石赏石了。一天，他在中山后圃偶然发现一块石头，黑质白纹，异常好看。他如获至宝，搬回家去。第二天又去盛产汉白玉的曲阳请石匠雕琢了一个大石盆，把石头放入盆中，再注清水，白色纹理更突出，酷似当时的著名画家孙位、孙知微所绘的雪浪图。他越看越高兴，命名为雪浪石这间放石头的房子也命名为雪浪斋。他还把自己的观赏心得写了一首七言古体诗《雪浪石》：

太行西来万马屯，势与岱岳争雄尊。

飞狐、上党天下脊，半掩落月先黄昏^①。

削成山东二百郡，气压代北三家村^②。

千峰石卷矗牙帐，崩崖凿断开土门^③。

朅来城下作飞石，一炮惊落天骄魂^④。

承平百年烽燧冷，此物僵卧枯榆根^⑤。

画师争摹雪浪石，天公不见雷斧痕。

离堆四面绕江水，坐无蜀士谁与论^⑥？

老翁儿戏作飞雨，把酒坐看珠跳盆^⑦。

此身自幻孰非梦，故国山水聊心存^⑧。

雪浪石盆局部

正当苏东坡沉浸在政通人和与获得雪浪石的喜悦之时，突然祸从天降，皇上下诏，无故把他贬到千里之外的南国英州，这块雪浪石又大又重，无法带走，只得忍痛抛弃。岁月如梭，一晃过了7年，苏东坡的同乡好友张芸叟来定州任太守，几经察访，寻回了雪浪石，重新置于水盆，正要写信相告，忽闻东坡病故，悲痛极了，含泪写了一首哀辞：

石与人俱贬，人亡石尚存。

却怜坚重质，不减浪花痕。

满酌山中酒，重添丈八盆。

公兮不归北，万里一招魂！

①飞狐、上党，均属太行山脉，地势极高，故曰天下脊。

②山东，指太行山以东，代北，指山西代县以北，即晋北。三家村，人烟稀少。

③牙帐，即军帐，比喻千峰如牙帐矗立。土门，即井口，又名土门口，为太行八陉之第五陉。

④来，犹往来。

⑤此物，指雪浪石。

⑥离堆，即都江堰，在四川灌县。坐，同座。这两句说以大盆盛雪浪石，四面绕水，有如离堆。但座中无蜀人，能与谁谈论呢？

乾隆御制诗咏雪浪石

坡两首《壶中九华》诗，陡生怀念之情步原韵写了一首《忆东坡》，表达了他俩的深厚情谊：

有人夜半持山去，顿觉浮岚暖翠空。

能回赵壁人安在，已入南柯梦不通。

试问安排华屋处，何如零落乱云中。

赖有霜钟难席卷，挂帆来听响玲珑。

①云峰、翠扫空，均指壶中九华石。

②这两句均写九华石，上句写石形“玲珑宛转”，下句说石“若窗棂然”。

③碧玲珑，指九华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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