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
文/靳雪明
他走进熟悉的楼道里，心莫名地紧张起来。左顾右盼，确定楼上楼下没有人，他才抬腿上楼。 其实在走进楼道之前的好长时间，他做了不少功课。第一次做小偷，怎么也要掌握一些做小偷的基本常识。比如伪装。如果是白天实施偷窃，应该穿立领衣服，带帽子，墨镜，口罩。如果是晚上，黑衣黑裤黑鞋，外带照明的手电筒。撬门的工具等等。什么时间楼道里不容易碰到人，什么时间光线较暗，不容易让人看到脸部。当然最重要的环节是踩点，主人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外出。这些都是必须掌握的情况。 经过再三考量，他决定下午三点开始实施计划。这个点，他实施计划的家庭女主人上班离家，楼道里静悄悄，上班的上班，娱乐的娱乐，碰到人的几率很小。 出门前，他穿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大翻领衣服，戴上帽子，墨镜，口罩。突然想到了什么，偷偷地笑了。他脱下大翻领衣服，摘下帽子，墨镜，口罩，重新穿上了平时穿的衣服。 “最出色的小偷就是站在别人面前，也让人不认为是小偷。”他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得意――他要把这个角色演绎到极致。 熟悉的楼道，几乎每一层楼道里摆放着什么，他都很清楚。尽管做了充足的准备，他还是不免紧张激动。手心冒汗，内心发慌，两条腿筛糠一样轻微地抖动。他按捺住狂跳的心，抬腿走上楼梯。 “噔噔蹬”，楼上传来高跟靴敲击楼梯的声音。他有些慌了。不过这种情形他提前还是设想到了。 楼上的女人礼貌地跟他打声招呼。他突发奇想，想把他的目的告诉女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大名鼎鼎的县城名演员。大高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一种信任的感觉。谁能想到他会是一个小偷呢？ 他想起了他走过的人生。因为饰演了一个著名的正派角色，他一剧定终身。无论从神态，内心，神韵都极符合这个人物的形象。导演观众一致认为，他就是为这个人物而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却生长出几根稻草。名气越来越大，接的剧本越来越多，角色却大多数是他塑造成功的这个角色，或者类似于这个角色。作为一个演员，饰演不同的角色是对演技的挑战，也是演艺生涯的完美。他心里的稻草越长越长，越长越荒。 再接新剧本的时候，他要求饰演反派类的角色。导演看看剧本，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他，连连摇头。连说不合适，说他会毁掉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尽管他再三声明不会搞砸，导演还是不同意他的意见。 他彻底失望了。难道自己的演艺生涯真的就这样画不上完美的句号？他不甘心。不管怎么样，他决定自己饰演一次反派人物的角色。他选择了小偷。 再没遇到什么人。他轻车熟路，走到十六层。他从衣服摸出两根像是挖耳勺一样的工具，笨拙地插进锁孔，几分钟以后，“咔吧”一声，防盗门的锁便对他敞开“心扉”。 时间宽裕的很。他想起以前看到过一个关于小偷的事迹。于是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饮料仰脖灌了进去。又拿出一个苹果，削皮，坐在餐桌前，像平常一样慢条斯理地啃着苹果。他觉得做小偷的感觉还不错。 吃饱喝足，他走进主卧――不用了解，以平常人的心态来考虑，贵重物品一般都藏在主卧。床头柜，床铺下面，衣架缝隙。他翻遍了整个卧室，最后终于找到了贵重首饰和存单。他把东西搞得乱七八糟，没有下脚的地方。 他轻轻地带上门，进入楼道。楼道里又传来脚步声。他突然又想起了来时的那个事情。 他有些急了，身份不能被认可，他不甘心。他守在楼道里耐心等待。终于又有人来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总会有人认可的，他坚信。他守在楼道里，直到妻子回来拎着他的耳朵回到家里――那个被他偷窃的家里。 他夜不能寐，似乎有千万条毛毛虫在啃噬着他的心。他穿衣出门，走到楼下，冲着黑漆漆沉睡的住宅楼大喊：“我是小偷！”一个个窗户亮了。有人探出头大骂：“神经病！”
靳雪明，靳雪明：女，70后，中国寓言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微型小说月报》《金山》《河南经济报》《微型小说选刊》《河南科技报》《中山日报》《昆山日报》等等相关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