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村故事系列之四： 让事实说话

王哥名叫睿智，是我们穆山村脱贫攻坚责任小组长。东北口音。光头。憨厚。低调。在与王哥共同工作的日子里，我发现他有一套独特的农村工作方法。其中，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事实说话。

四月下旬，脱贫攻坚进入再识别阶段后，一大堆问题和矛盾一下子摆在了我们脱贫攻坚责任组面前，其中，核心矛盾就是贫困户资格问题。首先，县扶贫办大数据系统自动识别出穆山村有几家贫困户不符合条件。其中，最突出的是刘某某的女儿在郑州有一套房子；李某某在青岛打工工资超过贫困户工资红线。其次，一些贫困户被举报县城有小产房。再次，一些非贫困户听到再识别的消息，频频来到村部，争当贫困户。谁是真贫困？谁是假贫困？谁应该退出？谁应该进入？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扶贫工作乱成了一团糟。

精准识别是扶贫工作的基石，差之一毫，失之千里。上级还在不断地督促再识别和档卡填写进度，大家压力都很大。为了保证识别零差错，王哥主持召开了脱贫攻坚责任组会议，专题研究这些问题。大家讨论了许多，意见也不统一。最后，还是王哥一锤定音：“严格按照程序，对问题一条一条查处，一户一户核实，一切让事实说话，决不让不够条件的人当上贫困户，更不能让真正的贫困户退出，确保再识别零差错！”

在王哥的领导下，穆山村两委和驻村工作队成立了调查组，开始开展工作。调查结果与反应的问题有一定的出入。刘某某的女儿在郑州有一套房子属于事实。但是，刘某某的女儿在一年前因为结婚，户口已经迁出，房子与刘某某没有关系。刘某某跟小儿子生活，患有脑血栓后遗症，住房一面山墙已经倒塌，生活困难，不应该退出。李某某在青岛打过工，但是，因为没有技术没有文化，实习期未满就被辞退，也不应退出……在党员大会上，王哥一条一条地宣读调查结果，大家一直同意三家在县城有小产房的贫困户退出，一家分散供养的五保户进入，刘某某的女儿个人退出贫困人口等村两委提议，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事后，我对王哥翘起了大拇指，敬佩地说：“王哥，你真行。开始，我看事情一团糟，还真有点乱了阵脚呢！”王哥说：“问题多不怕，咱们让事实说话。依据事实决策，走到哪儿说咱都是正确的。”

王哥除了担任穆山村脱贫攻坚责任组长，自己还包有五家帮扶对象。他在老城工作了几十年，穆山村里的老百姓都认识他。王哥是老城镇政府的主任科员，一般的干部都喊他王镇长。但是，老百姓不。因为王哥一口东北话，所以，老百姓都喊他“蛮子”。王哥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很爽快地答应着。一次，我跟王哥一起到村里找帮扶对象签字，一路上遇到不少乡亲在地里干农活。有人看我们过来，站在地头大声喊：“蛮子，你也给我搞一个贫困户当当！”王哥大声回应道：“你家有大型农机，不够格呢！”还有人喊：“蛮子，我不要贫困户，你给我搞个低保！”王哥又大声说：“你住着三层楼，不够条件！”王哥小时候说的是东北话，上学说的是普通话，工作后又说河南话。因此，王哥的口音是东北话夹杂有普通话和河南话，听起来很有特色。乡亲们听了他的话，便“咯咯”地笑。我知道，乡亲们是故意跟王哥开玩笑，谁也不会当真。然而，这种玩笑中却蕴含着老百姓对王哥的信任和友情。

虽然王哥把“让事实说话”挂在嘴边上，但也有不尊重事实的时候。王哥患有坐骨神经和脊椎劳损病症，经常腰疼。女儿从网上给他买了一条保健腰带。王哥一戴，效果还不错。于是，王哥便打电话让女儿再给他买一条。女儿说：“一条就够了，你要那么多干嘛！”王哥说：“我让你买你就买，你问那么多干嘛！”女儿不敢再问，就又给他买了一条。快递员送腰带那天，王哥非常高兴。他拿着没有拆封的快件，邀请我跟他一起到帮扶对象户魏永合家里。原来，魏永合患的病跟王哥一样，王哥就让女儿给魏永合也买了一条。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王哥竟然说腰带是我给魏永合买的，还让我给魏永合戴上试试。我反复解释，魏永合就不信，还不停地对我表示感谢。事后，我埋怨王哥不尊重事实。王哥说：“反正都是给乡亲们办实事，谁买的效果都是一样，你跟哥计较个啥？”其实，我知道，我初到村里，老百姓不认可我，王哥这是想帮我在老百姓中树立威信呀！

秋天过后，我们脱贫攻坚责任组又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儿。上级要求村级脱贫攻坚责任组对本村到户增收项目验收，并拍照片上报。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一组和二组因为避险解困项目的实施，原有的房子扒了，饲养的牛和羊因为没有地方圈养，大部分农户都卖掉了。这可是一个难题。讨论会上，大家的意见分成了两派：有人提议就地取消；有人提议让农户借点牛羊拍个照片上报。提议就地取消的人说，拍假照片糊弄上级，这是违反纪律，有诈骗国家扶贫资金的嫌疑，这将来是要被追责的，这样的字我不签；提议拍假照片的人说，到户增收项目是扶贫项目，老百姓是真养了，也真增收了。我们不能因为怕担责任而对老百姓不负责任。两个意见都有自己的道理，究竟咋办？大家把目光投向了王哥，等王哥表态。

王哥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好一会儿，看大家不争吵了，这才发了话。王哥说：“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还是那句话，让事实说话。”大家一时间摸不清王哥的意思，我有点着急，就直接问道：“王哥，让事实说话是怎样说话？”王哥说：“按照原来申报的项目，让已经卖掉牛羊的农户写情况说明，并有三户以上邻居签字证明，组长签字，最后咱们责任组成员核实无误后，签字盖章上报。资金批不批，让上级决定！”王哥这个意见马上赢得了大家的认可。结果，报告打上去不久，资金就批下来了。我打心眼佩服王哥，更佩服王哥的决策：让事实说话！

王哥又进村入户了。乡亲们还是“蛮子”“蛮子”叫他，王哥一点也不生气，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地与乡亲打诨，开玩笑。不过，说归说，笑归笑，王哥的心里有一道底线，那就是用事实说话。我知道，有了这道底线，王哥在老百姓心中就有威信，脱贫攻坚的方向就不会走错！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

通联：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人民路县委大院一号楼3楼县文联 田野（收）

邮编：474450   电话：[phone]—69229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