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 ​女人花

七夕 · 中国情人节 

大地菲芳文学微刊

总539期  

2021年 08月 14日

女 人 花

黑石原创小说

开到第四瓶的时候，最不胜酒力的可儿双眼就有些朦胧，原本笑笑闹闹的气氛渐渐的静了下来，屋里的气氛像是刚往正沸腾着的开水中加了一瓢冷水，水还热着，但想要再次沸腾起来火力却差那么一点点，甚至火力却无端的弱了下来的感觉，而小屋的空气中似乎就起了雾，大家似乎都突然间有些疲倦了起来。

“光阴故事”里，其他小屋的喧嚣声越来越远了，热闹已无可奈何的离这四个女人渐渐的远远去。

可儿左手伸直放在桌面上，头侧枕着左臂，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右手举起的高脚杯，轻慢的顺时针晃动着，偶尔的向前向后撇一下杯子，杯子里的干红葡萄酒随着她的晃动也在忽高忽低的晃动，像是一个舞女穿着一袭红裙在舞动，忽然间一抬腿撩动了轻纱似的裙摆，慢慢的又回落下来，在杯子里慢慢的旋转着。

“可儿醉了，”梓星指着可儿说。

“我没醉，”可儿说：“我只是……突然心里有些难过了……”

可儿眼睛依然盯着右手里晃动着的酒杯，慢慢的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离婚两年多了，孩子判给了他们家，我有时在想，我是眼瞎还是傻，从怀了孩子到生了孩子，我们两年多没在一起过，而他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开始我还会给他打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只打到手机没了电，而他后来就直接把我的电话拉黑了。于是，从此以后我也就再也不过问，而他却把我的信用卡全刷空了，”可儿缓缓的说道，而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却有了泪痕。

“离婚前一年多吧，我洗衣服时偶然翻到了他钱包的内袋，翻到了两个避孕套，我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又给他放回去了，更加的对他夜不归宿不闻不问，直到派出所打来电话，说他吸毒贩毒，在夜总会里被逮捕了。”

“他本来是有一个好工作的，在银行，却不长进，混日子，被开了。”“哎，我怎么就没看清他是这么一个花花公子。”

“于是，我就是这样的结束了自己的婚姻。”可儿缓缓的自言自语。

“可儿，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来，干了这杯！”梅姐说。

“对不起，有点扫大家的兴了，我干了这杯吧！”说吧，可儿举起杯，跟梅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我也陪你们俩喝一杯吧，”梓星说，一仰脖干了。

“满上，再满上，酒呢？咱们今晚不醉不归，谁也不准不醉！”梓星继续说道：“瞧你那点出息，才多大点事嘛，屁大个小渣男就能把我们这美丽端庄的可儿姐姐弄得这么心如死灰？”

梓星一向是姐妹几个的开心果，她活泼开朗，爱说爱笑，有些大大咧咧， 她总能把低落的气氛给调动起来，让大家开心，所以姐妹几个都称她为“星爷”，意思是她跟周星驰一样的能给她们几个带来快乐。

“酒在这儿呢，”秋萍说。

“来，给我们倒上，今晚就这么着了，不醉不归！”梓星说罢，干了杯中的酒，举杯示意球萍喝干。

姐妹四人中，秋萍显得内向和腼腆一些。

“也让你们听听我的故事吧，'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干罢酒，梓星说：“虽然姐妹四人中，我认识你们最晚，但却跟你们投缘，这也是我们姐妹间的一种缘分，佛教不是有言吗？无论你遇见谁都是你生命中该遇见的人！”“来吧，为我们的缘分！”说吧，自顾一仰脖干了一杯。

“好几年了吧，姐妹几个没这样齐齐的聚在一起了，这么些年了，各自有各自的忙碌和无奈。今年，因为这疫情到难得大家都回到了这小县城里来，有时想想，这疫情也并非一无是处吧，所以，今晚……就请都别绷着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吧，想喝多醉就喝多醉！”

“来吧梅姐，你是我们姐妹四个的大姐了，我单独敬你一杯！”

说罢举起白跟梅姐碰了一下，两个一起干了。

可儿头歪枕着左臂，似乎已沉沉睡去，右手却还在端着高脚杯的样子，软软的放在桌上，眼角挂着两滴未干的泪珠。

“'星爷’我也是有故事的人，”连续几杯酒下去，梓星脸色有些红了，目光也开始变得有些迷离了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秋萍抬起了目光，和梅姐一起看向了梓星。

“这么些年了，我没跟谁说过，像是打掉了牙齿自己咽肚里吧！”梓星说。

“我离你们远了，所以你们也不太了解我的生活和过去，而我也从没有邀请过你们到我家去过，作为这么好的姐妹她确实不应该，可是我是不想让你们看到我的狼狈和脆弱！”梓星继续说道：“知道吗，我女儿是跟我的姓的，我现在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亲爹！”

顿了一下，梓星继续说道：“我的家是重新组合的家，是两窝鸡并一窝过的。”“这本来也没什么，天底下这样的多了，离婚再婚很正常，只是我付出再多的努力，对方也视而不见，对他的儿子嘘寒问暖，对他那瘫痪的母亲端屎端尿这么多年，人家都无动于衷，他们家对我们娘俩，对我那女儿的冷暖根本就不在乎，女儿慢慢长大，也慢慢懂得了，他们家是他们家，我们娘俩是我们娘俩，只不过是同在一个屋里罢了。”

“你们没生一个吗？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可能感情就会好些。”梅姐问道。

“刚嫁过去的头两年也想过，可却宫外孕了，疼的我呲牙咧嘴的，可是……后来，是我自己去了医院做了手术的，直到出院，他都没有问过一声。”

“从此以后，心就寒了，再不让他碰到我！”

“也怪我，着急忙慌的，就从一个火坑又跳到了另一个火坑……，”

“其实，之前。我在这边的工作本来挺好的，之所以现在跑到那么远去，全是因为我……当时……一心只想逃离这个伤心之地，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第一次婚姻维持不到一年吧……，女儿的亲爹长得很帅，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后来就怀了孕，匆匆就结婚了，他以在外做事为由不归家，直到姑娘满了月，带着一个更年轻的直接回来撵我，我伤心欲绝，三下五除二就跟他办清了手续，带着姑娘出来了，后来就去了现在的地方。”

“女儿现在十一岁了，跟我的姓，就没见过她亲爹……”

“你可真牛逼，”不知什么时候,可儿醒了，右手放下了高脚杯，竖起了拇指道：“来，梓星，我敬你一杯！”

“你这么快就醒了？”大家都有些惊讶。

“我就没睡着，只是不想说话，静静的听着你们说吧……，”说完，自顾自把酒喝了，梓星也喝了一杯。

“来吧'星爷’，咱姐妹一场，我们两个梅姐和秋萍姐一杯吧，我们已经过得一塌糊涂了，还好她们挺好的，我们祝福两个姐幸福美满！”

“嗯，应该的，秋萍姐、梅姐，祝福你们，干！”

“唉……其实，我也没什么幸福，”喝罢了酒，秋萍缓缓的出了声。

“我虽然工作稳定，有儿有女有房有车，可我……却一点也不爱他，”

可儿抬起目光，看着秋萍，脸上有些疑惑。

“他爱喝酒，醉了就回家发脾气，家暴过我两次，打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所以到现在，只要他一吆五喝六的请人来家吃饭，我就害怕心慌，甚至发呆，打了两次以后，我从心里到身体都在拒绝他，可是我还不能像梓星那样绝不让他碰……”

“因为他能抬出法律来，这是法律赋予他的权利和我的义务，这可笑的法律……，”

“有时候，我从内心里真的希望他在外面也找一个或者直接买去吧，可是，不可能，他是一个家里家外情商都低到极点也吝啬到极点的人，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孩会喜欢他，包括我，我也没爱过他！”

“那……，那……孩子，还跟他生了两个……”可儿有些醉眼朦胧，像是迷迷糊糊的说道。

“算了又算，算好了日子，……然后……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想着自己爱的人……”

“我的生活，是在外人看着正常的生活，而我自己的心里……，却……是无尽的委屈和心痛，对于我来说，生活，只是为了那个形式上正常和两个孩子而过而已……”

“我心里……，爱……爱着……另外的一个人……，结婚前就爱了，可……他也爱他的家，我能深深的感受得到这份感情给他带来的痛苦，现实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分开了……，然后，跟现在这男人认识一个多月，就结了婚……，十多年了，但我……我依然……想他……”

“这份感情，今生……或许……，也就只能这样到老……死的那一天，灰飞烟灭……”

“生活上苦点没什么，可是……这心里……”

“在家里……。我和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几乎不说话……”

“别想了，秋萍，好好过日子吧，你的那个他……，并不值得你去想念，兴许……，兴许人家都只是玩玩，不然怎么不离婚了来娶你啊，而你还在这单相思，不值得的。”

“唉……，我也会这样说服我自己，可我……就是说服不了……，你们……，无法体会……，那种每天身……心都被……被强奸着的感觉……”

也许是酒的缘故，秋萍开始有点抽泣了起来。

“唉……，也真是……”

“人类把这……叫'做爱’呢，'做爱做爱’，爱了才做，做了更爱才对，也真够难为你的，每天都面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甚至要跟他在一张床上同床共枕，况且还要那个……，真……，没有爱，那不……那不就成强奸了，甚至……说难听一点，跟动物间的交配差不多了……，”

“我可不像你，你既然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你爱找谁睡找谁睡，不要来碰老娘，大不了离了就是，免得我还是他们家免费的保姆，端屎端尿的，可还在那个家里自己又看不下去。”梓星说道。

“秋萍姐，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说完又补充一句。

“我不生气，也没资格生气，本来也跟你所所说的不差不多，可没办法，为了孩子，这种在外人看来正常的日子还得维持……”秋萍小声的说道，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女人呐，……”梅姐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跟你们不同，你们那姐夫，情商高也上进，他爱这个家，这一点我绝对不怀疑，他对儿女们的陪伴教育从没有落下过。”

“但是……，他爱不爱我，有多爱我，说实话……这我就没多少把握了……”

“情商高的男人却也是最容易'犯桃花’的，他应酬多，总免不了要接触女人，而且，他又是……又是那么一个最讨厌受束缚的人。”

“有一次，他酒醉了，我套他的话，他说他没法保证能有那么好的毅力……，然后说放心吧，他爱这个家，爱我们娘仨，超过所有……”

“到这里，我就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有些窗户纸，也许捅破了倒……倒不一定……好吧我觉得……”

“所以……，很多时候，我内心总在不安中守候着，我也不知道……，我该属于幸福的还是不幸的女人……”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好男人！”梓星气愤的说道。

“也不是没有，有的，我见过，”梅姐接过话说道：“我也见过很多所谓的'好男人’，勤劳、勤快都占了，好的啊，洗衣做饭，洗碗全包，媳妇的内裤，甚至农村以前还没有用上卫生巾的时候，连媳妇儿的月经带都洗完的男人，对媳妇唯唯诺诺，指东不敢往西，干完地里的活计或者单位上的我都见过，下了班就赶紧回来煮饭给媳妇吃，那宠的啊，几乎不让媳妇操任何的心,按说，这样的男人应该算得上绝对好男人标准了吧，可事实上，最终的结局却是，他们的媳妇大多都出轨了，几乎全无例外，其中有两个的媳妇都毫不掩饰的对外人说，她那男人就是个废物，她不想守那份'活寡’，但男人就是死活不离婚，也就只能装聋作哑，由着她们为所欲为。”

“你们说，她们是不那种不知道珍惜幸福的女人吗难道？”

“听起来好像也不是……”秋萍说道，然后叹了口气：“这世间的男男女女啊……”

“就像《篱笆.女人.狗》中的枣花，先嫁了一个不爱她不疼她，甚至不懂女人的铜锁，每天的生活都是水深火热，终于辗转嫁给了她的初恋情人，一个爱她，疼她，愿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小庚，可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最后还是离婚了，你说，这又是为什么呢……”秋萍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着。

“这个世界，因为有男人女人才有了精彩，有了所谓的'红尘’，也才叫'人间’，女人打扮为了给男人看，而男人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有男人女人，这世界就没有色彩了，就乱套了。”梅姐说。

“嗨……，我们今晚上是怎么了，一晚上在说臭男人，干嘛呢？”梓星说：“别让臭男人影响了咱姐妹们的酒兴，”举起杯：“来，去他妈的臭男人，干杯！”

“对，为去他妈的臭男人，干杯！”大家一起附和着，干了一杯。

“使劲的活，活到那一天，”坐下后梓星说：“臭男人们都去他妈的完了，咱们姐妹们抱团养老吧，好不好姐妹们？”

“好啊，时下不正时兴抱团养老吗，”梅姐说：“可儿，秋萍，你两愿不愿意啊？”

“当然愿意，我巴不得呢。”秋萍说。

“我……当然……愿意……”可儿断断续续的说道。

可儿确实已经醉了……

不知不觉，酒吧里其他包间早已安静了下来，服务员正在打扫其他包间的卫生，偶尔传来“乒乒砰砰”的酒瓶碰撞的声音，凌晨一点，夜已经深了……

“老板要打烊了，咱们也散了吧，”梅姐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这当儿，梅姐把单买了，姐妹四人搂肩搭脖踉跄着出了酒吧门。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梓星眯缝着眼睛说。

“是'小鬼敲瓦渣，各家归各家’，”秋萍咯咯的笑着说。

“可儿没问题吧？”梅姐问。

“放心吧，我没问题，不用担心。”可儿说。

“那就各自打车，散了吧。”梅姐说。

于是各自拿出手机来，打开了“滴滴”。

不大一会儿，可儿的车先到，然后是秋萍的，梓星的，梅姐一一看着他们上了车，慢慢的湮没在属于各自的夜色中。

夜色越来越深了，世界正在慢慢的失去知觉，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2021年4月4日

作者简介

黑石，本名陈俊宏，男性，大学文化。医务工作者。医疗扶贫公益事业志愿者。云南省丘北县宏济医院院长。业余喜欢阅读、旅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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