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诗精选：季川 · 怀念父亲（八首）｜南粤诗刊◇2020年9月刊◇总第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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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粤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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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  川

『 怀念父亲（八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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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故乡 /

你的故乡在江南

就是长江南岸

每年我都能看见芦苇浩荡

在秋天，你曾经收集好多苇絮

让母亲给我做了一个崭新的

枕头

那个枕头不同于一般的枕头

它绵软，轻盈，实实在在

是我的无价之宝

其实每一个夜晚都是真实的

我在床上睡，梦在天上睡

你在地下睡

/ 你当过兵 /

你在四川当过兵

红领章绿军装

我在一张照片里看见过

你清瘦而又英俊的面庞

正把岁月里的苦难

挡在身后

后来，你赠我一枚军帽上的红五星

让我收藏你军营里的点点滴滴

后来，你把坚韧、刚强的精神传给我

让我一直在正道上走

/ 你是油漆工 /

攀枝花钢铁厂，武汉钢铁厂

宝山钢铁厂

转战三地，你的大半生

都是油漆工，可以说

油漆刷走了你工厂里的

喜怒哀乐与日子里的阴晴圆缺

1991年你光荣退休了

退下来后，我发现你的双手

比榆树皮还粗糙

你说以前汽油洗手，烧坏了

一到冬天，口子会越来越大

像我心尖无法堵住的疼痛

/ 你的烟瘾 /

三根火柴，两包烟

一天的日子

再忙，再闲

香烟的火苗都不会间断

80岁时，你患老年痴呆症

居然不抽烟了，不喝酒了

让我的惊讶有点不知所措

仿佛你忽然忘记了

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

/ 你的酒品 /

酒杯一端，人生放宽

到底醉了多少次，日月可鉴

你说对酒的敬意

就是对粮食的敬意

马虎不得

偶尔酒后吐真言

说斗酒不要怕

上来干三下

这三下就是三杯啊

这三杯已经成为我

一辈子的忐忑与牵挂

/ 你的一巴掌 /

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天

我被老师罚站黑板了

就因为一个简单的问题

我觉得比天书还难

于是，下午我就逃课了

被你找到后，我挨了一巴掌

我哭诉的不想上学的歪理

被你一一否决

你说怕困难的孩子是孬种

我们家没有孬种

/ 你的藤椅 /

你的藤椅，现在空空的

在墙角歇着

上面没有你的体温了

只有竹片的吱吱呀呀

还能还原你的坐下与起身

夏夜时，星星见过你

秋凉时，落叶见过你

我在异乡时，梦见过你

如今，藤椅好好的

它不再摇晃，也不再吭声

/ 你的安睡 /

我再也听不见你

震天动地的呼噜了

再也听不见哪只鸟儿

能把你的黎明叫醒

那么你的安睡

就当一场旅行吧

既然天堂没有疼痛与疾病

那么就让天堂来接你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你

吻你，一生就这一次

作者简介：季川，男，68年生。现居江苏南京。已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诗刊》《星星》《山东文学》《诗歌月刊》《读者》等报刊发表作品600余件。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诗集《季川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