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之失(散文)
高世荣
人生有三失:读书输在起跑线,相顾失色;择业得不爱之岗,哑然失笑;退休心一时难安,度己失期。我虽千呼万唤始退休,但一朝转身回家,却心里空空然,漠漠然,茫然不知所措,怅然若失。为什么会这样呢?姑且听我说之。
我于2020年10月份退休,十一月份整理好未竟事项,办理好交接,便正式回家了。回家了,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所谓无职一身轻,我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子。
那么,第一桩事儿,我该做什么呢?哈哈,我毫不妥协地把叫床的闹铃给灭了。先前,这个毫无人情味的怪兽,真的让人讨厌。有了它,不管你正值数九严寒之日,还是春眠不觉晓之时,它都死缠乱打地叫醒你。现在,我退休了,也请君入瓮吧。
灭了闹铃的那天早上,我并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却在到点的时候不期而醒了。当时,我只当是又要上班了,赶紧起床,快速洗漱,忙得叮咚十五地作响。这么大的动静,妻子不可能不醒。她一醒不乐意了,数落道:“搬命呀!退休了,你不消停一下,也不让人睡个囫囵觉?”
可是,“早晨是一只花鹿,踩到我额上,世界多么好(海子《感动》)。”我歉意地掩饰地笑笑:“我知道退休了,是自然醒的。我想去买菜,帮你买菜。我在职时,都是你照顾我。现在赋闲在家,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这回,临到妻子歉意地笑笑:“我错怪你了,呵呵。你忙你的,我再享会儿福吧。”
七点半,我骑车去买菜了。我住在北港绿园,到吉原市场,要过三个半红绿灯。那半个红绿灯,便是到县医院的丁字路上的。总行程大约有四里路吧。
从我家到第一个红绿灯,约摸半里路。习惯上,我会边骑车边温习地背一首古诗。今天,我默诵的是李白的《揽镜书怀》。诗曰:“得道无古今,失道还衰老。自笑镜中人,白发如霜草。扪心空叹息,问影……”背到这里,忘词了,我开始搜肠刮肚,苦思冥想;想不起来,从头再背一遍,三番五次,还是想不起来。
这会儿,该想的想不起来,不该想的,却想了一大堆。头脑里冒出了贾岛的“推敲”。在“推敲”之间,我却南辕北辙,信马由缰,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上班的大楼前。真是“梦里惯得无检点,又踏杨花过谢桥……(晏几道《临江仙》)”恰在这时,李白的诗句想起来了。其下句是:“问影何枯槁。桃李竟何言,终成南山皓。”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徐志摩《再别康桥》)。”我对大楼幽默地挥挥手,掉头买菜去了。
走到半个红绿灯那儿,一个声音绊住了我:“老高——”
扭头一看,这是我的一个老文友在喊我。
走到我面前,他问道:“干吗去?”
“买菜去。”
“早饭吃过了吗?”
“没呢。”
“请客不如撞客。我们一起吃早点去。”见我迟疑,又说:“喜欢吃什么?点心有:油条、春筒、狮子头、麻花、煎粑粑,炸锅巴;米食有稀饭、葱花蛋炒饭、盖浇饭、米糕、年糕、糍粑、米线;面食有炒面、汤面、馄饨、水饺、煎饺、小笼包子、面鱼;杂食有豆腐脑、麻辣粉丝和五香鸡蛋等等。”
“随便。”
“没有'随便’吃!”
“那就近——来点小笼包子吧。”
我们来到浙绍小笼包子店,一人来两笼小笼包子,边吃边聊……
“再见吧妈妈,再见吧妈妈,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这时,我的电话铃响了。我一接,是妻子的问询:“你买的菜呢?怎么买了两个小时?”
退休遇故知,话题何其多?经文友这一拦截,我压根儿把买菜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我
慌忙对妻子实话实说,向文友道过别,向菜市场跑去。
到了菜市场,都成落市菜。肉案子剩些老肥,鱼摊子剩些家鱼尾巴。鱼妹子说:“鱼尾,顺汤顺水。烧成剁椒鱼尾,好吃得很。”
在抓住鱼尾的这一刻,我决定,抓住身体的尾巴,找点班上。于是,跟人联系,我来到了安庆打工。
真是:“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王勃《滕王阁序》)”
2020年12月6日于安庆保税区项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