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分享:漫聊用药细节
漫聊用药细节
末流郎中
人,在节奏快或急功近利的情况下,会变得浮躁,从而只取事物的“大概,差不多,应该可能”之类的粗架子,导致了细节的缺失和忽略。那么做为直面生命的医药,细节非常重要,有时马虎大意就很不妥,会有问题的。
比如说,《伤寒论》(宋本)第十二条桂枝汤下的文字,就非常重要。
原文如此:上五味,㕮咀三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服一升。服已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温覆令一时许,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剂。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
关于㕮咀,可定义为中药饮片的一个制作法。《五十二病方》里就有这一类说法。东垣说古无刀,其实战国七雄里的魏,冶铁术就很高了,这个存疑吧。总之使药物变得细碎易煎就妥了。煎药是微火煮取,由七升水到三升水,这是煎煮要求。去滓,是趁热倒出。适寒温,是指口感合适。服一升,这是用量。服已须臾,指一会儿,须臾是个时间量词,约如今的48分钟左右。也就是说,药力运行了时。这个时候要啜热粥一升余,以助药力。也就是说用热粥补益人体,鼓荡助力。在人体热能增加的情况下,再温覆以求发汗。发汗,以微似有汗为标准,你无汗不行,大汗也不行。同时呢,方为病出,如果这个病好了,就不要再吃药,要停后服,剩下的药别吃了。如果不出汗,接着吃第二次。吃了第二次,药力已发挥,还是不得汗,那么缩短用药时间,马上把第三次吃了。做到半日许而三服尽。这里讲的是轻一点的病。如果病重呢?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就是说白天和晚上都要吃这个药,周时观之,就是二十四小时随时观察。在《金匮要略》和津门版《伤寒论》,孙真人的《千金》里,所谓的日夜服药,就是日三夜一服法。但结合这个周时观之,肯定频率更高。是白天吃一剂,晚上吃一剂。
在“半日许,令三服尽”后面应该是“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剂。”这个后面为“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这个可能顺些。
接下来,又讲了“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这个提出的要求很严格。
微火七升煎成三升,煎药标准。适寒温,用药温度。服热粥,鼓舞药力,温覆也是助力法。微似有汗为取汗标准。接下来又细说轻重病证的不同用药法和忌口。也就是说,服个桂枝汤就这么多细节要求。
仲圣在它处“将息如前法”的教导,就是这个十二条的桂枝汤延续。不过麻黄汤不须啜热粥而已。
某些药物,有先煎,后下,冲服,蜜丸或水丸先服,粉吞,都是有严格要求的。脱离这个要求,最直接的是疗效打折扣,个别的还会有害。
所以,古今圣贤经历而反复强调的东西,绝非啰嗦,是切实的要求。
某些特殊的情况,还有一些特殊的要求,这个也不能忽视。
比如,内蒙李凤林老师的“绦虫饮”,他儿科临床时常用量为:槟榔60克,核桃仁20克,芒硝6克(包,分2次冲服)
具体用法是:先将槟榔片煎成100毫升汁液,分2份,先服1次,接着吃核桃仁20克,等待15分钟后吃饭,尔后再等15分钟,口服芒硝3克,等待大便,观察虫体。如虫体下来或未下尽,次日服第2次。这样用到什么标准呢?患儿大便中找不到虫体节片,无腹痛。临床便常规查不到虫卵为病愈。这个操作,其实是比较细致的。
湖北名医陈沫金先生,治胆结石,很有办法。
第一步,按辨证论治,用大柴胡汤合柴胡芒硝汤作基本方加减;若感染发热,加公英、蛇舌草,湿热面黄加虎杖茵陈,气虚加参芪,脾胃虚弱加白术、山药,呕恶加半夏竹茹,疼痛加元胡五灵脂,气滞血瘀加三棱莪术。这个药水煎至300毫升,中午十二点顿服,以动摇胆内结石。
然后在十二点三十分,进食炖猪蹄汤肉,饱食之,使胆内贮藏足够的胆汁。午后一时,用山莨菪碱80毫升,加5%的葡萄糖液静脉缓慢滴注,每分钟60滴。如胆绞痛加剧,出现排石反应,可加用半量山莨菪碱,或加服一剂中药,让胆囊收缩,使胆汁连同结石一起冲出胆管,排进十二指肠。
顽固患者,可连续运用,多可治之。
其禁忌:青光眼,严重心脏病,胆汁性腹膜炎,胆道畸形或奥狄氏括约肌狭窄。
陈氏的这个办法,为中西医结合,但是操作是细致入微的。我们如果马虎大意,可能就出不了效果。
某老医,大小柴胡和柴胡桂枝汤用的出神入化,常配不同针推、食物,和自家的服药要求,治病甚多。一青年在我的介绍下去了,可惜三天就走了,他说人家只会三个方。我心里想,“蠢材,朽木不可雕也”,轻狂肤浅,岂可入道?只是老友虽去世多年,我心仍存愧疚,不该推介一懒虫坏他心情。
有微信名“行者”的,研元御之学,于麻瑞亭下气汤颇有心得。曾有一次他问我,病看对了,为何不效?我跟他语音里通话说,“欲以轴运轮,用子午卯酉服药法,盖四正主四行也;欲以轮运轴,须丑未辰戌服药,盖四隅启四行而应中土。”他依法行之,效果就上来了。看病的本事是他的,我只给了一个细节辅助。
我是个驽钝的老学生,比不得人家有学问的。人家一气呵成,我却写的异常辛苦。我虽愚未敢忘恩,感谢先君、老师的教导,感谢李凤林陈沫金二先生!
行文至此,忽然泪眼难忍,想起尊师重道、勤学好问的“行者”,一个上进而不幸英年早逝的陕西中医……唉,虽不舍却只能空留怀念!
末流郎中 10月4日凌晨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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