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的郁闷你不懂

苏轼,以其豪放派词作为人们所熟知,“须关东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是其鲜明的特色。

抛开文学作品,苏轼在思想性格上也确实有其豪放洒脱的一面。我们常说他是是宋代知识分子融合儒释道思想的代表,所谓的儒释道思想在其性格上的展现就是儒家的“穷则独善其身”,道家的“顺其自然”,佛家的“万事皆空”只需平常心。

在困境中寻找生命的安慰

这样一来,乐观旷达时期性格的主要方面。即使以为自己“一肚皮的不合时宜”,多次遭到贬谪,却他却总能够在困境中寻找生命的安慰。

被贬黄州时,他说:“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这里好山好水,江中之鱼,山上之笋,都是佳肴美味。

被贬岭南(惠州)时他说:“日啖荔支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只要能够每天吃一大堆荔枝,让我长久的被贬在此,也没有遗憾。

他还说:“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唐宋时期的岭南被人视作烟瘴蛮荒之地,但苏轼却说,只要我内心安定自在,哪里都是故乡、

终于他被贬到了海南岛(儋州),这里绝不是国际旅游岛,而是近乎原始社会的荒野之地她却说:“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我死后如果有人作地方志,一定要记载下来,海南这里才是我的家乡。

65岁时,苏轼遇赦北还。已经暮年的苏轼回顾一生,说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我这一辈子的事迹,都在这三个被贬谪的地方了。

北还渡海之时,他写下了《六月二十日夜渡海》这首诗:“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风雨过后,海天澄清的世界,如同他的心境一般透彻。即使死在这蛮荒之地,也没有遗憾。这一场游历,可是称得上生平最值得称赞之处。苏轼在北还途中,就病逝了,这首诗可以说是苏轼的绝笔,却依旧是豪迈的少年意气。

那么苏轼就没有郁闷过吗?

苏轼的郁闷

其实,在苏轼被贬谪的早期,也曾经郁闷过。我们可以从他的诗词中看出来。

首先我看一首大家比较熟悉的——《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寒夜里那孤寂的鸿鸟,寂寞惊恐,徘徊无所依,不正是苏轼当时的心境吗?这是苏轼刚刚被贬,在黄州时的郁闷心境。

还有《寒食雨二首》,如果只看苏轼这两首诗,我们肯定会以为苏轼一生没有希望了,所有的郁闷都集聚在这首诗里:

寒食雨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

卧闻海棠花,泥污燕脂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濛濛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

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这是苏轼在黄州第三年,寒食节过后一天所作。寒食节,是古代纪念介子推的一个节日,在清明节的前一天。这一天全国不能生火,只能吃冷的食物,所以叫做“寒食节”。

我们可以想象苏轼当时的情形,昨天是寒食节,吃了冷饭,未必吃饱。现在,春雨萧瑟,又冷又饿。同时,又是寒食节过后的清明节,自己看着到处“乌衔纸”的纸钱,却不能回乡扫墓,“坟墓在万里”,内心很无奈。

可是,就在这样一种身心疲惫之时,却要去亲自生火做饭。可是阴雨连绵两月有余,柴草潮湿,哪里能够容易生起。只见烟熏,不见火光。此时流泪,是烟火所熏,还是内心悲痛,谁能说得清。

最后结尾,“死灰吹不起”,是灶里的灰烬,也似乎是自己的前途命运。

命运的转折

但也是在黄州,苏轼顿悟了,开始走向阔达。

临江仙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此身非我有”,我自己不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或者换用陶渊明的一句话就是“心为形役”。内心的自由,不得不屈从于肉体。不得不为了各种功名利禄、金钱事业、社会关系,等等等等,违背内心的选择,狗苟蝇营。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驾着小舟走的,未必是自己,也有可能是内心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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