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庙】郑州文庙：创于东汉，兴于元季（下） / 开普饭

2020年9月17日，我前往河南地区寻访，此次得到了张长征先生的大力帮助。乘高铁来到郑州，出站后见到张先生与横山小为老师，吃饭之后直接前往郑州文庙。在路上，张先生告诉我郑州文庙已经不对外开放了。我问及原因，张先生说有多个，其中之一乃是当地有不少人到文庙来烧香祭拜，相关部门担心引起火灾。这个理由比较奇特，其实不少的文庙都设有香炉，朝拜之人大多是为了能考上名校。张先生说当地的朝拜者似乎诉求范围要更为丰富。果然到达郑州文庙门前时，便看到有人隔着铁栅栏站在便道上烧香朝拜，这份虔诚，感觉像是拜佛寺。

大成门关闭了

文庙的大门关闭着，侧旁立着通知牌，上面写着：广大游客：因疫情不稳定，根据有关文件精神，文庙暂不开馆。开馆时间另行通知。其落款时间为2020年7月1日。记得春节期间疫情突起，很多地方采取了一系列阻断病毒传播的方式，从报道上看，河南有不少地方断了通往村中之路，这乃是因河南与湖北交界，疫情扩散首先会涉及该省，如果那个时段关闭文庙完全可以理解，然而到了7月份，似乎疫情已见消歇，而在此时关闭文庙，恐怕另有原因在。

乡贤祠

好在张长征已经跟相关部门打了招呼，经联络，大门终于打开了。其实在开门之前，我已隔着栅栏拍了一些照片，其入口处的两侧分立两座牌坊，分别是金声坊和玉振坊，上面分别挂着德配天地、道冠古今的匾额。牌坊制作得颇为精美，上面以绿色琉璃瓦覆顶，斗拱和脊兽也制作得一丝不苟，彩绘用的也是天然矿物质颜料。只是面上有一圈圆圆的黄色小球不知为何物，走近细看，感觉像是灯泡，想来这是晚上的灯光带，只是在古牌坊上安放此物，似乎他处难见。

白居易、杜甫、李诫

牌坊之后是广场，沿广场前行，先看到了新修的泮池，泮池与状元桥全部是用汉白玉修造，护栏上以浅浮雕的形式描绘着二十四孝的故事。状元桥为单拱单桥，泮池中的水清澈见底，只是未见游鱼。

从此侧偏门进入

泮池之后乃是大成门，大成门的右侧为名宦祠，左侧为乡贤祠。此两祠古已有之，明嘉靖年间，山东等处提刑按察司佥事、奉敕提督学校高尚贤所撰《名宦乡贤记》中谈到：“我朝重道崇祀，而名宦乡贤，必祠之学宫，以翼道也。名宦则其为治，乡贤表其为俗，以埤教也。”

迎面见龙头

按此说法，各个学宫内均有此两祠，然在实际的寻访过程中，很多地方的文庙已不见此两祠之踪影，应该大多是被拆除掉了。

大成殿外观

关于郑州文庙此两祠的初创时间，高尚贤在文中未曾提及，他只是说：“郑之旧名宦乡贤得祠者，周裨谌、世叔、子羽、子产；唐服虔、娄师德；我朝河南副使陈公选、郡人右都御使王公彰、翰林编修邢公恭焉耳。遗者未之能明也。且浑处一堂，主宾莫辨。”

大成殿顶上的琉璃

可见，名宦乡贤原本处于一祠之中，刘汝輗在郑州做知府时，为此颇为感叹，他到任两年后：“考咨献典，上下古今用是登祠者，视先倍且半焉。”刘知州经过文献梳理，找出许多与当地有关的重要人物，而后他将原有的名宦乡贤祠做了一番整修，将乡贤奉在此祠内，另外他又盖了三间房以此为名宦祠。经过这番分类：“贤以祠崇，道以祠重，教以道张，是故兹祠举而教系矣。”

左庑

走入这两祠内，看到其墙面上挂满了新做的木浮雕，每块木板上刻着一位古人，上方有每人的姓名及简历。我在名宦祠内看到排在最前面的人物乃是颍考叔，这是很有意思的排列方式，我知其名乃是读到《左传》中记载的《郑伯克段于鄢》。

右庑

当年郑武公从申国娶了一位叫武姜的女人，武姜生下郑庄公和共叔段，因庄公出生时难产，故武姜厌恶他而喜共叔段。兄弟长大之后，因庄公为长，所以由他来继位，在武姜的策划下，共叔段叛乱。叛乱平定之后，庄公得知乃是武姜做内应，于是他把母亲安排到了其他的地方，并且发誓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玻璃下的大成殿台基

但没多久，郑庄公就后悔了，于是颍考叔前去给郑庄公献计：“若阙地及泉，遂而相见，其谁曰不然？”这真是个妙招，既然庄公说过了不到黄泉不见其母亲，那么颍考叔就建议庄公挖地道通向黄泉，两人在黄泉内不就相见了吗。郑庄公立即派人这么做，他进入地洞时高兴地吟了一句“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其母也很得意，为此唱和了一句“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于是这个难题就解决了，“遂为母子如初”。

历史遗迹

看来颍考叔懂得变通，他解决了庄公失言的难题，但是左丘明更看重的是颍考叔的孝，他认为颍考叔因为爱自己母亲，所以把这种爱推及到了郑庄公那里，他的智慧得到了郑庄公的欣赏，同时也受到了郑庄公的重用。可惜在郑庄公三十二年，郑国讨伐许国时，颍考叔与公孙瘀因争车而有隙，当颍考叔持旗先登城时，被公孙瘀用箭射死。如此会变通之人，竟是这个结果，真是令人感慨。

丹墀

然郑州人民没有忘记颍考叔为郑庄公所出妙计，故把他列在了名宦祠的第一位。我在此祠内还看到了宋庠、宋祁兄弟，另外还有唐代大诗人李商隐，同时也看到了为修复郑州文庙作出过贡献的黄廷佐。

匾额出自欧阳中石

相比较而言，乡贤祠内的人物更为人熟知，这里有子产、列子、申不害、韩非子、白居易、杜甫等等。同时还看到了宋代建筑学家李诫，其所撰《营造法式》一书成为了中国古代建筑学上的名典，2012年我曾去朝拜过他的墓，今日在浅浮雕上看到他的形象，与我脑海中的勾勒有较大差异。

碑廊

而今大成门关闭着，只能从左侧小偏门向内参观，进门即看到一颗石雕龙头探出墙外，上刻有净心二字石匾，不知此为何装置，于他庙中未见之。由此右转，即是大成殿前的广场，从外面看过去，该大成殿的体量并不宏大，但因处在月台之上，倒是有几分巍峨。今日阳光甚好，屋脊上覆盖的蓝绿色琉璃瓦颇有亮丽之色，屋脊正中的三个菱形黄色图案也分外耀眼。

碑额

走到月台下，见其左侧用玻璃罩围起一块地基，墙上贴着标牌，分别是明代、清代、建国初期及2005年修建的台基，可见这座大成殿随着年代的后沿在步步升高，根据上面所标界线，从明代到建国初期，台基每次升高约半米，只有2005的修建乃是前三得之和，这正是齐岸青所撰《重修郑州文庙碑记》中提到的整体抬升一米七。

古碑曾为他用

大成殿锁着门，张长征兄给相关部门打电话，对方称等一会儿来开门，于是我先参观了侧旁的碑廊。碑廊内一字排开，陈列着11块古碑，每块碑的后墙上有相应的介绍文字。以此可见，文庙相关部门在布置上的细心。只可惜这些原碑因为岁月的侵蚀，碑面大多变得磨泐不清。

尊经阁

尊经阁屋顶

大成殿的后方为尊经阁，从外观看上去尊经阁比大成殿还要高大巍峨，从现有文献可知，此尊经阁古已有之，嘉庆年间知州胡万里予以了重建，当时山东按察司佥事熊爵撰写了《郑州儒学重建尊经阁记》。此记中写道：“学宫旧有尊经阁，制度卑隘且倾圮，公毅然曰：‘是何足以尊经育土耶？’乃经营相度，闢广故基。财用砖石，则取阙淫祠；陶冶料费工食，则日为之。所指顾之下，疏政咸有办，一无病于民，民乐为役，农无废业，工无惰勤，肆有羡材。经始于孟夏，秋仲落成。”

后院的小亭

寄托侧墙

此处只是称旧有尊经阁，旧到何时，文中未说明，但当时此阁体量较小，并且已坍塌，胡万里认为这种状况无法体现尊经之意，于是他就搜集建材，筹集费用，经过几个月的建设，就使该阁又重新屹立于郑州儒学之内。而今我之所见，当然是前些年修复者，但是上面的琉璃脊兽制作得却十分精美，然屋脊上也安装了一串白色的灯泡。

大成殿门开了

正中是孔子像

工作人员打开了大成殿，进门即看到了精美的神龛，此神龛不同于他处者乃是前方左右两边各有一条盘龙，且神龛的彩绘也十分精美。孔子像体量不大，但是却有所本，《郑州文庙》一书中说：“郑州文庙大成殿孔子塑像已无法稽考，目前所供奉孔子像，系根据山东曲阜大成殿孔子塑像进行塑造的。在塑造的过程中，把山东曲阜大成殿泥塑雕塑孔子像突出‘四露’（即露眼白、露牙齿、露鼻孔、露双耳）特点进行了淡化，获得了较好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