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淮安 | 零落成泥——徐为零的犁园生活(9):来者
老套的东西总有一丝悲情,所以,也就不说雅集了。只是大家约好去犁园坐坐。
巷里迎面恰逢德会与守卫,狭路相逢,却是旧时相识。
进入犁园,我们惊呆了:借雪亭下满眼都是水果,且品种齐全。再细嗅,还有淡淡的香氛,似有玉人来。于是群情振奋溯本求源,爲零说是赵女士买的。
我们又追问,美人来时德光到否?
爲零略一迟疑,话未出口,脸先红了。
马彪手握相机来解围,喊爲零合影。
德光问,人都到了吧?爲零欲盖弥彰,说,差不多了,可能,还有个把,说罢脸又红了。
该来的还没来,就差张美美了。
于是亭下闲话,坐等美人。
葦民品桔,德會啃瓜;美女呑枣,守衛賞花
苇民和守卫低调内向,今日相会很开心,苇民啃着黄瓜,像热恋中的烦恼少年。我和他曾因一桩公事在单位有过接触,干练里透着客气,既有公事公办的热情,又有拒人千里的隔膜。现在这样开怀,我没提往事。他的博客首页,是张学友满脸疙瘩的照片,虽有他文字表述,但仍疑似另有隐情。
此时守卫正和他说着什么,很乐意的神态,相看两不厌。守卫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文艺。这位特校教师,因学校里聋哑学生居多,他也似乎丧失了部分话语能力,但温文尔雅,实像邻家兄弟。
德会倒是大吃特吃,一边吃一边又不停地讲,引得众人不时大笑,我心想,此艺术家如此健谈,简直有班主任风采,悄声诉于爲零,爲零抿嘴一笑,说,他在一所实小做了二十余年班主任。
旁人忙吃,辛易學習;頭頂“清”字,來回打的
辛易早已风尘仆仆从现场会赶来,他的材料袋是永远的风景,一般上面会有一两行字,比如水乡金湖欢迎你、美丽清纯洪泽湖什么的,这一次纸袋上印着:有滋有味的文化,有滋有味的龙虾。我们只须眼光斜睨一下,便知他来自何方。
辛易靜讀,王姐拍照;德光關心,能否見報?
张美美还没到。
我们让爲零打电话催。爲零支吾了一下,说,我没有她电话。
美女未到,錦鯉不跳;德會戲魚,很有一套。
话音未落,张美美到了。才子佳人终犁园。
自从她来,爲零就不说话了,专注地听张美美表达对艺术的热爱。
几位男士去碑廊后,她仍然语重心长地对我布道,妳和这么多艺术家在一起,这么多老师,不好好学点东西,整天瞎胡闹,真真可惜的了。
美美一來,為零開懷;語無倫次,眼往上抬。
其实,真真可惜的是她不了解,我只爱艺术家,不爱艺术。这是实话,他们追逐的,我亦奉若神明,那是他们最后的精神花园,就如私房钱一样隐秘,套句俗话:闲人免进。
她此后的眼神视我若朽木粪土,失望地拿起西瓜吃起来。一会儿,又拿起香蕉;一会儿又拿起西红柿。可别看她吃,却身材一流,她是小城著名的瑜伽教练,位列师表。因供职红十字会,才有此绰号,当然,也名副其实。
我恍然明白,原来今天来犁园,只有爲零的书朋画友是来谈谈正事,张美美就是来吃的,辛易就是逃会来玩的,马彪就是来养眼拍照的,我就是来换本书的。
馬彪編書,名叫《尚街》;本土雜志,支持應該。
见到张美美,再坐下来,苇民和守卫开朗不少,德会却反倒悲戚起来。在美丽异性面前,乐观的人总是表现悲伤,悲伤的人更是紧握悲伤。
德会初见张美美时,眼前一亮,但又悚然一惊,忙摘下手上的佛珠,目光下垂,很像是入定的样子。
苇民和守卫学养深厚,眼睛看也不看张美美。但再吃起水果来,不那么自然了。只有辛易大方地和张美美谈笑,合不拢口。戏中的牡丹亭西厢记呀,墙头马上呀,此时不再生动。
爲零打开龙头,一池秋水向东流。
食与色,性也。
美女納悶,開口發問;什麼玩意?幾根破棍。
既然她来得最晚,便问缘由,她说,前天晚上来过了,今天不知道你们来这麽早。又对爲零说,怎麽不打我电话?
他不晓得。
瞎讲。
张美美冰雪聪明,见大家会心一笑。立即说,前天,家里有两幅字,想送朋友一幅,不知哪个好,请爲零掌眼把关的。
众人不高兴了,也没有人问妳干什么来的,妳这一说,倒觉得有点那个了。
爲零拔刀相助,说,确实是看字的,两幅字,别的没谈。
噢,原来是谈艺术了。德会大悟。
字有啥谈的,还不就两句话,骗人。
张美美说,嗯,就一会儿。
爲零说,不止哟,一直到九点多我们去接小孩下晚自习。又补充到:当时想走也不成,下着小雨。
就你俩?
张美美沉默,爲零说,是,我老婆上夜班。
众人爆笑,爲零才知被绕进去了。
美人救英雄,张美美忙转移话题,问德光是怎麽来的?德光说,打车。
美美駕到,德光不笑;一臉深沉,比較低調。
德光内心狂野,当初衷情SUV,但最终选择了普通的三厢轿车,以这种方式与当下握手言欢。
可我们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此车真面目,也不知那车是买的还是偷的。每次吃饭,因为喝酒的缘故,他仍要走上街头,在滚滚车流里东张西望,招手拦车。
那天,恰好又逢德光开始第N次戒烟,但这次好像是真的。
说着说着,又提起辛易写的《关天培》来,张美美说,要是电视剧再不开拍,我都老了。
大家一看张美美要出演女主角,几乎人人都想进剧组。德光想演家丁,辛易说,你那么帅,最不济也要演个副将。家丁就让马彪演。爲零就演大管家,关天培的家就在犁园,道具现成的,衣服也不用换,还省钱。剩下的也都要露露脸,演路人甲路人乙。
在大家群情振奋时,辛易又四处乱转,他不甘心,到底想找找爲零又淘到了什麽好东西。
果然,他大喊一声,我们聚在一个石槽前,爲零则神采飞扬,有如古战场遇旧刀枪。笑着说,这是以前大户人家喂猪的。
大家围在猪槽旁七嘴八舌,辛易说,比我家以前的石磨精致多了。他这一讲,大家竟一致缄口,不由得集体羡慕起那些未曾谋面、却如此奢侈的猪来。
守衛提問,德會回答;話題依舊,還是書法。
片刻后,我们不约而同,大闹书堂。剑拔弩张,直指万恶的艺术与惑众的文章。欢天喜地。
在回忆录里,我们最常见的句子就是假如时光能够倒流,惋惜之情令人动容,而在犁园,我们既不想让时光停止,也不想让它倒流,好光阴就应该慢慢前行,像青春年少,像春夏秋冬……
或许,在小城,我们还有素昧平生的知己,但谁又能知道,只有犁园这美景美色美好人生,对我们来讲,才是最持久的风流。
浮云落日,已过饭时,酒和肉在不远处静候,我们不想走,坐在借雪亭下发呆。(待续)
【泥园记】淮上泥园,俺家小院;门前凌霄,花开正艳。
看似樂逍遙,其實坐大牢;缸中小天地,幾人能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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