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 | 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传奇女神,所托非人的一生
《晋书 · 王凝之妻谢氏传》写:王凝之妻谢道韫,聪明有才辩,尝内集,雪骤下,叔谢安曰:何所拟也?安兄子朗曰:撒盐空中差可拟。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安大悦,众承许之。那是个寒冷的大雪天,谢安把一大家人聚会在一起,跟子侄辈的人谈诗论文。窗外的雪雪下得越来越紧了,谢安透过窗棂看大雪纷纷扬扬,就想考考这些孩子们,于是问:这纷纷扬扬的大雪像什么呢?他哥哥的长子胡儿说:撒盐空中差可拟。他的小侄女谢道韫脱口而出:未若柳絮因风起。意思是,不如说风把柳絮吹得满天飞舞。谢道韫的家世不是一般的书香门第,叔父是大名鼎鼎的谢安。哥哥们也都不简单,谢韶曾任车骑司马;谢明做官东阳太守,谢玄,淝水之战的主帅,所谓“谢家宝树”指的就是谢家的才子们。谢道韫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每日里伏案做诗词,得到叔父和父亲哥哥们的言传身教,渐渐长成远近闻名的小才女。放眼整个东晋,能和谢家才女匹配的,唯有王羲之之子了,谢道韫十五岁,在长辈的做主下嫁给了王凝之,王羲之的第二子。谢道韫是个好媳妇,她嫁后:上敬公婆,下互小叔,娴雅端庄,为人宽厚。赢得了谢家人上下一致的好评。著名的王献之和王徽之——这俩人都是谢道韫的小叔子。古代才女名垂青史的也不少,但是诗作大多婉转清丽,甚至缠绵悱恻,细腻而阴柔。谢道韫诗风大气,气度不凡,毫无闺阁气。泰山巍峨伟岸,占尽东岳风情无限。一开篇,就是磅礴的气势。大自然巧夺天工,妙处天成,东岳泰山壮丽无双,舍我其谁。一个冲字,倒有了万顷豪情的气度,泰山逶迤而上,直刺云天的气势酣畅淋漓。
真正是高山仰止。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突然就怀了身世之感叹,这也是人之常情。山愈奇险水愈缠绵,才愈发觉得人生天地间之渺小。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是质问,也是疑问:造化弄神工,造化亦弄人,为何让我半生不顺?《晋书》本传记她:风韵高迈、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这首诗正可见其一斑。也正因此,谢道韫在婚后才一直对自己的老公不满,嫌他不上进,太平庸。王凝之写字也不错,很得父亲王羲之之神韵,只是没得风骨,给人的感觉总是软塌塌的,绵软,人也没性格。《世说新语》中的一条记载:王凝之谢夫人既往王氏,大薄凝之。既还谢家,意大不说。太傅慰释曰:王郎,逸少之子,人才亦不恶,汝何以恨乃尔?答曰: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那是成亲之后不久,谢道韫回娘家去,不太开心的样子,叔叔谢安思侄女心切,看着她问:回娘家了怎么还不高兴呢,你嫁的人,又不是坏人,长的也是一表人才,新婚之喜,应该高兴才是啊。谢道韫回答:你看咱们谢家的男人们,往上了说叔父谢安你,往下了说,我的哥哥们兄弟们,谢韶、谢朗、谢玄、谢川,都是才华横溢,名士风采,我自小和他们在一起,吟诗作画,好不快哉。可是,没想到,这样的家庭里,会有王徽之这么一个平庸的人做我的夫婿,我怎么开心的起来。摊上个不成器的老公,谢道韫心很累。王凝之不但才华气度不行,脑子也不太好使,他深信佛道,却迷而不悟,参而不透,很是有些愚钝。最好的家庭,最出名的老爹,娶了当代最有才华的女子做老婆,王凝之却并不是最幸福的人,他想在玄学上寻找慰籍。婚姻不如意,丈夫样样都不行,谢道韫在这样的婚姻里过了十年,晋末著名的孙恩、卢循起义爆发了。此时王凝之任会稽内史,手握军政大权,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然而他已经深深迷恋上了玄学道教,走入迷途。面对强敌进犯,他不是积极备战,果断迎敌,而是闭门祈祷神仙能保佑一郡百姓不遭涂炭。就这样起义军日日逼近,王凝之却每天躲在室内烧香求道,指望着神仙们来救大家于水火。他手下的兵将们着急呀,不断地催问他应该怎么布阵,怎么迎敌打仗。他居然告诉下属们说:我已经请了很厉害的道士神仙,还有鬼兵们帮助,但是路途遥远,也不好走,他们需要一些时间,等这些神鬼兵们到了之后,贼寇自然就被消灭了,我们不用出兵。没有人指挥战局,没人部署迎敌,孙恩的兵们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冲进来了,烧杀抢掠,无阻无挡,将王凝之一剑削首,又将他的孩子们也都杀死了。谢道韫见丈夫窝囊被杀,孩子们也都成了刀下冤魂,真是又急又恼又恨,她命令身边的丫鬟们给自己穿了盔甲,拿一把刀就冲出去了,她连杀数名反兵,终是寡不敌众,连同幼小的外孙都成了孙恩的俘虏。谢道韫施展雄辩口才,慷慨陈词,痛斥叛军无道,滥杀无辜,说他们要杀的无非是王家人,不该伤及无辜,并且自愿请死,请孙恩放了孩子。孙恩敬佩才女胆识文采谋略,被她的慷慨陈词说服,亲自将她送回会稽家中,并放了她的小外孙。可是谢道韫一个人回家干什么呢,王凝之和孩子们已经在那场战乱中死去,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独对灯影,寂寞寥落,凄苦难捱。好在有诗书做底气,灵魂不曾被乱世叨扰,她收拾心情,每日闲来读书煮茶,青衣素面,办起学堂授业,教书育人,但愿人间少几个王凝之这样的脑残。听说鼎鼎大名的谢家才女回到会稽守寡讲学,年轻人奔走相告,一时学堂人满为患,大家都期望能得到她的指点,晚年她不再见人会客,专注讲学造福一方。千古才女谢道韫,大坎坷之后依然风韵惊人,不曾憔悴萎靡,依然活成了最有价值的样子。这是一种真正的超越,俗世烦恼,个人情绪,都融化在岁月中,都融化在一种大的情怀下——我拥有的悲伤,我自己化解,我拥有的学识,希望普天下求知的人能都能受益!婚姻不如意,痛失儿女,战场杀敌,闺帷作诗,这一切都如云烟飘散,唯剩一片晴天郎朗,日月分明。只有修养学问,气度风骨,可以让人凌驾于世俗悲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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