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流画家,书法“没下过苦功夫”,为何让人难望其项背?

自古及今,书画家以夫妇身份同时名世的并不算少见,但他们大多是“夫唱妇随”型,最多是为丈夫头上多加一道光环而已。海上名家谢稚柳、陈佩秋夫妇却并不是这样。

谢稚柳与陈佩秋

夫人陈佩秋以花鸟画名世,她的书法也能自成一格,独立书林;先生谢稚柳更是一代大家,他在山水花鸟及书画鉴定方面享有世界声誉,做过国家文物局全国古代书画鉴定小组组长。

谢稚柳先生首先是一位画家和书画鉴定家,其次又是一位享有盛名的书法家。他与启功、徐邦达、杨仁恺先生同为我国一流的书画鉴定权威人物,这使他有幸过目了不计其数的书画珍品。

谢稚柳书法

艺术家最重要的一个素质便是识见要高,即所谓眼高。自古以来,学习书法绘画,无不是先提高眼界,然后再凭借勤奋练就扎实的功夫。在这一点上,谢稚柳先生几乎占尽了优势。

书画鉴定是一门综合性的科学,要求大至历史人事、艺术流派,小至笔墨技巧、印鉴题跋等都必须了如指掌,体察入微。辨真假的同时也要辨优劣,辨出优劣方能知其高下。所以,谢稚柳先生学书法,自然能够清楚哪些是精华,哪些是糟粕。

谢稚柳书法

事实上的确如此,谢稚柳先生的书法取法高古,直得古人精髓,格调自然也就不同凡响。他的这种格调也同样存在于他的绘画中,如他所画的山水,只取法两宋以上,精到的笔墨、淳古的气息迥出时人之上。

谢稚柳先生一直称自己的书法“没有下过苦功夫”,参看他的书法作品,再仔细寻思,这话说得应该不对。如果没在传统上下过苦功,那扎实的线条、高古的气质从何而来?写成谢稚柳先生的程度,没有天资,没下苦功,是绝做不到的。

谢稚柳书法

可再回头一想,谢稚柳先生的话也不一定不是客观事实。所谓的“功夫”,启功先生曾自释为“准确之谓”,而不是指“时久日深”之意。

谢稚柳先生在书法学习中确实做到了“准确”,他准确选择了适合他自己的书家、书体,准确理解了晋唐行草书的真髓,准确理解了中国文化的实质并形之于笔墨。

谢稚柳书法

影响他较大的陈老莲书法以风流儒雅见称,谢稚柳先生书法中的确有这种风采;而张旭的笔走龙蛇,也让谢稚柳先生化为己有。书法上有“字内功”与“字外功”的说法,这种说法其实是不恰当的不,说成“间接功”与“直接功”倒比较能说明问题。

因为所有的“功”都将作用于“字”,而“字”外的东西则不属于“字”本身,也就是说,“功”只能在“字内”表达,所以,“功”便只有“字内功”而无所谓“字外功”(即“外”也属于“内” )。

谢稚柳书法

谢稚柳先生的功力主要体现在“间接”方面,且下的功夫很大,而这种“间接”一旦转化为“直接”,则便让那些只下“直接功”的书法家难以望其项背。

谢稚柳先生曾双钩响拓过《张旭书古诗四首》,我们现在看到这个拓本,很能联想到《兰亭序》诸摹本,几乎可以当成范本临习。草书虽然要写得神采飞扬,但用笔与结体却要更加精审,而不能半点苟且。谢稚柳先生这样的双钩训练,才叫“真功夫”“大功夫”。

谢稚柳摹张旭《古诗四帖》(局部)

从这一点来说,谢稚柳先生的功夫实在常人之上,取得的成就也自在常人之上了。所以谢稚柳先生“没有下过苦功夫”的说法,如果以“直接功”的角度来看,是没有说错的。

谢稚柳先生的草书格调在晋唐以上,用笔留放自如,痛快沉着,点画优美而不媚俗,气息高古而不生涩。他的用笔之精超过陈老莲,作品的内涵之丰富又超迈张长史,风流倜傥,俨然大家。

谢稚柳摹张旭《古诗四帖》(局部)

作为一流的国画家,谢稚柳先生的画是画家的画,而气息之儒雅又合于文人画;他的字是书家的字,又充盈着画家的才情,而不沾画家的半点习气,的确算得上是“大家手笔”。以书法、绘画成就来论,当代可与颉颃者只有陆俨少、董寿平数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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