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俺是良家妇女(2)(田野曹国宏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连载)

王烈驹像一只丧家的狗,没地方藏,便逃往王家庄的麦场。麦场里有个麦垛,麦垛有个洞。这个洞是队里的饲养员喂牛时拽的。王烈驹上身钻进去,屁股腿还在外面。

白家庄、王家庄的人围了上来。人们用锨把、鞋底朝着王烈驹光着的屁股使劲儿地打。

王烈驹喊:“别打了,是我!”

这一喊不打紧,两个庄上被他睡过的那些女人家的男人们一听,便来了劲儿,下手更重了,边打边大声道:“打的就是你!谁叫你偷人家东西!”

天,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王烈驹的兄弟们来了,见众人正在打贼,也要上去打。一听声音,是王烈驹。看到王烈驹光着屁股,羞得扭过头,回家去了。

王烈驹的老娘来了。老太太跪在场里,大声地哭道:“别打了,他是俺家的烈驹啊!”

这一哭,众人才住了手。有人把王烈驹从麦垛洞里拉了出来。王烈驹浑身没穿一根线,下身已经打断,身上就像一张皮,没有了骨头,站不起来了。

九叔公说:“咋是王连长?你咋能偷别人东西呢?早知道是你,我们就不打了!”

王家庄的男人们也说:“早知道是烈驹兄弟,我们也不打了!”

王烈驹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来。

大队支书全界来了。

全界说:“王连长,你咋脱成这样?咱好呆也是个干部!”

王烈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他躺在场里,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血色。他感到两条腿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心里想:打了一辈子鹰,最后反被鹰叨瞎了眼。

全界问在场的人:“这究竟是咋回事?”

王家庄的人说:“俺们听到锣声,便跑了过来。说是抓贼,便拚命追,谁知道是王连长!”

梅花说:“他跑到俺白家庄李丹花家偷东西!”

九叔公说:“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俺、老杠子、梅花、丹花还有俺嫂子,都没有睡,还在扣苞谷。他趁人不在家,便钻进了人家的屋里,我们只当有了贼,便敲着锣追,最后追了这里。没想到,众人把他当贼打了!”

全界明白了。王烈驹打丹花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肯定是想人家男人不在家,去睡人家媳妇,没想到中了人家的圈套。细想想,这也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你龟儿子不管见了谁家的女人都上心呢!

杠子爷看了看地上的王烈驹,心里便灿烂地笑了。王烈驹夜里偷偷地钻进儿媳梅花的房里,这事儿杠子爷不是不知道。而是家丑不可外扬,杠子爷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现在,丹花为他出了这口气。杠子爷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他对全界说:“全支书,从旧社会到现在,打贼可是不犯法的。再说,法不责众。这黑灯瞎火的,100余人,都打了,都没打,找谁?找人家敲锣的?敲锣抓贼,正义之举,得发奖呢!”

人群里,不知谁在黑影里大声道:“偷东西没有必要脱得精光,怕是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吧!”

人人心里都有底,人人都不想戳破这层纸。一点破,众人都不说话了。

全界急忙打圆场,大声说:“误会,误会,一场误会。大家帮帮忙,把他送到医院!”

王家庄的人从家里拿了条单子,把王烈驹包了,抬往医院。

众乡亲笑哈哈地离开了麦场。人们的心里比过大年还要高兴。不一会儿,王家庄有人放起了鞭炮。这一放不打紧,十里八庄都响起了鞭炮声。“劈哩啪啦”地一直响到天亮。

王烈驹兄弟们听了,知道王烈驹做恶太多,犯了众恶。想闹,但闹不起来。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可今天夜里,白家庄、王家庄的男人们都来了。谁打的?谁都打了,谁都没有打。王烈驹睡了人家那么多媳妇,仇人太多。可人家并不知道他是王烈驹,这事能怪谁?要怪也只能怪王烈驹,谁叫他要偷人家的媳妇呢!

王烈驹的腿断了,从今往后,只能靠双拐走路。这场战斗,两个庄的人都是赢家。亲自打了仇人,出了气,心里高兴。

当然,最大的赢家是李丹花。王烈驹来那夜,自己在婆婆的房里,身子是清白的,这一点,有九叔公,还有杠子爷、婆婆、梅花、桃子等5个人为自己做证呢!

惩治了王烈驹,李丹花成了大家心中的英雄。这个英雄,不是口头上的,而是大家默认的。大家送给她个外号,叫淅川辣妹子。丹花的威名就这样在红旗大队偷偷地传开了。

事情过去了几天,红旗大队就像一滩死水,人人选择了沉默,就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一样。可是,李丹花的心里却焦虑起来了。因为,丹花一看到王烈驹丢在自己房屋里的衣服和枪支,心里就像是吃了一支苍蝇,直想呕吐。

李丹花渴望王家的人报案。一报案,派出所的人来了就好了。可是,王烈驹一条腿的骨头已被打成了碎沫。医生用锯把王烈驹的那条腿锯了。王烈驹成了一个废人。成了废人的王烈驹躺在家里,没有报案;王家的兄弟自知理亏,没有报案;大队支书兼大队长全界除去了一个对头,心里高兴,自然不会报案。死水一般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李丹花焦虑得吃不下饭。

其实,这并不是丹花想要的结果。当初,丹花只是想教训一下王烈驹,却没有料到大家下手太狠,结果把王烈驹给弄成了残废。

为这事儿,丹花的心里一直有些内疚。正愁着,白顺阳从湖北回来了。白顺阳听说这事儿后,便拿了把铁锨,要找王烈驹拼命。丹花把他拦住了。李丹花不仅没有让白顺阳找王烈驹拼命,而且,还要白顺阳跟他一起去看望王烈驹。

白顺阳被老婆搞糊涂了。难道自己的老婆真的喜欢上了王烈驹?不可能!依照李丹花的眼光,绝不能看上没有知识没有文化土得掉渣的王烈驹。难道丹花是害怕王烈驹报复?这也是不可能的。白顺阳与李丹花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大的。依照丹花的性格,绝不会屈服任何人。既然都不是,丹花为啥要去看望王烈驹?白顺阳想不明白。

白顺阳想不明白,就产生了抵阻情绪。

丹花说:“你真的不去?”

白顺阳说:“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人家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你倒好,还要去看人家。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李丹花说:“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只要你放心!”

白顺阳说:“我有啥不放心的?你真要是想干啥,我就是把你栓到裤腰带上,也挡不住你!你有本事,今晚就留到那里,陪那个瘫子睡好了!”

李丹花说:“好好好,算你白顺阳狠!”

李丹花说着,就一个人出了门。

其实,跟李丹花一起去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来到白家庄捏泥人的一个外地人。

原来,王烈驹的腿被打断以后,王烈驹老婆受不了庄上人对他们的指指点点,丢下不满一岁的女儿,跑了。王烈驹生活没有了着落,还要照顾一个吃奶的孩子,难呀!别看丹花表面上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可是,她见不得别人有难。她想帮助王烈驹一把。村中来了一个捏泥人的外地人,丹花就想让王烈驹学习捏泥人,好谋条生路。她与捏泥人的师傅说好价,替王烈驹付了学习费用,这才跟白顺阳商量。谁知,白顺阳一口一个不去,把李丹花气了一个半死。

李丹花与捏泥人的师傅刚到王烈驹的家门口,白顺阳就背着王烈驹的枪和衣服,从后面跟上来了。

丹花笑了笑,说:“你不是不来嘛,干吗又跟了来?看来还是不放心我呀!”

这句话算是说到白顺阳的心坎上啦。自己的老婆跟一朵花似的,她哪里能让老婆一个人深入虎穴呀。可是,在李丹花面前,白顺阳又不承认。他大眼一瞪,说:“谁在乎你?我是想来看看王烈驹的腿是不是真的断了!”

三个人一起进了王烈驹家的院子。王烈驹坐在小椅子上,喂孩子饭。小孩子不吃,正大声地啼哭。他见了李丹花,大声地吼道:“你这个狐狸精,嫌害得我还不够,又来我这里干啥?”

李丹花说:“我来看看你!”

小孩子闹得王烈驹心烦,现在,仇人又找了上门。他气急败坏地说:“你是来看我死没有是吧?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白顺阳气得瞪大了双眼。他端起枪,哗啦哗啦地拉开枪栓,把子弹推上枪膛,用枪口对着王烈驹,大声说:“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钻到了我老婆的房间里,这笔账我还没有给你算你!你再敢逞强,我一枪毙了你!”

李丹花把白顺阳往后推了推,从王烈驹的怀中抱过孩子,在小椅子上坐了下来。孩子一到了丹花的怀里,就止住了哭。

丹花一边给孩子喂饭,一边说:“王连长,说实在话,你做的那些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当时真的不是有意让你变成这样,我只想保护自己!孩子他娘走了,你也残废了,可是,日子还得过下去!这是一位捏泥人的师傅,我已经替你交了学费。你学个捏泥人的手艺,日后也能混碗饭吃!”

王烈驹说:“你们滚,你们全给我滚!”

李丹花也生了气。她把哄乖的孩子放到王烈驹的怀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了30元钱,摔给王烈驹,说:“这是30元钱,你给孩子买点奶粉。至于这捏泥人的手艺,你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你就让这捏泥人的师傅走!”

李丹花说着,夺过白顺阳手中的枪,扔到院子里,拉着白顺阳,出了王烈驹家的大门!(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南阳市作家协会理事,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约稿电话:1356924397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