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川楼日记2021.10.6
晨起,犯晕。观手机,仅五点一刻。手机昨日留言者亦无回音。起身,略做操,行五禽戏。从窗外窥视一马平川的乡野,心情大好。远处钱库方向有清烟萦绕,观云彩,心中对阅《云彩收集者指南》,觉有雨。昨日访父母,闻父母言及前日云雨状有民间词语“八月雨”者,颇有“东边日出西边雨”之味。父亲采购西瓜已是二茬末,加之中秋后惯例冷气南下,颇为天气堪忧。本年无逢梅雨,虽八月雨滞后,却因时阵时去,无伤大碍。
略读《2666》,堪比助眠神药。迷糊间睡至午间。懒得灶饭,起以宽面代餐。餐间惯例开B站视频,追跟marvel《what if》至第八话。无上平行宇宙观察者都被这一话里无敌存在揍到不相信人生,漫威在平行宇宙加持下的可持续创新力让国内的文艺创作者海汗😓。
午饭后行至书房,整顿腿伤以来未能清理的书籍丢放乱象。把一部分待读书找出。另把那些有故事的书另外腾放,作为“一书一忆”的素材。搬书恍若搬砖一般,偶有出汗,出阳台观天色。远处钱库方向山间已有乌云盘旋,午后怕是将雨。然,阳台间清风习习,倒也是莫名增加了些舒爽。
原计划在阳台敞开座椅读书,怕落雨也担心着凉,依然在屋内看书。取阅《现代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和《满城尽带黄金甲》,与吴鸿先生书籍一起摆于躺椅旁。恰好昨日写完《满城尽带黄金甲》一书的阅读记忆,今日复翻十万个为什么。恰好读到自然揭秘章谈及雷雨后空气、燕子低飞、池塘冒泡、天空多日等天气相关科普。犹豫是否继续写这本书的记忆。但细想今日无事烦扰,或可写完寻访白沙路之文。恰好微信横阳文史群中李相君和刘主等人谈及旧物。我应和了几番白沙路的寻觅成果。私信刘主相关成果后,找来苍南旧体诗七册,希望在旧体诗中找到写寻路白沙路的一些逻辑链。
读旧体诗稍费脑筋,除了两处舥艚石室是此前读诗之时已经关注过的。真正有价值的仅有缪文澜题谱记载和吴国华《香雪庐吟稿》一篇中有擦边迹象。午间躺在座椅上看书,加上开门通风的凉意,眼皮更重,不自觉间又陷入沉睡。一觉就到天黑。顿觉懒散之意又难完成“白沙路寻访”。摆回七册苍南旧体诗,翻看手机,李相君发了一张家门口楼底下抽水后河中显露的石梁,疑为旧桥刻字条石;山人亦私信因鸣山人多计划来港饮茶。正好晚间不意做饭,邀请山人来港后,夺门而出。目标是牛骨和香饼。刚好,饼店距李相家不远,可以借机看下河中条石。
目的地在龙翔路上,刚好是象岗段末南城路边,欲行大路,奈何此间正值大堵车,恐又是从隔壁大道穿插小路至龙舥线所致。只好改行水道。晚间电驴沿水道走白沙路,八点前后正是黄金时段,民情可观者甚矣。由黄中段驶入,行至刘店才不足百米,竟遇上白事拦路,只好再次回到龙舥线然后由象岗段再次驶回原象岗小学遗址处。旧时,白事水席在自家门口以长椅配红线截住南北道,族人只管吃酒宴是常态,所有人也只管位红白事绕道。今时三道皆堵,主路为行,却只为自己之私截路,何其为盗也?这种旧之民俗,今可谓陋也!倘若开发为泰顺之徙地谓为百家宴,加之南地特有之凉棚者,偶尔为之,或不失为一导善从流的文旅项目。
凉牌下,白事筵席。
重新驶入河边,见对岸一屋有老妪劳作,边门敞开,里屋灯光如作而外间昏暗晦冥,形成强烈对比。加之金星入曜,居于屋上两斗,而白沙河水映堂前明灯,星夜光辉,卓然一幅动静结合的时光画。我被这种风景吸引,停车驻足,以手机记录眼前的点滴。它汇聚了自然的景,人文的丽。也让我有文艺的思考。在白沙河畔,此类风景因为人的存在而变得烟火气十足。想想这样的场景马上要被市府摧毁,更觉遗憾。
到饭馆时,已经过高峰。庆幸的是目标美食牛骨依然有货。挑选了其中一个最具份量的,加点了两块现烤炉饼,就成了我今晚的补餐。等餐期间看了看微信,不见山人回复,恐是真因落雨不来港了。于是思揣饭后去向。正好群中讨论点天灯习俗,想起年景山人与李相君及我三人曾步行白沙河,由象岗段至黄中刘家祠堂段。刚好在其故乡象岗看了看点天灯处。于是决定自己独行,夜晚再去一逛。
吃饭的这家馆子是近来开遍龙港,大有盖过全球知名连锁小吃店沙县小吃的“安徽牛肉汤馆”。但是我吃的这家却从来没有用安徽牛肉汤的招牌,只是简简单单称呼自己“饼汤馆”。可它的味道却是我吃过的诸家汤馆中最好的。甚至吊打他隔壁店打着“安徽牛肉汤馆”的同行。用手套就着牛骨的功夫,我想起了吴鸿的《舌尖上的四川苍蝇馆子》。虽然吴老师写的是他和川中文友们的聚会馆子,不仅仅是成都,也包括周边。当我想如果我要一写一本A bite of Longgang,也不算难事。毕竟,此前我就想给这家牛肉汤饼店夫妻写一篇文章,还有海城的胖哥表兄表弟、舥艚的早餐饼店夫妻……他们本身都是有故事的“新龙港人”。加之美味加持,不失为一个个好故事。
啃完俩饼,我往乌漆麻黑的天灯桥遗址开拔。作为曾经南来北往的要道以及浙闽水道重要组成部分,白沙河象岗段的这处天灯桥也是历史沧桑的见证者。当我穿破黑暗来到河边,只能看到对岸即将拔地而起的高楼和斜对面已经被干掉的象岗另一处曾经繁华地——象中一段的高楼。而原来的天灯桥已经不见踪影。天灯柱倒还是在(成了不亮灯的路灯柱)。天灯柱下还保留着这个地方民去房空的唯一人迹——土地爷和供奉烛。若放在平常,晚间此处还真是成了鬼神出没之地。完全不会有人来。
天灯柱下人是非
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天灯桥遗址过了桥的对岸有蓝光。我知道是有人在钓鱼。不过这个地方有人来钓鱼肯定也是外地人,不惧怕邪魅。于是我在对话后过桥一叙。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里曾经的辉煌,夜间八九点的我走在石桥上,真有点过奈何桥之感。听钓者知他是最后一个坚持下来的,之前有几个在我站的天灯柱位置钓鱼,人还不少。可能是假期,野钓者夜钓者真的不少。几句寒暄,大家都要散去。钓者先把他的成果送我,可我不过是想参观下他的成果。几条小鲫鱼和罗非鱼。我们都感叹罗非这几年在河道中增加,只是他叹的是这鱼,而我叹的是和这鱼一样进入龙港扎根生活的如他一样的“外地人”还有对比之下残败之下的象岗这片我们脚下站着的土地。这些年没有他们的涌入和奉献,这座农民城怕是早被既得利益者挥霍一空了,这二十年来的停滞不前也不知道该让谁去承担那份历史责任?
天灯桥遗址
回去之前,我又望了望天灯柱,站在石桥上,给夜空和它下面的旧屋子来了张合影。回想起不多年前河道上船流不息,我的旁边人马穿行。今天却因为拆迁和高楼开发毁得这里不三不四。我开始意淫象岗早晚活成对岸的下涝,变成另一个在地理和人文印记上被彻底抹掉的名字。天灯柱下,那个南来北往挑灯纳税的船竿和烛灯,是相较海上灯塔一样曾经供人指引回家的象征,今天,它却自己熄了火,和这里的人一样,不知去向。
回家路上,我顺道去了李相君家楼下,停车看了看白天他在群里说的那个石梁。夜晚无法分辨,只能看到治水时抽干了的河道和碎石。这样的治理是无可奈何而为之,此前在芦蒲已经见过截流清河。想起封建时代形容天下治安都以海晏河清来形容美好,今天轻而易举的抽刀断水或许也是这样一种寄托。
沿着白沙河一路骑回的路上,没有多余的灯光。到粮站时,我看到灯光还亮着,就给他拍了张照片。这个今天依然还在运作的粮站,或许是这片水域最难得保留着活力的功能屋了。它曾经见证过水道的繁荣,也看着一代代人成长、搬离,再换人。
到黄中时,我习惯的给骆驼也拍了张照片。他能活成今天骆驼的模样,也算是这片土地给他的一个历史烙印。我虽然只能独自欣赏他的残缺美,却似乎不太可能看到他的涅槃重生。
快到家时,天空中落下了斗大的雨滴。虽然已经将近十点,白天看到的云朵确实没有欺骗我的眼睛。只是这雨,下的大、来的快,去的也匆,断的也难琢磨。在家门口的祠堂边,归家的最后一段凉棚下,我躲着雨,望着对岸的“孤凳钓鱼男”,岿然不动的和钓竿自成一体,西风飘着的雨水只朝着我的方向而来,东边却是一片月光洒满窗。月光下,对岸的河埠头,依然在启明星下闪耀着鱼鳞的反射。遥想时间的回溯,七百年的河道见证了多少次这样的雨?它就是父母口中的“八月雨”吧?还真是东边日出 西边下雨呢。
回到家中,看着自己为路人留的那盏灯,才想到自己也为自己作为归家人留了一束光。简单洗漱后,翻看手机。山人兄没有任何信息。倒是李相君发来了一大堆信息,责怪我到他家楼下却没有叫他。就这样,和李相君聊起了闲短流长。从他家流落到县府的那对狮子到2006年的玄奘之路,再到他的家世、工作,古琴传承……原来我们有那么多的相似经历,这或许就是一个人与另一个人能因为兴趣爱好谈得来的一些基础吧,人到中年,朋友渐少,人生开始做减法。
望着屏幕里李相君发来2006年他参加东北亚项目,与央视合作驱车从国内往印度时在玄奘纪念堂的留影照片,那张青涩的脸还真的让人感叹岁月的杀猪刀是多么的不留情面。
月光开始映入我的窗,温柔的洒在我的脸上。今晚,我没有关窗,它照亮我的心房。只是,这是乡村的月光。
手机里闪烁着晚睡的人的流言飞语,月光下一张老成的脸进入梦乡。我,还是没有完成那篇寻迹白沙路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