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美,难忘的母校

    李新泉,79岁 ,回族,中共党员。1958年考入西南美专附中,1961年7月应征入伍,在部队长期从事基层美术宣传工作和美术创作,作品多次在军内外展出并获奖。1978年转业到四川公安系统,直至退休。

欣闻今年十月,四川美术学院将迎来八十周年校庆,作为该校的一名学子,我心潮澎湃,激情难平,多少往事涌上心头。现容我简述一下我在校期间几件难忘的小事,以飨诸位校友。

学校为我开设了“清真小灶”

我出生在成都的一个回族家庭,自幼养成了本民族独特的饮食习惯。1958年8月,我有幸考入了“西南美术专科学校附中”(现名四川美术学院附中)。记得入学的当天,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学校食堂竟然为我单独开设了一席“清真小灶”,后来又有一名叫张自启的同学加入。尤其使我深受感动的是“自然灾害”期间,学校食堂负责采买的一位老师想方设法到有关部门为我办了每月一份的回民肉票,三年来从未间断,使我平安度过了那段艰苦岁月。这事虽然不大,但在我看来,它却关系到党的民族政策的大事;是党的民族政策在我校的具体体现和贯彻落实。对此,我终生感激不尽!

教学中的“奇葩”建议

我们班的素描课教学先后由张雪帆、周琳、冯国基等老师担任,他们教学认真,业务精湛,要求严格,语言风趣幽默,深受同学们爱戴。一次,张雪帆老师行课时,开始还秩序井然,课堂安静,只听见铅笔头在厚厚的素描纸上发出沙沙声,这声音时而像气势恢宏的交响乐,时而如涓涓细流的小夜曲,简直是一种享受。可惜这种气氛没持续多久,同学们在教室里偶有响动,手中的橡皮擦子一会儿你投过去,一会儿我抛过来,宛如飞蝗,整个教室被闹腾得不亦乐乎!这时,只见雪帆老师走到教室中间,抬头高声宣布:“同学们,过来过来,我有话要说。”大家立即围了上去。他面带愠色,一脸铁青,半天不开腔。大家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这时只见他轻轻理了一下衣裳,神秘兮兮地说道:“今天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同学们是不是缺钱买橡皮擦子?”他略停了一下,接着又说:“我有个建议,今后大家凑钱买一根橡皮筋,吊在教室中间,下面再拴一块橡皮擦子,谁要用时扯过去用,用完了噹的一声弹回来,这多省事呀!”听到这个“奇葩”建议,大伙不禁哄堂大笑。不过很快内心却泛起一丝酸楚和愧色的浪花。俗话说:“工要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老师的良苦用心,我们又何尝不知呢?从此以后,凡是上素描课,谁也不敢再带橡皮擦子了。

仲夏之夜,校园惊梦

一个仲夏的深夜,万籁俱静,花儿散发着阵阵迷人的芬芳,花丛中不时传来鸣虫清脆的叫声,同学们早已进入梦乡......突然间,校园宿舍飞传来:“抓贼呀,抓贼呀!”的呼叫声,男生宿舍一阵骚动。说时迟那时快,转瞬间校园灯光唰地一下全亮了,随即又响起了警铃声。正当我们称赞电工师傅反应麻利时,陈列馆图书馆下方的女生宿舍又传来尖叫:“贼娃子在这里,贼娃子在这里!”原来是灯光一亮,从宿舍窗户射出的灯光刚好照在躲进路边万年青丛中盗贼的身上,他无处躲藏,很快被捉。众人将其押解至工艺系大楼一间教室里,同学们群情激愤,纷纷想上前去揍他,不过当即被老师制止了。不一会儿,盗贼被黄桷坪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带走了。这场战斗大获全胜,学校电工师傅果断出手,功不可没。

亲见大师水粉画写生

一天,我无意间漫步到学校大礼堂正门附近,见一群同学围在一片草坪中,似乎有人在此写生。于是我快步走近一看,啊!原来是院教务处主任李有行教授正在作写生示范。他面前竖着一副画架,架上立着装裱平整、约半开白纸的画板,左手握着一大把水粉画笔,右下方有个小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颜料、调色盒、水杯等。他面向大礼堂,斜视右前方学校正门的林荫道,透过蓊茸婆娑的树冠,红色的工艺系大楼隐约可见......该画面布局严谨,用色简洁明快,一支画笔在调色盒中东点点,西蘸蘸,几乎未做调和,一上画纸便严丝合缝,很少改动,一幅妙趣天成的佳作跃然纸上。当他写生完毕,我惊奇地发现他用于调色的小酒杯大的水杯居然还“青花亮色”,一点也不浑浊。我不禁暗自感叹:“大师就是大师,真是名不虚传!”

李有行先生是我国著名的水粉画大师。他面容慈祥,和蔼可亲,西装革履,满头银发,精神矍铄,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很有学者风范,俨然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好老头儿!据说抗美援朝时期,他还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捐献了一架喷气式战斗机呢!由于他平时忙于教务工作,很少有时间户外写生,能亲自观摩他作画的全过程实在是我的幸运。李有行先生虽早已离我们远去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发扬南泥湾精神,蔬菜瓜果大丰收

“三年自然灾害”对于我们这一代人可谓刻骨铭心。正值青春年少需要长身体的时候,我们肚子里却缺少油荤,吃不饱饭,许多人得了肿病,面色青黄,脸部、额头和四肢肿得像发面包子,用手一戳一个坑,成天无精打采,严重影响到工作和学习。见此情景,学院领导忧心忡忡。

为了尽快改变这种状况,校方先后采取多种措施:一是叫大家吃“康复散”,其实就是吃纯米糠、纯麦麸。这玩意儿吃下肚子虽然有饱腹感,但进去容易出来难啊!不少师生经常便秘,十分难受,苦不堪言。二是喝“人造小球藻”,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歪理。不久,操场边出现了几个新挖的方池,里面灌满了清水,配置了一定比例的人尿,经搅拌沉淀发酵,数日后水面漂浮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这就是所谓的“小球藻”,据说喝了它可以增加营养。不过实践证明,此招并不灵验,这哪里是在服营养液,分明就是在喝人尿嘛。三是“熏蒸疗法”,此法据说是校医室刘医生出的点子。具体做法是:将肿病患者逐个安排到学校洗澡堂内,澡堂中有一些可供淋浴的单间,里面放上木凳,患者赤身裸体坐在上面,不一会儿,大量的充满浓烈中药味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从四周释放出来,将其熏蒸。数十分钟后,患者便大汗淋漓,感到通体舒透,顿觉轻松。此法虽有一定疗效,但事后想来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喜剧——熏蒸活人,这不活脱脱一个“清蒸全鸭”吗?

为了师生们的健康,院领导的确也煞费苦心,在不断探索的过程中,终于找到了解决粮食短缺的根本办法,即:发扬南泥湾精神,动员全校师生员工开展生产自救,大力开荒种地。一时间,校园内银锄飞舞,劳动号子此起彼伏,一片繁忙景象。校内花园变成了瓜果园,草地变成了蔬菜地,这真是“满园瓜果观不尽,胜似王母蟠桃宴”。这里特别值得提及的是学校总务处齐运初处长(据说当年他是红军机枪班班长),经常亲临各年级的菜地,手把手向同学们传授种植技能,且立竿见影,当年种植当年见效,瓜果蔬菜喜获丰收,校园面貌焕然一新,师生面容又重放光彩。学校蔬菜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支援过重庆大学、建工学院等单位,从而增进了校际之间的友谊。我想,这大概也标示我校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为国家作出的一点贡献吧!

由于时间久远,文中涉及到的个别人名可能记述不准,恳请各位谅解。

主编:王林 冯大庆

编辑:贾安东 余晖 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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