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原文 译文(四)

《韩非子》是战国末期韩国法家集大成者韩非的著作。这部书现存五十五篇,约十余万言,大部分为韩非自己的作品。《韩非子》一书,重点宣扬了韩非法、术、势相结合的法治理论,达到了先秦法家理论的最高峰,为秦统一六国提供了理论武器,同时,也为以后的封建专制制度提供了理论根据。

韩非的著作,是他逝世后,后人辑集而成的。据《汉书·艺文志》著录《韩子》五十五篇,《隋书·经籍志》著录二十卷,张守节《史记正义》引阮孝绪《七录》(或以为刘向《七录》)也说“《韩子》二十卷。”篇数、卷数皆与今本相符,可见今本并毋残缺。

二柄第七

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谓刑德?曰: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庆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则群臣畏其威而归其利矣。故世之奸臣则不然,所恶,则能得之其主而罪之;所爱,则能得之其主而赏之;今人主非使赏罚之威利出于已也,听其臣而行其赏罚,则一国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归其臣而去其君矣。此人主失刑德之患也。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释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则虎反服于狗矣。人主者,以刑德制臣者也。今君人者释其刑德而使臣用之,则君反制于臣矣。故田常上请爵禄而行之群臣,下大斗斛而施于百姓,此简公失德而田常用之也,故简公见弑。子罕谓宋君曰:'夫庆赏赐予者,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杀戮刑罚者,民之所恶也,臣请当之。'于是宋君失刑百子罕用之,故宋君见劫。田常徒用德而简公弑,子罕徒用刑而宋君劫。故今世为人臣者兼刑德而用之,则是世主之危甚于简公、宋君也。故劫杀拥蔽之,主非失刑德而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则未尝有也。

人主将欲禁奸,则审合刑名者,言异事也。为人臣者陈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专以其事责其功。功当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罚。故群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则罚,非罚小功也,罚功不当名也;群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罚,非不说于大功也,以为不当名也害甚于有大功,故罚。昔者韩昭候醉而寝,典冠者见君之寒也,故加衣于君之上,觉寝而说,问左右曰:'谁加衣者?'左右对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与典冠。其罪典衣,以为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为越其职也。非不恶寒也,以为侵官之害甚于寒。故明主之畜臣,臣不得越官而有功,不得陈言而不当。越官则死,不当则罪。守业其官,所言者贞也,则群臣不得朋党相为矣。

人主有二患:任贤,则臣将乘于贤以劫其君;妄举,则事沮不胜。故人主好贤,则群臣饰行以要群欲,则是群臣之情不效;群臣之情不效,则人主无以异其臣矣。故越王好勇而民多轻死;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齐桓公妒外而好内,故竖刁自宫以治内;桓公好味,易牙蒸其子首而进之;燕子哙好贤,故子之明不受国。故君见恶,则群臣匿端;君见好,则群臣诬能。人主欲见,则群臣之情态得其资矣。故子之托于贤以夺其君者也,竖刁、易牙,因君之欲以侵其君者也。其卒,子哙以乱死,桓公从流出户而不葬。此其故何也?人君以情借臣之患也。人臣之情非必能爱其君也,为重利之故也。今人主不掩其情,不匿其端,而使人臣有缘以侵其主,则群臣为子之、田常不难矣。故曰:'去好去恶,群臣见素。'群臣见素,则大君大蔽矣。

译文:

明君用来控制臣下的,不过是两种权柄罢了。两种权柄就是刑和德。什么叫刑、德?回答是:杀戮叫做刑,奖赏叫做德。做臣子的害怕刑罚而贪图奖赏,所以君主亲自掌握刑赏权力,群臣就会害怕他的威势而追求他的奖励。而现在的奸臣却不是这样。他们对所憎恶的人,能够从君主那里取得权力予以惩罚;对所喜爱的人,能够从君主那里取得权力予以奖赏。假如君主不是让赏罚的威严和利益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听任他的臣下去施行赏罚,那么全国的人就都会害怕权臣而轻视君主,就都会归附权臣而背离君主了。这是君主失去刑赏大权的祸害。老虎能制服狗,靠的是爪牙;假使老虎去掉它的爪牙而让狗使用,那么老虎反而会被狗所制服。君主是要靠刑德来制服臣下的,如果做君主的丢掉刑赏大权而让臣下使用,那么君主反而会被臣下所控制了。所以田常向君主请求爵禄而赐给群臣,对下用大斗出小斗进的办法把粮食施舍给百姓,这就是齐简公失去奖赏大权而由田常掌握,简公因而遭到杀害。子罕告诉宋桓侯说:“奖赏恩赐是百姓喜欢的,君王自己施行;杀戮刑罚是百姓憎恶的,请让我来掌管。”于是宋桓侯失去刑罚大权而由于罕掌握。宋桓侯因而遭到挟制。田常仅仅掌握了奖赏大权,齐简公就遭到了杀害;子罕仅仅掌握了刑赏大权,宋桓侯就遭到了挟制。所以当代做臣下的如果统摄了刑赏大权,那么这代君主将会遭受到比齐简公、宋桓侯更大的危险。所以被劫杀被蒙蔽的君主,一旦同时失去刑赏大权而由臣下执掌,这样还不导致危亡的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

君主要想禁止奸邪,就要去审核姓名。形名是指言论和职事。做臣下的发表一定的言论,君主根据他的言论授予相应的职事,专就他的职事责求他的功效。功效符合职事,职事符合言论,就赏;功效不符合职事,职事不符合言论,就罚。所以群臣言大功小的要罚;这不是要罚小功,而是要罚功效不符合言论。群臣言小功大的也要罚;这不是对大功不喜欢。而是认为功效不符合言论的危害超过了所建大功,所以要罚。从前韩昭侯喝醉酒睡着了,掌帽官见他冷,就给他身上盖了衣服。韩昭侯睡醒后很高兴,问近侍说:“盖衣服的是谁?”近侍回答说:“掌帽官。”昭侯便同时处罚了掌衣官和掌帽官。他处罚掌衣官,是认为掌衣官失职;他处罚掌帽官,是认为掌帽官越权。不是不担心寒冷,而是认为越权的危害超过了寒冷。所以明君驾驭臣下,臣下不能越权去立功,不能说话不恰当。超越职权就该处死,言行不一就该治罪。司守本职,言而有信,群臣就不可能结党营私了。

君主有两种祸患:任用贤人,臣下就会依仗贤能来威逼君主;随便推举,就会败坏事情而不能成功。所以君主喜好贤能,群臣就粉饰行为来迎合君主的欲望,这样群臣的实情便不会显露;群臣的实情不显露,君主便无法识别他的臣下了。所以越王喜好勇敢,以致民众大都轻视死亡。楚灵王喜爱细腰,结果国内有许多甘愿挨饿的人。齐桓公心性妒忌而爱好女色,所以竖刁自行Yan割以便掌管内宫。齐桓公爱好美味,易牙蒸了自己儿子的脑袋去进献。燕王子曰喜欢贤名,所以子之表面上不接受君位。所以君主流露出厌恶情绪的,群臣就会迅速掩盖;君主流露出喜好情绪的,群臣就会假装能力。君主的欲望表现出来,群臣的情态表示就有了依托。所以子之假托贤名来篡夺君位,竖刁易牙借着君主的欲望来侵害君主。其结果,子哙因兵舌而死,齐桓公死后直到蛆虫爬出门外也得不到安葬。这是什么原因呢?是君主把真情流露给了臣下招致的祸害。臣下的真情不一定就是爱戴他的君主,而是为了重利的缘故。如今君主要是不掩盖自己的真情,不隐藏自己的意图,而使臣下有机会来侵害自己,那么群臣充当子之、田常这样的角色就不难了。所以说:去掉喜好厌恶,群臣暴露本色。群臣暴露本色,国君就不会受蒙蔽了。

扬权第八

天有大命,人有大命。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疾形;曼理皓齿,说情而捐精。故去甚去泰,身乃毋害。权不欲见,素无为也。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虚而待之,彼自以之。四海几藏,道陰见陽。左右既立,开门而当。勿变勿易,与生俱行。行之不已,是谓履理也。

夫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各处其宜,故上下无为。使鸡司夜,令狸执鼠,皆用其能,上乃无事。上有所长,事乃不方。矜而好能,下之所欺:辩惠好生,下因其材。上下易用,国故不治。

用一之道,以名为首,名正物定,名倚物徒。故圣人执一以静,使名自命,令事自定。不见其采,下故素正。因而任之,使自事之;因而予之,彼将自举之;正与处之,使皆自定之。上以名举之,不知其名,复修其形。形名参同,用其所生。二者诚信,下乃贡情。

谨修所事,待命于天,毋失其要,乃为圣人。圣人之道,去智与巧。智巧不去,难以为常。民人用之,其身多殃;主上用之,其国危亡。因天之道,反形之理,督参鞠之,终则有始。虚以静后,未尝用己。凡上之患,必同其端;信而勿同,万民一从。

夫道者,弘大而无形;德者,合理而普至。至于群生,斟酌用之,万物皆盛,而不与其宁。道者,下周于事,因稽而命,与时生死。参名异事,通一同情。故曰:道不同于万物,德不同于陰陽,衡不同于轻重,绳不同于出入,和不同于燥湿,君不同于群臣。--凡此六者,道之出也。道无双,故曰一。是故明君贵独道之容。君臣不同道,下以名祷。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形名参同,上下和调也。

凡听之道,以其所出,反以为之入。故审名以定位,明分以辩类。听言之道,溶若甚醉。唇乎齿乎,吾不为始乎;齿乎齿乎,愈惛々乎。彼自离之,吾因以知之;是非辐凑,上不与构。虚静无为,道之情也;叁伍比物,事之形也。叁之以比物,伍之以合虚。根干不革,则动泄不失矣。动之溶之,无为而攻之。喜之,则多事;恶之,则生怨。故去喜去恶,虚心以为道舍。上不与共之,民乃宠之;上不与义之,使独为之。上固闭内隙,从室视庭,咫尺已具,皆之其处。以赏者赏,以刑者刑,因其所为,各以自成。善恶必及,孰敢不信?规矩既设,三隅乃列。

主上不神,下将有因;其事不当,下考其常。若天若地,是谓累解;若地若天,孰疏孰亲?能象天地,是谓圣人。欲治其内,置而勿亲;欲治其外,宫置一人;不使自恣,安得移并?大臣之门,唯恐多人。凡治之极,下不能得。周合刑名,民乃守职;去此更求,是谓大惑。猾民愈众,奸邪满侧。故曰:毋富人而贷焉,毋贵人而逼焉;毋专信一人而失其都国焉;腓大于股,难以趣走。主失其神,虎随其后。主上不知,虎将为狗。主不蚤止,狗益无已。虎成其群,以弑其母。为主而无臣,奚国之有?主施其法,大虎将怯;主施其刑,大虎自宁。法制苟信,虎化为人,复反其真。

欲为其国,必伐其聚;不伐其聚,彼将聚众。欲为其地,必适其赐;不适其赐,乱人求益。彼求我予,假仇人斧;假之不可,彼将用之以伐我。黄帝有言曰:'上下一日百战。'下匿其私,用试其上;上操度量,以割其下。故度量之立,主之宝也;党与之具,臣之宝也。臣之所不弑其君者,党与不具也。故上失扶寸,下得寻常。有国君,不大其都;有道之臣,不贵其家。有道之君,不贵其臣;贵之富之,彼将代之。备危恐殆,急置太子,祸乃无从起。内索出圉,必身自执其度量。厚者亏之,薄者靡之。亏靡有量,毋使民比周,同欺其上。亏之若月,靡之若热。简令谨诛,必尽其罚。

毋弛而弓,一栖两雄,其斗颜咗颜,豺狼在牢,其羊不繁。一家二贵,事乃无功。夫妻持政,子无适从。为人君者,数披其木,毋使木技扶疏;木枝扶疏,将塞公闾,私门将实,公庭将虚,主将壅围。数披其木,无使木枝外拒;木枝外拒,将逼主处。数披其木,毋使枝大本小;枝大本小,将不胜春风;不胜春风,枝将害心。公子既众,宗室忧靡。止之之道,数披其木,毋使枝茂。木数披,党与乃离。掘其根本,木乃不神。填其汹渊,毋使水清。探其怀,夺之威。主上用之,若电若雷。

译文:

天有自然法则,人也有自然法则。美妙香脆的味道,醇酒肥肉,甜适可口但有害身体;皮肤细嫩、牙齿洁白的美女,令人钟情但耗人精力。所以去掉太过分的吃喝玩乐,身体才会不受损害。权势不应表露无遗,而应保持本色,无为而治。政事在地方,要害在中央。圣明君主执掌着要害。四方臣民都会来效劳。只用冷静地对待臣下,臣下自会办好事情。天下既已平安无事,君主就可以从静态中观察动态。文武官员几经设置,君主就可以广开言路接待他们。不要变更,不要改动,按照自然和人类法则去行动,不停顿地做下去,这就叫遵循事理。

事物有它适宜的用处,才能有它施展的地方,各得其所,所以上下无为而治。让公鸡掌夜报晓,让猫来捕捉老鼠,如果都像这样各展其才,君主就能够无为而治了。君主显示自己的特长,政事就不能办成。君主喜欢自夸逞能,正是臣下进行欺骗的凭借;君主喜欢惹事生非,卖弄口才和智力,正是臣下加以利用的依托。君臣只能颠倒着使用,国家因此得不到治理。

运用道的方法,要把确定名分放在首位。名分恰当,事情就能确定;名分偏颇,事情就会走样。所以圣人按照统一规律而采取虚静态度,使名分自然形成,让事情自然确定。既然不事雕琢,下面也就纯正了。据此加以任用,使他们自行办事;据此给予任务,他们将会自行完成;恰当地安排他们,使他们都能自动地尽职尽责。君主根据臣下的主张用人,如果不清楚臣下的主张是否恰当,那就再考察臣下的行动。言行既经综合审定,然后酌情给予赏罚。赏罚确实可信,臣下就会献上真心。

谨慎地处理政事,等待自然规律去起作用。不要丧失治国纲领,才有可能成为圣人。圣人之道,要排除智和巧;如果智巧不能排除,就难以维持正常秩序。平民使用智巧,自身多有灾殃;君主使用智巧,国家就会危亡。遵循自然的普遍规律,返回到事物的具体道理,深入观察,交互验证,寻根究底,终而复始。虚静之后,不会再用到主观意愿。凡是君主的祸患,一定是有着相同的起因,真要是能不让它们发生,全国民众就会一致服从。

道,是宏博广大而没有形状的;德,是内含道理而普遍存在的。至于万事万物,都会自然而然地汲取一定量的道和德,都会发展兴盛而不能像道和德一样安稳寂静。道普遍存在于事物之中,通过潜化渗透而命定事物;特定事物有着特定的生死周期。虽然名称交验,事物各异,但却无不贯通着同一的普遍规律。所以说:道和它所生成的万物不相同,德和它所包含的陰陽不相同,衡器和它所衡量的轻重不相同,墨线和它所矫正的弯曲不相同,定音器与影响声音的干湿不相同,君主和他所任用的臣子不相同。所有这六神情况都是道衍化出来的。道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说它是一。因此,明君尊重道的独一模样。君臣不同道,臣下用主张向君主祈求。君主执掌着臣下的主张,臣下贡献出一定的事功。事功和主张交验相符,君臣上下的关系就协调了。

君主听察的方法是,根据臣下发表的言论,反过来作为他们应该做出的实效。所以要审核言论来确定职位,弄清是非来辨析类别。听察言论的一般原则,就像大醉一样模模糊糊。群臣纷纷动嘴动舌,我总也不先开口;群臣纷纷动嘴动舌,我越发装得糊糊涂涂,让他们自己去条分缕析,我从而加以了解;是非一起集中上来,君主并不卷入。虚静无为是规,律的固有属性,交叉连结,是事物的本来面貌。从联系中检验事物,从联系中发现规律。根本规律不加变更的话,任凭事物怎样运动也不会出现失误。动荡吧,纷扰吧,君主仍旧要用无为原则加以处理。表示喜悦,就会惹事;表示厌恶,就会生怨。所以要排除爱憎,空下心来,作为道所。君主不和臣民共事,臣民才会尊敬君主;君主不和臣民议事,要让他们自己去干。君主关闭起门户,从室内观察庭院,近在咫尺,全在眼前。该赏的赏,该罚的罚,根据他们的所作所为,各自受到相应的处置。善恶一定受到赏罚,谁还敢不诚实?规章制度几经设置,其他方面从而确定。

君主不能神秘莫测,臣下就会有所凭借;君主行事不能得当,臣下将会引为成例。如天如地,该赏就赏,该罚就罚;如地如天,哪个疏远,哪个亲近?能像天地一样,才能称为圣人。想治好宫中,要设置官员但不可亲近;想治好宫外,要每个官职只设置一人。不让他们肆意妄为,他们怎能越职侵权?大臣的门下,就怕人多势大。凡是极佳的治理状态,就是臣下不能得到非法报偿;名实切合,臣民才会安守本分。丢掉这些另寻出路,就是最大的迷惑;刁民就会越来越多,奸臣就会遍布君侧。所以说,不要使人太富裕自己反而去借贷;不要使人太显贵自己反而受逼迫;不要专门信任一个人自己反而丧失国家。小腿比大腿粗,难以快跑。君主失去神秘莫测,老虎就会跟随其后。君主仍不察觉,老虎就会伪装成狗。君主不能及早制止,狗就会不断增加。等到老虎成了群,就会共同杀掉君主。做君主的没有忠臣,还有什么国家可言?君主施行他的法令,大虎就会害伯;君主施行他的刑罚,大虎自会服贴。法令刑罚如果坚决执行,老虎就会重新变成人,恢复他的本来面目。

想治理国家,必须除掉朋党;不除掉朋党,他们将越聚越多。想治理国家,必须赏赐适当;赏赐不当,乱臣就会要求更多。他要什么我给什么,是借给仇人斧头;借给仇人是不行的,他将用斧头来砍我。黄帝说过这样的话:“君臣之间一天内就有上百次冲突。”臣下隐藏私情,用来试探君主;君主掌握法度,用来制裁臣下。所以律令的设立是君主的法宝;朋党的形成是臣下的法宝。臣下不杀君主的原因,是朋党还未形成。所以君主失掉一尺,臣下就得到一丈。统治国家的君主,不使封出去的城邑扩大;服从法治的大臣,不使属下的私家显贵。懂得治国之道的君主,不使他的臣下显贵;如让他们贵了富了,他们将取代君主。防备危险,怕出乱子,赶紧设立太子,祸患就无从发生。宫内搜索坏人,宫外防备奸臣,君主必须亲自掌握法度。对爵高禄厚的人要加以削减,对爵低禄薄的人要予以增加;减少和增加都要有分寸。不要使臣民紧密勾结,共同欺侮君主。减少爵禄像月亮般逐渐亏蚀,增加爵禄像物体受热般逐渐增大。简明法令,谨慎刑罚,该罚的都一定要罚。

不要放松你的弓,防止一个窝里有两只雄鸟。一旦栖居双雄,必然大事争斗。豺狼在羊圈里,羊就不会增多。一家有两个尊贵的,事情就会没有成效。夫妻共同当家,孩子就无所适从。做君主的,要像经常劈削树木一样整治臣下,不要使树木枝叶茂盛;树木枝叶茂盛,将会充塞官府;私门将会富实,公门将会空虚,君主将受蒙蔽。经常劈削树木,不要使树枝向外伸展;树枝向外伸展,将会威逼君位。经常劈削树木,不要使枝粗干细;枝粗干细,将会经不住春风;经不住春风,树枝将会损害树心。公既多,大宗忧叹。制止的办法,就是经常劈削树木,不要使枝叶茂盛。树木经常劈削,朋党才会离散。掘掉树根,树木就没有生气了。填塞汹涌深渊,不要让水奔腾。探测臣下的陰谋,剥夺臣下的威势。君主使用起威势来。要像电闪雷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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