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赵恺专栏
鹰巢
赵恺
航空烈士公墓
肃立在“中国航空烈士公墓”门前我得到一个印象：鹰巢。
沿紫金山北坡拾级而上，穿过牌坊、碑亭、墓道、祭堂，产生飞机升空的庄严感。进入坟场意识到升华：自己已经置身一座由翅膀构成的历史殿堂中。
中国航空与世界同时起步。
1903年美国莱特兄弟制造人类第一架飞机。1906年欧洲造出自己的第一架。时仅两年，1908年，冯如造出中国的第一架。在冯如飞行表演的观众中，有一位头戴白色巴拿马遮阳帽，手拄黑色木杖的广东同乡，他就是孙中山。表演结束，孙中山用粤语发表演说。演说的第一句话是：“吾地中国有杰出人才！”
孙中山是中国航空之父。
飞机用于军事，即世界诞生空军刚一年，孙中山即在广东陆军建立了飞机队。他在黄埔军校设置航空课程，创办军事飞行学校，并以酣畅的笔墨写下他的主张：“航空救国”。他的第一所航空学校“中华革命党飞行学校”建立于日本京都琵琶湖畔，而中国空军的第一个敌人又恰恰是日本——《中国空军史》的结构是戏剧结构。
两条石道把墓园间隔为中、西、东三区。两条石道仿佛两条跑道，一座墓园仿佛一座模型机场。260座坟墓，每座墓前平铺着一方小小的水泥板，像是一方小小的停机坪。每方停机坪上，不都兀立着一只鹰？
从卢沟桥畔抗击，到芷江机场受降，8年抗战始于陆军而止于空军。起步不晚但发展缓慢，及至抗战之初中日空军飞机之比竟然是300比800，几乎1比3。中国空军的象征物是鹰，日本空军的象征物是鹫。一只鹰面对三只鹫，这就是抗日战争。
8年抗战，中国空军毁伤敌人——
飞机1436架
舰船8013艘
坦克及军车8456辆
而自己付出的代价却是———
飞机2668架
烈士6164人
民族烈士的墓地，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家园。
6164位烈士，只有260人的遗骸或遗物埋葬在这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高志航、刘粹刚、乐以琴、梁添成———这里有中国空军的四大天王。
抗日战争中第一架敌机是高志航击落的。1937年“八·一三”第二天，中国空军即投入对日空战。四大队大队长高志航，从河南周家口移师杭州，刚刚着陆正待加油，日本木更津航空大队18架九六式重型轰炸机飞抵笕桥上空。如此庞大的轰炸机群居然不用一架战斗机掩护：骄横跋扈，欺人过甚！高志航果断带领18架驱逐机升空迎战，并率先击落敌机一架。接着，乐以琴、李桂丹、郑少愚、柳哲生、王文骅也传来捷报。不到10分钟，0：6，旗开得胜且大获全胜。
于是，8月14日被定为空军节。
《空军节歌》写道：
中国空军四大天王
高志航是长白山下通化人。长白山是东北虎的故乡，也是《义勇军进行曲》的故乡。东北出虎啸，东北的歌是国歌。“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一阕歌罢，高志航投笔从戎奔了张学良。赴法学习前，少帅接见18只雏鹰。16岁的高志航说：“作为飞行员，我的目标是空中英雄。为激励意志，实现目标，从现在起我把原名高于恒改为高志航，请求总司令批准。”张学良惜才爱才，特别赞赏热血青年。他重重拍了一下高志航的肩头，大声说道：“好样的，高志航这个名字我批准了！”时近3年，高志航学习了普通飞行、侦察飞行、轰炸飞行、驱逐飞行，最后以优异成绩毕业于驱逐专科。在赴意大利的飞行表演中，高志航的特技飞行镇住了冷峻挑剔的墨索尼里。墨索尼里深为感慨：“这样优秀的飞行员，意大利也仅有一两个。”回国后任教导总队副总队长，抗战爆发前夕出任四大队长。“八·一四”笕桥空战后奉调保卫南京，出任空军驱逐机司令兼四大队大队长。在南京保卫战中，他又击落敌机两架。1937年11月，领队前往兰州接受一批苏联依照贸易协定交付给中国的飞机，返回南京途经周家口加油，遭受日本轰炸机群袭击，空军英雄没能血洒长空，却壮烈仆倒在祖国中原大地上，时年30岁。死后追认少将，是军阶、职务最高的空军烈士。人们尊崇他，把他称作“空军军神”。
刘粹刚也是一只东北鹰。少年即仰慕厉秋芬——一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击落敌机83架的德国飞行员。厉秋芬机头涂成红色，世称“红武士”。刘粹刚则决心击落100架，成为一名“中国红武士”。他的机头并没有涂成红色，可是他座机机号1401四个大字，却是日本鬼子避之犹恐不及的死亡符咒。从“八·一四”至南京保卫战，70天击落11架。在日后被我空军击落的日本空军四大天王之一加藤建夫上尉的日记本上写有这么一句话：“回忆在太湖上空与刘粹刚2401号机遭遇时，他驾驶技术特别熟练而狡猾，射击也准确。他是赵子龙式的勇士。尤其在即将失速，万分危险时刻的巧妙急转，倾刻间使不利地位变成优势的绝招，我学会这手绝招也拿来训练我的部下。”
为配合八路军夺回娘子关，刘粹刚牺牲在太行山下。1937年10月26日凌晨，他率领两架飞机从溧水机场起飞直向北方，准备着陆太原。浓云密布，冷雨霏霏，一个绝对不宜飞行的天气。但是他飞了：因为总攻娘子关定在第二天，10月27日。晋北大雨如泼，连沁水和汾河也寻找不到，何处是太原？晚上8点50，汽油告謦。刘粹刚命令伙伴迫降，并为他们使用最后一颗照明弹。他自己呢？应该弃机跳伞了。他不，他舍不得他珍惜如命的2401号。又过10分钟，9时整，高平县城民宅起火，刘粹刚以为是机场燃起的导航信号，便实施盘旋降落。第一圈降到300米仍是一片迷蒙。第二圈还没有转完，轰的一声巨响，2401号撞到高平县城门上方的奎星楼上。没有爆炸，没有起火，机头插入楼中，24岁的刘粹刚手握操纵杆，牺牲在殷红的血泊里，遵照“退役后致力教育”的遗愿，他的遗孀许希麟老师用抚恤金在昆明办了一所“粹刚小学”。为配合八路军夺取娘子关而牺牲，“中国红武士”具有双重含义。
乐以琴原名乐以忠，开蒙时就听母亲说过：乐家本姓岳，是岳飞后裔。为躲避秦桧迫害，遂改岳为乐。从小，“精忠报国”就在他心中扎根。初中是学生会德育部长、体育部长，高中以短跑参加全国运动会。考入齐鲁大学恰逢“九·一八”，投笔从戎而年龄不足，就顶冒哥哥以琴的名字报考中央航校。他的教官。正是“空军军神”高志航。他在笕桥立下誓言：“西子湖之神诸鉴：我决心以鲜血洒出一道长城，横陈祖国江南天野！”抗战编入高志航麾下，机号2204。他的2204和刘粹刚的2214一样，是日本空军闻风丧胆的“饕餮之鹰”。“八·一四”随着高志航参战0：6旗开得胜。第二天击落17架，其中乐以琴一人4架。世界各大通讯社争相报道，2204名声大震。贺信如云、贺电如雪。毛泽东以诗人特有激情操觚染翰，他说：“所有前线军队，无论陆军、空军和其他地方部队都进行英勇抗战，表现了中华民族的英雄气概。中国共产党谨以无上热忱，向所有全国爱国军队、爱国同胞，致以民族革命的敬礼。”南京保卫战中乐以琴又击落敌机两架。可是到37年底，南京能升空的飞机只有20架了。12月3日，敌机30架来袭，我军两架迎战。1对15，绝对劣势。是役，2204水箱、油箱多处中弹，乐以琴采用“延迟跳伞”，伞刚张开，他竟触地牺牲了。哥哥领回抚恤金1万1千元买下水田170亩，乐母知道后怆然泪下。老人把这170亩水田连同丈夫留下的150亩共作220亩，一道捐赠给芦川县伯英中学，作为献给家乡的教育基金。乐以琴事迹被编入小学课本，新四军还开展了学习乐以琴的活动。23岁的烈士得到一个独特的称号：“江南大地的钢盔。”
梁添成阵亡于1939年6月11日重庆大轰炸。那天，敌机27架袭击重庆，四大队15架升空迎战。空战中，梁添成座机中弹坠落涪陵丛山中。梁添成，福建南安人，时年26岁。
至此，中国空军四大天王全部壮烈捐躯。他们的平均年龄为26岁。26岁，一首爱情短诗的年龄。
“8·14”空战，高志航击落日机。（陈应明/绘）
阎海文，1937年8月7日至12日，曾随空军五大队第25队在笔者生活的江苏淮阴驻防过6天。当年的机场离我仅只一公里，是每日散步之必经。如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只是我总感觉到脚印的叠合。13日移师扬州投入淞沪抗战。17日，他和7位战友编队直飞虹口，对驻沪日军司令部实施毁灭性轰炸。那天，他的座机2510号被炮火击中，跳伞又飘落到敌人阵地上。一千支步枪包围一支手枪，手枪里只有6发子弹。前5发击毙5人，最后一发打进自己的太阳穴。敌人在他倒下的地方为他筑墓树碑，墓碑题写：“支那空中勇士之墓”。两月后，又把他的飞行服、降落伞、手枪、子弹壳等遗物拿到东京新宿展鉴，参观者络绎不绝。又是一只东北鹰，21岁，一个大孩子。
沈崇诲是中国蓝天的邓世昌。南京人，毕业于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魁伟健壮，酷爱体育，清华足球队、棒球队队长，多次代表北平市和华北区参加比赛。“九·一八”后，告别了心爱的球鞋、球棒，告别了土木工程师之梦奔了笕桥航校，毕业后编入轰炸机大队。他们大队驻防安徽广德，“八·一四”投入淞沪抗战，之后，几乎每天两个往返，实施对日军驻沪军事目标的轰炸。8月19日，计划轰炸停泊于余山附近的3艘航空母舰和停泊于白龙港的舰船。飞抵南汇上空沈崇诲座机因机械故障起火，尾部冒出一股青烟。或迫降着陆，或弃机跳伞，两种选择皆可生还。可是前面就是白龙港，他看见密密麻麻聚集在那里的日本军舰。沈崇诲想起镌刻在航校旗杆石基上的校训：“让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与敌人的兵舰、阵地同归于尽”，他作了第三种选择。推下操纵杆从2000公尺高空直冲而下。2000公尺，五秒钟，生命最后的空间和时间。沈崇诲撞上一艘敌舰的弹药库，敌舰爆炸起火沉入海中。
汤卜生是一位传奇英雄。1938年3月12日，南京沦陷后第一个孙中山先生逝世纪念日。那一天，汤卜生驾驶一架美式单翼侦察机自河南归德起飞低空进入南京，并在中山陵上空盘旋以示晋谒。这种凭吊，大概是历史上最为独特的凭吊了。年仅26岁的传奇英雄，牺牲于衡阳空战。
曹震芳的遗孀李兑承今日健在。她说：“我和震芳一生相处12天：结婚5天，守灵7天。南京空战他身中17弹殉国于笆斗山北麓。我从家乡长沙赶往南京奔丧，队长刘粹刚叫我收取遗物，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他插在血衣口袋里的手枪。刘粹刚说：‘嫂子，什么都可以给你，独独不能给你这支手枪呀！’时过半个世纪，我还清楚记得震芳在婚宴上的致辞。他说他此生只有三个纪念日，一个是考取航校，一个是今天结婚，最后就是血洒长空、为国捐躯那一天了。一言既出，举座皆惊。没想到他的婚宴致辞竟然成为一句酷烈的谶语。”
归国华侨黄新瑞的牺牲是中国空军的败走麦城。1941年3月11日，敌机12架袭击四川，中国空军31架起飞迎敌。数量优势，性能劣势。8：6我军失利，而且在牺牲的八人中，有五大队队长黄新瑞、副大队长岑泽鎏、中队长周灵虚和分队长江东胜。是役，成都空军司令杨鹤宵被撤职，五大队撤销番号改称无名大队，队员一律佩载“耻“字臂章，以示勿忘中国空军奇耻大辱。
李桂丹，高志航的学生、部下和副手。1936年10月31日，蒋介石50诞辰，全国各地民众及海外侨胞献金购买飞机作为贺礼。上海集资100万，买了10架驱逐机交给空军。空军把这10架飞机特编一队，命名“中正队”。经过严格挑选，任命李桂丹为队长。副队长刘志汉、分队长谭文，队员苑金涵、龚业悌、张效良、柳哲生、刘树潘、王远波、王他。队中10多人是东北人，他们不仅飞行技术高超，而且民族仇恨强烈，在抗日战争中建立了卓著功勋。自“八·一四”空战起，李桂丹10天击落10架敌机。高志航牺牲，李桂丹接任四大队大队长。南京沦陷，四大队奉命保卫武汉。1938年2月18日。38架日本飞机分别从南京、芜湖起飞奇袭武汉。四大队19架飞机分别从汉口、孝感起飞迎敌。在大队长李桂丹的带领下打响了保卫大武汉四大空战的第一仗 ——“二·一八”空战。150万市民仰首观战，武汉上空一片杀机。十几分钟击落敌机12架，创造了“八·一四”以来又一辉煌战迹。
我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大队长李桂丹和他们4员部将壮烈牺牲。
陈怀民也殉难于大空战：“二·一八”之后，4月29日。4月29日是日本“天长节”，天皇的生日。日本本土举国庆祝，关东军倾巢入关以雪台儿庄之耻，空军则从太平洋战场调来十二航空队，以报“二·一八”一箭之仇。那天，敌人出动飞机54架，中国空军和苏联航空队则以64架相迎。激战30分钟，击落敌机21架，我方损失12架。陈怀民，这位喝扬子江水长大的镇江青年，在击落一架敌机后身负重伤被5架敌机包围。这时，他开足马力对准一架敌机猛冲过去，轰然一声巨响，两机燃烧坠落，陈怀民的座机沉入滔滔长江里。打捞5天不见踪影，第六天召开追悼会的前一天，烈士遗骸蓦然浮起。被陈怀民击落的日本飞行员叫高桥完一，他的衣袋里有妻子美惠子的照片和一封哀婉凄凉的情书。陈怀民妹妹陈难给美惠子写了一封信，美惠子也写了回信。她们控诉战争、呼吁和平的书信在香港《读者文摘》发表后，形成强大的反战舆论，在全世界引起震撼。
周恩来、董必武、陈绍禹、博古、叶剑英、罗炳辉出席了李桂丹和陈怀民的追悼会。中共中央驻武汉办事处及18集团军送了花圈和挽联。赠李桂丹的挽联是：
日军向中国洽降仪式
一区区，一行行，一座座，我默默穿行在寂寂墓道上。
你就是周志开？
你就是段文郁？
你就是郑少愚？
6164只鹰，可以装备170人航空师，那么，6164声呐喊呢？
抗日战争的最后一次飞行是在1945年8月14日，距离“八·一四”淞沪空战整整八年。那一天，五大队少尉飞行员沈昌德从芷江机场起飞，前往宝庆上空进行气象侦察。第二天，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
洽降式8月22日在芷江机场举行。是日，五大队三架P-51战斗机在周先民率领下直飞洞庭湖上空。在指定空域会合后，他们把一架两翼系有白色布条，机头、机尾各竖一面白旗的日本双引擎深色运输机押向芷江机场。在芷江机场上空。日本乞降使、驻华日军副参谋长今井武夫少将率领参谋岛芳雄中佐、前川田雄少佐等7人，遵照中国宪兵命令打开机仓行军礼，缴出军刀走出飞机。之后，分乘两辆插有白旗的敞篷吉普绕场一周。这时，全场群情激奋，“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审判日本战犯！”的口号轰鸣不息。日本乞降使冷汗涔涔，面色惨白。今井武夫，这个因为在中国杀人有功，由少佐晋升到少将的战争罪犯，万万也不会想到这么一种结局。押到洽降会场，今井武夫躬身俯首双手呈交两份文件：一份日军驻地分布图，一份日军人员武器表。第二天，今井在接受我方备忘录后原机返回南京复命。
9月9日上午9时，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代表中国政府主持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仪式。驻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大将签署了日本陆海空三军投降书，并向中国空军受降代表、空军第一路司令张孟廷上校呈献他的佩刀、钢盔，以及日本空军的象征物——一尊铁铸的“荒鹫”。
荒鹫，落荒的雕。
年轻的他们，用生命实践了对祖国的承诺
作为尾声，还有几件事应该录以备忘：
一、本文时限为八年抗战，往前追溯，中国空军第一位民族忠烈是黄毓全中校。1932年2月5日，死难于淞江对日空战，时年27岁。他是1932年8月公墓建成后第一批入葬的烈士。黄毓全是1927年孙中山先生亲自选派赴苏学习航空的12学员之一。他的同学中，常乾坤担任过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副司令，1955年授中将军衔。常乾坤将军的军帽上，也是一只鹰。
二、埋葬在公墓中的国际烈士有：苏联空军尔拉夫孟诺、史托维、金爵洛夫，美国空军肖特。
三、抗日战争中，日本空军四大天王全部被中国空军击落。他们是：潮回良平、白相定南、南乡茂章和加藤建夫。
四、为纪念中国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一座由海内外团体和个人捐资兴建的国际性建筑——“抗日航空烈士纪念碑”落成，并于9月3日揭碑。张爱萍将军题写碑名。张学良将军为纪念碑题词：“抗日航空烈士永垂不朽。”
五、1995年8月10日《人民政协报》载：1945年9月9日签降仪式后，冈村宁次曾回答中外记者3个问题——
问：你对今天的签降有何感想？
答：军人以服从为第一天职，本人除履行签降责任外，无任何感想。
问：你以为日本投降后，将向何处去？
答：我认为可以成为东方之瑞土、海上之瑞士以自立。
问：日本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成为东方之瑞土，抑或以东方之瑞士自居？
答：50年！
毕，冈村诡称“腹泻”，钻入他的防弹轿车疾驰而去。
上述问答目击者朱光曦，中国受降团20名上校之一，今健在。
50年之后的今天再回味冈村当年的“50年”，我耳畔响起诗圣杜甫的苍鹰之吟：
附记：1991年清明祭扫航空公墓时，我在墓园内拾到半截挽带，上写：“八十爱妻关瑞冰敬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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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航空学校学员名册(简体字版)
作者简介
赵恺，祖籍山东，1938年出生于重庆，1955年毕业于南京晓庄师范后在苏北淮阴生活至今。创作以诗歌为主，兼及散文、小说。曾多次参加中国作家代表团的国际文学活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刊》编委，江苏省作家协会顾问。一级作家，江苏省劳动模范，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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