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专栏】回忆红色宣传队的日子 / 作者:施 扬
宣传队的风采
施 扬
题跋:那是段苦中求乐忙中得闲的日子,那是段挥汗流泪仍有笙歌欢舞的日子。别看拿惯了镰刀铁锹的粗手糙指,我们弹拉乐器照样灵活轻巧;别看扛多了沉担重筐的蛮腰阔肩,我们上了舞台依然婀娜多娇……
最近有农友在微信群里发了一首小提琴版《远飞的大雁》,说是献给当年上山下乡的知青朋友。打开链接顿时满屋迴响纯净明亮的音色,那悠远缠绵的旋律又一次将我带回农场一连宣传队的日子。
那一年下农场,我在随身行李中带了把二胡。那是文革后期在家里当“逍遥派”,父母怕我无事生非再外出闯祸,特意从拮据的生活费中(父母工资都被冻结,每月仅发最低生活费)挤出来的钱,买了一把还不是蟒皮的普通二胡,让我跟楼下其父在锡剧团当琴师的荣林一起学习。他是八中学生,比我高二届,此时也被父母关在家里当逍遥派。可当时我们并不懂系统学习,指法弓法很不正规。可即便琴艺如此低下,当一连成立宣传队时,我还是有幸被挑中入选了。
尽管时间一晃即将五十年了,但一连宣传队众队友的风采依然清晰脑海,至今不能忘怀。
当年我们一连宣传队可是赫赫有名,不仅多年稳居全团第一,而且代表五图河农场参加了全师的汇演,在正规大剧场上演出照样获得了轰动。
(图一)
一连宣传队成员都是清一色的无锡市一中知青,出于无锡最著名学校的学生组成的业余宣传队,其成员与专业剧团相比也是人才济济,技艺超群。其中有:队长陈国钧,男导演李德强,女导演蒋云燕,编创姚海明,独唱华洪兴,女演员林锡琦、顾群蔚、景枫、蒋崇德和盛培琳,男演员邢美琥、吕纪象、陈景清和顾振坤,还有乐队指挥及管弦多面手王之初,小提琴二胡全才邵九丁,手风琴陆明伟,笛子杨雨辰,二胡过定荣,当然,也包括喜欢躲在后面拉二胡的我。至于其他还有哪些人,则想不起来了。
国钧队长是个忠厚的老大哥。别看男演员中数他个头最高,群舞一向是打头的角色,但舞姿却不敢恭维。可是他的为人,不仅在宣传队里,还是大田劳动中(当时他担任排长),都是翘大拇指的。特别是对我们这些初中小弟妹更是关爱有加,所以威信很高。多年后他成了南京某高校的校长,出版了一本回忆农场的专著。其中写了许多酸甜苦辣的往事,引得大家唏嘘共鸣。可惜有关一连宣传队的内容太少了,否则还能点拨我更多写点宣传队的故事。
德强导演可是宣传队的“台柱子”。他皮肤白皙、身材匀称,要不是眼睛有点小,说话嘴角有点歪,他一定是如今小鲜肉心目中的“男神”。舞台上,他那旋动的舞姿真不是“盖的”!轻盈灵动、美观潇洒,举手投足一看就是专业水平。听说之前他曾在市歌舞团深造过,在学校宣传队就是主要演员。如今到了一连宣传队,导演主演自然非他莫属。排演中,每个节目造型他都要反复琢磨,每个舞蹈编排都浸透他的心血。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他的舞姿依然那么灵动,岁月仿佛没有抹去他身上的华彩。
女导演燕姐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尽管她个头不高,身材略胖,可跳起舞来非常灵活。特别是那360度大旋转,连转几圈都不带晃的。作为德强导演的副手,队里女同胞的排练都由她负责。而且她还擅长表演,至今仍记得她演白毛女扎红头绳那个精彩片段。
编创姚哥可是公认的大才子。宣传队所有剧情节目的文字都由他执笔,而且笔头子既快又好。以致我们不喊他名字,直接呼他“姚编”。可如果你以为他只会动手不会动口、只会编剧不会演戏,那就大错特错了。你看他两道剑眉双眼神采,一看就是舞台上的正面形象。演起《红灯记》的李玉和动作刚劲有力,扮上《白毛女》的杨白劳说话惟妙惟肖,他是我们宣传队的“灵魂”。
男中音华哥的音色可从他说话口音略知一二,低浑醇厚、带有金属的磁性。虽然脸上离不开那带圈的眼镜影响了他的帅气,可他的声音就像名字那么洪亮,让人听了特别兴奋。他的独唱,不!还有和蒋姐的男女声二重唱可是每回演出的压台宝。至今同学聚会上,仍是大家力邀的保留节目。
乐队指挥王哥是位乐器专家,以致后来延伸到北京成为中国民乐器知识的权威。他可是乐器的多面手:弦乐、器乐、吹奏乐,中西通晓。小提琴、二胡、板胡、月琴、笛子、唢呐,样样精通。一曲板胡独奏《当红军的哥哥回来了》,那拉的真是回肠荡气,让人热血上涌。甚至,劳改犯留下的一支小号,被他拿过来琢磨了几天就弄懂了吹奏原理。别看上面仅比学校的吹号喇叭多了三个键,可一般初学乍练者连吹都吹不响,而他三下二下很快就能吹出哆唻咪法的连贯音阶。不久就能吹奏完整的曲子,还上台独奏《骑兵进行曲》呢。从此宣传队又多了一门“克敌制胜”的法宝,每回团部汇演这门“大炮”一响,力压群雄、所向披靡。
九丁也是弦乐全才,二胡小提琴样样了得。他还是个热心肠,一直辅导我拉二胡。我的许多“野路货”姿势动作,都是他给纠正的。就拿简单的揉弦来说,我只会按以前剧团老琴师教的“老法头”,用手指头强摁琴弦发“呜咽”,而不会利用手腕上下扇动来带动手指按力发出颤音。是九丁手把手的教练,让我学会了这个基本手法。我的音乐节奏感不太强,在排练二胡齐奏《赛马》时,怎么紧拉慢赶就是落在了后面。于是九丁一遍又一遍与我陪练,终于让我在上台表演前赶上了“步伐”。
特别是当年我羡慕他会拉小提琴,探亲回家央求父亲托县剧团从苏州买回来一把。从此九丁成了我小提琴的启蒙老师,从持弓握把到识别五线谱样样指导。他还提供许多小提琴练习曲让我抄写,从此《霍曼小提琴基础练习曲》成了我每天清晨傍晚噪音扰民的源头。以后我到了响水农村,就凭一曲二胡《赛马》和会拉小提琴,赢得了前来带兵的参谋长青睐,从此跳出“农门”,当上了梦寐以求的骑兵通信员。
( 图二 )
离开农场时九丁和我送别留念,那时他和姚编都已调到团部宣传队了。如今几十年了我俩一直未曾见面,听说后来他遭遇了车祸有阶段成了植物人,不知如今康复如何?多想再看看他那挥弓拨弦的潇洒身影!
陆大夫的手风琴技艺不如他的医术那么出名(在拙作《春天里的烦恼》曾有过描述),可有了他我们乐队绝对配置完备。不论中外土洋各类节目伴奏,手风琴是“百搭”都能派上用场。后来我到了部队也被派到青岛文工团学手风琴,总算亲身领略了个中幸苦。甭说那左右手配合,节奏感要求苛刻。就是不论严寒酷暑参加露天演出(都是农闲季节),那十多斤的重量整场时间压在脖子上也不是好受的,何况还要经常背着它巡回演出呢。
雨辰的笛子水平可不是吹的,两片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多年勤学苦练的结果。吹起“洪湖水,浪打浪”的前奏曲来,那悠扬嘹亮的笛声飘向空中,真能吹得杨叶飘摇,鱼塘翻波(排练场地周围)。他可是我从小到大的同学,从东林小学、无锡一中、到五图河农场,然后一起进了一连宣传队。
定荣和我一样也是拉二胡的,尽管他个子比我还高。当年他的二胡水平应该与我差不多,在宣传队同样默默无闻,没看出有如他姓氏那样技艺“过”人。可如今同学会一亮嗓子厅堂惊座,飙起高音来气息悠长绕梁三匝。怎么当初他就不露声色,也没人慧眼看出这朵冰封雪莲?
至于我的表现嘛,有的同学说还能记起我在鱼塘边拉小提琴的样子,一曲“新疆之春”真是悠扬好听。可我笑称那不是我而是辅导我的师傅九丁,他才是技艺不凡艺惊四座。我每天拉的尽是《霍曼》、《开塞》等练习曲,那叽哩嘎啦反反复复的噪音就象木匠拉大锯一样。
( 图三 )
宣传队几位男演员的表演已经记不清了?只对邢哥稍有印象。邢哥从小练武,即使农活大忙时功夫也未曾拉下。在宣传队里,只要表演中有武术动作,总由他来最后镇场。什么前空翻、后空翻、侧空翻,那是小菜一碟。翻起那个毽子小翻来,就象大车轮旋转一样。
纪象的舞蹈水平还是看这次同学迎春会见证到的,跳起牧马舞来就如翩翩少年。联想之前微信同学群中他在公园锻炼的视频,花甲之年腰肢仍那么柔软,一定是当年宣传队打下的功底吧?
说了宣传队那么多男演员,总要谈谈女演员啊?别看搞文艺的人比较“出道”,可当年的我实在“腼腆”。跟女同胞说话先要脸红,更别说上了台还喜欢躲在人后。当然,没有言语交流不等于没有眼睛观摩。宣传队的女演员个个人才出众,人人模样俊俏,不亏有市一中的优良基因。其中堪称五朵金花的锡琦、群蔚、景姐、蒋姐和盛姐,那跳起群舞来真是整齐划一、行云流水。印象最深刻的是《洗衣歌》中集体舞,她们穿了演出服跳起欢快的藏族舞蹈,就像《天鹅湖》芭蕾中的五只小天鹅那般娇美可爱。
别看她们是舞台上出众的精灵,在大田劳动中依然是耀眼的“明星”。尤其是插秧竞赛,遥遥领先的总是她们。尤记得锡琦和蒋姐的插秧记录,好像超过亩五稳居全连前茅?
盛姐以后回城进了电视机厂,我俩又成为了同事。她在工厂发扬知青的本色,一直是厂里的先进模范。后来她调到劳资科,在我搞企业调动时帮忙不少。由于自己是因企业濒临破产私下跳槽,被厂领导扣住档案拒补养老金(工厂因困难一直拖欠迟交)。不知她是如何旋翰,终于帮我解决了难题?让我的退休金未曾因断保而收入减少,至今我仍感恩于她对队友的真诚热心!
说了演员当然也要说说节目,宣传队的大多数节目都是自编自演。可毕竟是一支业余宣传队,人员集中只能利用农闲时分,不到演出前夕不会全脱产排演。这就苦了那些编创导演,总是牺牲休息时间辛勤付出。
宣传队排练场地就在连队大仓库前的水泥平台,至于演出地点那就根据需要了。田间地头、农村晒场、礼堂剧场,拥军、慰民、汇报演出,到处留下了我们演出的身影。许多年过去了,很多演出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洗衣歌》舞蹈里主角德强的优美舞姿与众女孩的狡黠戏耍;《白毛女》片段中姚老头给燕闺女扎红头绳的温馨爱怜;《沙家浜》蒋奶奶沙哑的唱腔韵味十足;《八角楼的灯光》华哥的独唱情深意长;王哥的二胡《江河水》尤其悲惨凄凉;雨辰的笛子《扬鞭催马运粮忙》格外欢快流畅;特别是姚编的小话剧《继承》,描写了一名知青到了农场被分配当猪倌闹情绪,经他父亲老战友的指导员循循教导而思想转变的过程,深得领导和观众好评,被评为全团汇演一等奖。后来我入伍后将它改编成小淮剧《接班人》,在部队新兵连演出中让我们响水兵一炮打响。从此全部参演新兵都被选入团业余宣传队,那应该是我在农场一连宣传队得到的最大收获了。
( 图四 )
写到这里也该说说宣传队的感情生活了,毕竟大家都处在二十岁左右的青春芳华。虽说宣传队里男才女貌,经常的接触必然会碰出爱情的火花。可那时一中的学生特别“封建”,朦胧的爱情尤如池塘的水花似影似无。一些人们看好的“理想对子”却始终没能如愿,反倒便宜了一旁的观众捷足先登。
一朵金花被连队赶马车的帅哥抢到了,他俩康侣情深一直是同学们羡慕的典范。一朵金花被我同班同学采到了,以致后来同学会上他班的同学感叹,怎么甲班的美女让乙班给抢走了?
说到此我也透露自己的秘密,就是当初那昙花一现,促成多年后的花好月圆。她仅在一连宣传队待过短暂时间,以后就调到团部当打字员去了。虽说她的舞姿比起五朵金花实在云泥之别,可就是留给我难以抹去的轻盈。以致我从部队复员回城后,谢绝了车间师傅介绍的纺织厂团委书记作对象,婉辞了父母老同事在市机关工作的青梅竹马,而就在父母纺工局的新同事介绍她与我重逢后,很快让我走上了婚姻的红毯。如今想起我还在感叹,尽管我俩是同学,可不在一个班谈何友谊?幸亏有一连宣传队的机遇,让我们多年相逢后一见定情!
风采无限的宣传队,难忘当年的演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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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施扬:微信网名方木,下过乡,当过兵,退休前为外企高管,现今在家练练二胡,写写回忆录。以前多篇习作曾刊登于“太湖”杂志,如今尝试网络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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