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依依:十年
遠山之巔,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腾讯QQ在2000年5月,可以注册到7位数的号码,6字头。我已经忘记了注册到的第一个号码,当时注册的名字,是谢青青。那一年的QQ还没有群这个功能,聊天室也不多,诗风词韵是少数名字带有文艺色彩的聊天室之一。有OP管理权限的人,是天涯孤舟。遇到他的时候并不多,就仿佛后来他在天涯比兴挂版时我已离开,他建百花潭时我已习惯只去菊斋一样,这十年,相遇总是偶然。天涯孤舟可以发放临时OP,如同现今的群主可以加管理员,不过,临时OP下线便无效。那时他常将临时OP加给虞美人和潇湘妃子,虞美人后来慢慢熟识起来,她就是江蓠,胡僧认作妹妹。
一切都从这个现今早已不在的聊天室开始,在那里,遇着疏影、悲回风(负棺人)、静玄子、静虚子(莫大)、苦雨、苏无名、萼绿华......还有菊菊。那一年的胡乱闯入并不知道这样多的才人几乎算得上是一场“风云际会”,也不曾想到会有多少在十年后还留在眼前。
到后来QQ增加自建聊天室功能,诗风词韵的人流量已渐渐由日常的十几二十几人增至了百余人。慕容宁馨建竹筠清课,偏好诗词的人大多转至这里。自建功能开聊天室踢馆先河,四处可见临屏斗诗。
关于慕容宁馨的说法虽然很多,但最后基本一致:骗子。我不曾被她骗,金钱感情都不曾,所以说到恶感,几乎是没有的。想来她必定有隐瞒自己的原因,至于骗钱,或者是个智力问题。而诗词抄袭,最早不曾有人识破,于是她作为当时的网络旧体第一才女,大约也能证明众人的眼力吧。我这初来后学,为客竹筠,在慕容宁馨面前,多是小心客气的。竹筠有常客打理,徐累当时还叫诸葛暗,他总有OP。现在大约没人知道他当年写诗词了,他从正太诗人转型为成熟小说家却是后话。竹筠时常有人大把大把的临屏七律,萼绿华是其中快手。萼萼她在临屏之余,常强人谈哲学佛学以及其他科学,并同时在天涯舞文版连载小说,虽然后来大多成了永远没填上的坑。
QQ的这个自建聊天室现已不记得谁建起来的,似乎最早是闲来带我去的。种桃道人的桃门常有人在这里,还有一个女子,明玉珍。她在当年的天涯网站,名字是飞花。飞花曾有天涯第一才女之称,她作旧体,也写小说,相貌又好。十年前的才女大多是傲慢的,明玉珍也不例外。她肯交谈的人不多,自然不包括我。去竹筠多是挂着,有时闲来陪陪我,陪我最多的,是孟浪。明玉珍闲时会四处踢馆,大多有人助拳,或者助威,或者起哄,总之聊天室踢馆这个事情,小类群殴。在聊天室踢馆当然可以全身而退,如果退得足够快,而不是逞口舌之利贪恋胜利成果。当然很多时候都是被OP踢出,而无关斗诗赢输。绿林好汉,踢人与被踢都可以成为一时炫技的话题,好比解衣示人刀疤:“老子当年差点儿没被谁谁砍死!”孩子似的玩乐,大多转头便忘。
风神来竹林诗语踢馆,我们相识。小风偏好积分,游戏以外,QQ的在线时长他都肯积,于是开始了他在我OO好友中总是温暖的亮着头像彼此却很少讲话的十年。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虽然我一直没有遇到需要信赖他的事情。
竹林诗语和明玉珍后来怎样消失,都不记得,又或者都不曾留意。第一才女尚比不得江湖名头,易主太快。后来又曾在新浪见到雍容专题,称为网络第一才女。雍容现在网上也极少有消息了,那时她常同燕河在一起。燕河与莼鲈归客,是网络诗坛最早的佳话。当时还有一对璧人,飘茵与青铜豌豆,他们曾在天涯比兴贴过婚纱照,郎才女貌。不知现今还有多少人如我这般,在偶然回忆时,想到那些当年的才女们。
第一个踏入的语音聊天室是秀庐。秀庐是一个有着浓郁沙龙气氛的聊天室,那里的美人傲慢慵懒,才子温雅多情。人到那里,自觉不自觉的就得避免艺术以外的话题,而且,言谈夹杂书面语。作为语聊,基本上还是打字居多,也会有歌声琴声以及朗诵,种桃道人、善良的骗子变坏了、相忘江湖的京剧、昆曲都唱得好。语音中出来的声音于是也都高雅,不会有HIP-HOP类。
秀庐的背后是有实体网站的,当时天涯的一些版主也多在那里挂版。我在秀庐遇到天骄,于此之前作为天涯舞文版主他给过我一个精华。初到天涯舞文对版主的敬畏很快消散在秀庐及以后联众的牌桌上,天骄打牌极认真,赢必欣欣输必怒,最得意的一回是双升赢了我跟月暗200满分,我想那回我可能给了他连续数日的好心情。当年天涯著名新诗诗人天骄的可爱之处,或者并不曾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版风很酷,评论少而短,偶然威严的给人一个精华。多年后的今天,不知他在哪里,还写不写诗,打不打牌。
秀庐衣香鬓影,华丽秾艳的文字下暗涌着才子佳人的传奇。伊用着粉色的字体,凤凰似是粉红,无人儹越。美人冷艳,踢人亦不加说明,所以能够留下的男子,至少不是俗物。伊与凤凰,都是择人而见的。菊菊有幸见到了凤凰,多年后尚于她的美丽念念不忘。见过白衣讲话的时候不多,但是在秀庐,没有人会不知道白衣。他的诗词,用很多不同的名字贴在不同的论坛,比如留僧、清河王,可见他无意于名,甚至无意于诗词亦未可知。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白衣游离于夜,游离于网,不可捉摸,不可碰触。
想到兰渡尘总是欣喜的,她与相忘江湖终成正果。兰渡尘很美,相忘江湖很帅,如此完满。但在我私心,兰渡尘总当她是属于菊斋的,与秀庐的相忘江湖算是两坛通婚。在如此氤氲不散的王家卫式色调中,秀庐成就的这一对佳侣,仿佛一口深呼吸,虽然,不是主调。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金庸《倚天屠龙记》
(如今我要带着怎样的心情来回忆光明顶才会不感伤呢。我要怎样才能将回忆自那一场纠葛中拉出,站在远处淡淡的说它的起落兴亡。)
QQ自建聊天室光明顶,起源于天涯比兴的一场踢馆式热闹,肇事者青翼蝠王。很快云集景从,上至四大护法左右二使下至光明顶小丫鬟注册齐备,声势浩大。单从光明顶小丫鬟的注册者是问余斋主人贺兰雪这一处,便见出人物鼎盛。版聊不足,继之以Q聊,这便有了光明顶聊天室。延续着比兴的玩闹心态,最初由青翼蝠王主持的这个聊天室也多是松散闲聊,兄妹结义,踢馆斗诗,粗豪率易,全非才子佳人式。因主持者围棋方面的爱好,偶然也会楸枰小赌,于是那一段时间的比兴,时有输棋诗。我是作为敌人进入光明顶的,在比兴攻打过。而事实上这是一个没有敌我的所在,一群友善的人,假装分成几派,却互相发着OP,有时临屏比速度快慢,有时联诗互相拍马,实是胜无可骄败无可馁。那时菊斋也自建了聊天室,我常两处挂着。
偶然也有外人来踢馆,然而明教太过强大,这样的事毕竟极少。一旦出现大家都很兴奋,仿佛英雄终有用武之地。记得有一回来踢莺啼序,20分钟我临得一首,至今犹以速度得意。不过踢馆的却非英雄而是土匪,青翼蝠王慷慨给了对方OP后,他们迅速占领聊天室,并将明教好汉们全部踢出。光明顶于忧患世人的博爱,于此可见一斑。关起门来自已斗诗,也有许多成果。随便一临屏就是平水三十韵,毕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地方。萼绿华与青翼蝠王于其中斗平水七律,比兴尚有遗迹。
巧巧,福王认作妹妹,网上她一直把光明顶当家一样。青翼蝠王却是个入世的人,一时的热闹不曾留恋。光明顶由一场踢馆转为聊天室进而为论坛,却有赖于巧巧和电饭锅,以及后来柳如烟的加入。电饭锅是一个想起来会让人感觉温暖的人,若以文字概括,不觉想到鲁迅定语“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如此这般的阳光少年。我一直以为,他的小说是要比诗词好很多的。光明顶聊天室散掉的速度很快,富贵可求,青翼蝠王弃网,不久电饭锅组建全新并稳定的光明顶论坛。
晚于慕容宁馨的竹筠清课,菊斋主人在QQ自建聊天室建菊斋。菊斋论坛却在聊天室之前便存在了,关于论坛,会在后面说到。
十年前的人大多由聊天室步入论坛,有着显而易见的原因。当时上网的人不多,中文网站少,ICQ、OICQ正在引起人们的好奇心。于是有着各种相同爱好的人闯入同一个公众聊天室,并因共同爱好彼此介绍到更加细分的自建聊天室以及论坛。菊斋论坛与聊天室的常客,便是在这样一种介绍下聚集起的部分同好。因论坛有许多版面,所以这并非一个专门的诗词聊天室,主人的爱好、兴趣、涉猎有多杂,这里便有多少类人才。
好在菊菊当年写诗词,并为此保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兴致,而不是只耽于她似乎更为擅长的散文,以及偶一为之的小说,还有那些杂七杂八包括肥皂剧在内的小爱好。我与菊菊,得以诗词相识。聊天室中的诗人词人,基本上都是从诗风词韵以及仓皇散去的竹筠清课转来的。诗风词韵人员渐杂,大家一个一个的出来,最后一个离开的很可能是苦雨,他总是茫然的挂着。或者不知是谁在看最后一眼时发现并叫醒了他,然后拉着他到了菊斋,让他在菊斋继续茫然的挂。菊斋的诗词气氛不同于前面提到的几个聊天室,基本是不斗诗的。或是时日渐久人情渐熟,少了兴致,又或是菊斋十年如一日不温不火的格调压抑住了血性意气。常有OP权限的管理也都与菊斋这一格调一致,比如疏影和茶。疏影谦谦君子,雅致词人。茶则和和气气的笑着,关照着每一个人。诗词以外,揽风有她的吉他和歌,萧郎有他的画,阮小渔有她的小说,花错有他的摇滚乐,懒骨头有她的散文,子安有他的睿智与幽默......还有疏香与柔软时间的剧社。实在已记不得那许多,无论在人在文体,我的注意范围在某一阶段因过于专注总会变窄。这一点不同于菊菊,她是可以同时拥有的。如果从前在聊天室一直是个过客,那么在菊斋,有“我心安处是故乡”的感觉。常常会有临时OP,也会当半个主人般欢迎新人。然而于这段时期的印象,回想起来却意外的模糊,大多剩下呼朋唤友的游戏。有一二年左右,我耽于各种网络小游戏。
语聊出现后,一向对新事物不乏好奇的菊菊又在碧聊建了菊斋语音聊天室。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吸引力颇大,大家纷纷进入,不独演唱朗诵,菊斋剧社还成功的演出了几场话剧。我曾分得《大明宫词》的几句台词,在某次演出散场后,还意犹未尽的与菊菊、月暗、胡僧一人多角的在午夜自演自赏了《大话西游》。胡僧强我反串至尊宝。菊斋语聊还曾举办过音乐会,我被邀写采访文章。说到最成功的活动,是接连十余场的诗词讲座,请到的有碰壁斋主、种桃道人、寥天、微吟无板、天台、二公子、南华帝子、秋水轩主、剧饮千杯,落花风雨、李子、贺兰雪、善良的骗子变坏了、夏双刃、八胡敲爻......我想我应当还落了谁。讲座内容或许并不重要,当你由声音进一步走近这些杰出诗人词人时,感觉那样美好。寥天、微吟、骗子、双刃.....他们的声音都非常好听,从容,自信,意料之外的成熟男人。每次讲座前都先试麦,从美国迢遥的试微吟,微吟对着麦克吹气,然后打字问我如何,我答:“吹气如兰”。讲座结束后曾听寥天弹琴,听微吟唱我词。讲座中也曾听得夏双刃气定神闲的骂提问者。
菊斋Q聊与语聊最后怎样散去,却没有了印象。自01年起我在一段感情中越溺越深,于其他渐少留心。茶后来陷入网游,再无消息。疏影慢慢淡出。对于菊斋很多人来说,最难过的,是疏香的永远离去,这是我于网中继帘影染笛后经历的第二次销亡,而疏香的声音,曾经那样清晰的在过我的耳边。
在回顾早期的各大论坛前,先插入这一段经历。如果说十年来有什么事情最不后悔,是读书。而最后悔的,是游戏。为游戏挥霍掉了无数时间,得到的只有积分。令人难堪的是,还有很多是负分......
然而那是一段不能不有的经历。02年初夏,我离开天涯论坛,情绪极度低落。情绪低落是离开天涯的原因,而非结果。若说我的性格还有可取之处,强制性转移是其一。02年出版的《哈利.波特》四部陪我走出了无法入睡的三天,随后不久,我开始了疯狂挥霍时间的几百个日日夜夜。没有陷入大型网络游戏是幸运,又或许是性格所致。没耐心,少兴致,我只适合随时就能一拍两散的小游戏,于是流连于网络台球和联众牌桌。
月暗在当年的诗词圈中,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诗人。他曾以“十万家”这个ID横扫天涯比兴,后来又在清韵有模有样的挂版。然而于他,我总是温暖的放在相关于游戏的这一段记忆深处。月暗少年班毕业,IQ测试超乎常人。为了纠集游戏大家经常挂在菊斋聊天室里,有时人马不齐,就闲聊一阵儿。月暗一个人倒不欺负我,遇着电饭锅和风神,三人铿铿锵锵,常欺负得我张口结舌,一个字也打不出来。电饭锅始终快乐,风神常年淡定,三个风华少年中只有月暗,在轻松愉快的表象之外,依约可见许多起伏、艰辛、隐忍与压抑,这是一个小小的男人。但是我们从不说这些。我跟着月暗打台球,可乐8,中游,联众。月暗教我计算球的走向,折射反射一堆道理,还有分析有图片,我一概漠视,坚决依靠感觉。我的感觉经常很好,这大概伤害到了他严谨的科学精神,他经常捉摸不透我究竟想让哪个球落袋,这跟我一样。同他台球很快乐,尤其当感觉战胜科学时,而这也是时有发生的。我们一边打一边使用魔法祈祷或诅咒,并惊叹自己的技术以及对方的超科学现象。在联众打牌时,也常跟月暗对家。说实话他的牌不如台球好,聊天框中打字也要少些,我疑心他一直在应用概率论微积分线性代数模糊数学高等数学等等知识算牌。我们常输。
最早联众的游戏室几乎都进过,包括桥牌和围棋。其实桥牌、围棋是我最怕的游戏,但是爱屋及乌,为人强迫买了书来学。我一直不明白,这样一类严重损伤脑细胞的游戏有什么乐趣可言。还好装装样子就可以了,毕竟当时与人两情相悦。单打独斗的也还罢了,麻将、斗地主、拱猪什么的,大家都乐得看我自生自灭。需要对家配合的游戏,从中便可以见出谁最绅士,肯于怜香惜玉......我的对家们基本上都能够无怨无悔,让我在回忆的今天都想开列一张绅士名单出来。孟浪在牌桌上是个很强势的男人,他控制牌局甚至不需要我的过多配合,跟他对家的几次多是赢牌记忆。曾经跟苏无名、夏双刃斗地主,这让我对双刃的看法有了一次颇大的改变。他放水,还不想让我看出来。我惊讶于这是一个成熟男人才有的品德,而在这张牌桌上,第一回发现了他有爱惜甚至温存的一面。其后双刃有诗,在他写给我的所有诗词中,最感动是这游戏诗中的两句:“麻将联诗斗地主,几曾不是为卿卿”。
我的赌运牌运都不佳,我把它归结于命。时间虽然大把大把的浪费掉,但无论事后多么后悔,当时是快乐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我这样的运气,游戏的对家对手,都是诗人小说家。还有一个小小感想,爱护你的人,会坐在你的对面,输牌也无怨无悔。姑娘们,如果你们想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不妨到牌桌上试试。如果输牌后他不独无怨无悔还责备自己,基本上可以考虑嫁他了。可惜我没遇到,对家们全部停留在无怨无悔那一个绅士层面上。
99年始创的天涯没能见到,00年秋我初到比兴,那里已经小具规模了,版主种桃道人、寥天。疏影、静虚、静玄他们先于我去比兴,常在诗风词韵聊天室谈起,不禁心生向往。不过我想当时他们可能是不愿意我去的,毕竟诗词我才一个人偷偷学了一两个月。注册孟依依而非谢青青,原因现在看来有些可爱:我怕给他们丢面子。当时想着帖子沉了就沉了,反正没人知道是我。第一贴没有沉,种桃道人加了精华。在当时比兴红脸精华给得很少,一个精华贴难免有争议。我不敢作声,悄悄看人争。后来疏影静玄知是我贴,自然跟贴代争,这便放下心来,知道不至给他们丢脸。当时疏影用音竹庵主ID,在比兴贴旧作,几乎贴贴精华。静虚静玄以学识才力以及年轻好战的玩乐精神,盛气凌人,不容人不注目。诗风词韵的才人们慢慢都来比兴,我在这里渐觉自如,知道会被保护。那一时自己心智还比较脆弱,容易激动,容易受伤,兼之情感起伏不定,所以在比兴留下的文字,许多是神经质的,在这里,请允许我选择性的失忆......
越来越多的诗人词人来到比兴,每天翻屏渐至两页。血液新鲜,论坛活跃,议论风生,争鸣不绝。现今网络诗词大腕,基本都于中停留过。这也便决定了当年比兴的水准质量。比兴在最初的几年从没停止过热闹,垃圾车,镰刀斧头,革命老人,可字辈,以及光明顶明教,都曾翻覆一时。后来有人整理马甲合用者名单,可见当年声势—— 垃圾车:问余斋主人、胡僧、电饭锅、八胡敲爻、三江有月、慕容宁馨等 镰刀斧头:燕垒生、莼鲈归客、燕河、象皮等 天涯可字辈:胡僧、电饭锅、八胡敲爻等及至碰壁斋主、含章可贞到来,我以为,是比兴的全盛时期。碰壁斋主的《荷塘集》我逐贴读,逐贴叹赏,不加掩饰。含章词神采飞扬,动摇心魄。现今网上还能偶然见到碰壁斋主,含章可贞却不知云游何处了。
争论升级,渐有口角,比兴开始倒版,一些人离开比兴。只我以为,比兴的人员流失与版主以及倒版事件关系并不是太大的(我的离开也与此全不相干)。一个曾经无比辉煌的旧体论坛,一个许多诗人词人踏入网络的初坛,一个留下无数文字和欢乐的地方,很多人想必同我一样,不舍,心痛。自02年离开后,慢慢便不再看比兴。此后的数年间,版主不断易人,不断倒版,最后依然由种桃道人挂版。时间流逝,偶然打开比兴,已不会再感伤于故人散尽,满目新人。
00年前后进入比兴的诗人词人,大多挂单而来。初来时于环境陌生,别人的水平、风格全不了解,为客他方,和气便成为一时主调。及至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派别初立,酒杯同把,天下大势,已有将分迹象。即便没有倒版事件,版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失,要离开的人,还是会离开的。离开比兴的人,依风格友情,分创了许多新的诗词论坛,消长存亡,又是后话。高水平诗人词人的离开,严重影响了比兴论坛的质量,甚至一度被讥为菜市场。其实这个所谓的“菜市场”,如果不是背后依托了天涯社区强大商业运作带来的大量人流,未必不会有渐渐消亡的命运。能够成为菜市场,能够让我们这些曾经在此倾注过深厚感情的人还有个可以怀念回想的地方,要感谢网络的商业化。当然,也要感谢种桃道人十一年的努力。
许多人曾经试图重建比兴式的辉煌,但这却是不可能的。文人的天下毕竟不同于英雄的天下,武力可以开疆拓土,可以鲸吞蚕食,文人的笔,只会剔除异已,固步自封,仿佛无数个小小的凡蒂冈,认为只有自己最接近上帝。比兴的辉煌,只可以怀念。
开始写散文、小说、新诗的年龄很早,但是对于文字我始终缺乏热诚,大多是一时的情感宣泄。至于后来竟以十年时间写旧体,是自己也说不清的。多年前,依然是过剩情感宣泄的缘故,我去了天涯舞文弄墨版。
十年来舞文版的变化,令比兴尚且相形见绌。现今它已经严重市场化了,我很怀疑根本不会有人在那里安心创作甚至耐心读别人。争取出版机会,吸引眼球成为第一要务,文字的粗俗从长长的标题中便可一眼看尽,每小时两三页的新贴、翻贴速度透视出当今网络文学的浮躁。而十年前的舞文不是这样的。那时的标题,作得朴素精简,那时的作者都是一些真正用心于文字的人,没有几个想要通过网络走向成名之路。创始之初的天涯如此明净,版块少,每日新贴多在一二屏间。能者无所不能,各版人才互相访问,舞文的写手也有写旧体的,比兴的诗人词人也有写新诗散文小说的。燕垒生是两版的佼佼者。
说到燕垒生,很惭愧没怎么看过他的小说,据说是极好的。书店曾见过他的《天行健》,封面做得非常市场化,完全不是他的风格。燕垒生给我的印象只有诗词,“依然红粉最怜才”一句,写尽才人况味。早年曾同燕垒生Q聊过,他打字很快,随便的把我当个女孩子对待,不着边的说些看相片之类的话,并且慷慨的给我看了张他的婚纱照,估计着,这张婚纱照所有怜他才的红粉们都曾看过。聊天时记得最深的,是他说看《全唐诗》、《全宋词》时如何如何。究竟如何我忘记了,但是那样踏实的读书方式和阅读量震动了我,可知无论诗词小说,他的成就都是有强大依托的。
在舞文我贴了小说《今生我是一棵树》以及一些心情文字(好惭愧当年曾经稚嫩.....),小说被天骄加了精华。舞文版的精华给的也很少,于是也有争议,不过不似在比兴第一贴那样关心了,毕竟兴趣转至诗词。后来也参加过两回征文,因征文缘故,认识了孟浪。孟浪也作旧体,但小说写得更多,他在秀庐挂版,并且也象大多数秀庐才子那样,傲慢(我以为这个词是褒义.....)。孟浪用心于小说的程度,不亚于我用心于诗词。挂在聊天室的那段时间他常陪我,后来慢慢失去联系,前一向偶然联系,他已不再写小说了。
在舞文很少看别人的贴,精力不足,基本都留连在比兴。因缺乏互动交流,终是过客。版主风吹佩兰曾邀我一期客版,也便谢绝了。风吹佩兰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子,虽然我们没有几回言语接触,我却常兴致盎然的看着她。不同于当年才女们的冷傲,风吹佩兰嘻笑着总有一分满不在乎的不羁。很多人打趣她,她也不气,又反过来打趣别人。曾经有一两个月我会去看天涯同性之间,只是变态的想知道还有很多人的感情比我痛苦……发现,风吹佩兰也在那里挂版.......她有个帖子说自己在医院手术床上,要被推进手术室时,好想摸摸那个漂亮小护士的手.....但是,总觉着她这是浑说,其为人不羁一至于斯。无论风吹佩兰是不是同性恋双性恋,我还是很喜欢她这种堕入红尘甚至堕入地狱也无所谓的性情,她的文字也同样洒脱。忽然想起月暗曾在舞文倒过版,如果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看到我的这段回忆,请原谅我在这里欣赏你曾经的敌人...... 但是风吹佩兰确实可爱。后来她被越来越多的人倒版,大约终于被倒掉了,天涯再没有了她的行迹。
清韵书院是一个比天涯还要早的中文社区,首页的墨绿色我现在还有印象,多年不变。很久不曾访问,方才要看,已经打不开了。对比清韵与天涯,不由人不感慨,无论多么高雅的事业,都需要商业的介入,即便是革命。所以我一直不反感商人对诗词赛事的投入,明以后,若非商人的慷慨,也不会那样多的文字付梓。“文章信美,贱则弗传”,若能以富贵之道留传信美文章,何乐不为。这样的商人以及商业运作是值得尊重的,当然,运作的成功与否相关能力与运气。清韵没能成功,或者无力运作,或者能力不足,不得而知。它埋葬掉了00年前后无数优秀作者的文字和思想,那一段岁月对于他们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我到清韵诗韵雅聚时,版主好象是二公子、云松。微吟无板、阿夏有没有挂版记不清了,但挂不挂版分别不大。后来小鱼、月暗都曾任过版主。最初那里的感觉,很多的海外华人,微吟无板的诗便时见西学痕迹。微吟无板是异常严谨的人,常见他同人争辩,而且必欲辩明不可。这种执著应用于文学尤其是诗词这类模糊学科必定是有些痛苦的,所以应当得到尊重......在菊斋讲座中,微吟曾唱过我的两首词,他自己谱的曲,济之以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至今不忘。阿夏近年出现得极少了,他的诗时代气息浓厚。阿夏于清韵有着很深的感情,前一段时间他也有一篇回忆性文章,《来路月华凝》,题目清华而怅惘。一个开始回忆的人,必定在感伤,曾经的过去,一去不返。二公子笔力很宽,诸体都好,也写小说,其中我最喜欢五言。他家有个院子,种着好多花,我向他请教过水仙的养法。二公子有些诗词颇类水仙,不染纤埃。稻香老农曾经作过一百二十回目的《清韵演义》,概括了早年清韵的无限风华。如若我象在比兴一样亲历目睹,不知会不会认为它曾经的辉煌不在比兴之下。不过稻香老农遗惠最多的,却是他的作诗机,作为诗词工具非常好用。
清韵社区为一些优秀作者建有专栏,有幸我也得辟一栏。早期用它存文字,现在想必也随着社区一同消亡了。可知若想寻个稳定的地方存文字,还得具备市场分析能力,要看社区前景。于是一年多前,我在新浪另建了博客。
2002年碰壁斋主离开天涯比兴后,主持故乡唐风宋韵版。回想这些年来的各大诗词论坛,碰壁斋主可能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版主之一。首先是个人的诗词水准与鉴赏能力,其次,也是更重要的,博大的胸怀。一个人的创作风格大多有倾向性,但鉴赏范围却可以无限广大,碰壁斋主便是这样一个人。他接受并热情赞美任何一种风格下的优秀作品,待人以诚。评贴基本上不谀人,不敷衍,指出哪里好,也会说哪里不好,批评方式出之以委婉,很多时候还会寻找可爱的借口,酒醉妄语什么的。我从未见他对人阳奉阴违冷嘲热讽过,而这在许多风格偏好明显的版主身上,是不大容易避免的。
故乡唐风宋韵在短短时间内积聚人气与质量,基本上得益于碰壁斋主的人格魅力。碰壁斋主挂版期间,曾在天涯、清韵驻足过的诗人词人们,大多也来故乡。这里的讨论气氛很好,风格纷呈,观点可以碰撞,也能够求同存异。在回顾网络诗词时,我的底气其实一直是不足的。十年诗坛,大多浮光掠影,关注太少。所以是不能够代为整理的,而只是信笔作些回忆,大多相关自己。故乡后来增加、调换版主,人事变动过程已没有了印象,也记不得嘘堂何时挂版。嘘堂提出“文言诗词”概念,并加以倡导。很快,故乡汇集了一批当时被称为“实验体”的作手。04年,以嘘堂为首的实验体诗人提议更改版名为“诗公社”,引发争议,一批中坚作者离开,包括碰壁斋主、杜随。自此后的故乡,鲜明的打上了“文言诗词”或“实验体”烙印,版主以及精华贴风格亦保持一致。渭泾终分,无复海纳百川。
故乡诗公社后来为何被弃,我并不了解。嘘堂的性格是很激越的,虽然作为版主来说未必算得上优点,但真实。有自己的信念,坚持,不流俗,这或者便可贵吧。09年嘘堂在今天论坛辟文言旧邦版,局面仿佛故乡诗公社,只风格倾向更加明显,核心成员也越来越稳定为几个人,当然论坛人气也会越来越不足。文言旧邦自然是不屑于人气的,而倾向于精英文化,但作为一种概念的提倡来说,不能传教,便只能消亡。
碰壁斋主离开故乡后,偶然徘徊于诗三百论坛,豹隐于网。值得庆幸的是诗笔不辍,《荷塘集》,《死亡集》,《退万集》,《异乡集》,一例激动人心。可惜才人流落,耽诗耽酒,时非魏晋,而空有形骸风骨,叹息。杜随后来被我邀入菊斋,虽然其人冷漠寡情,但我们大家都当他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并不清楚更早时的六艺论坛与诗三百论坛的关系,但两坛常任版主及常客是差不多的,大约后来六艺人都转至诗三百,于是六艺荒弃。2004年留社成立,社长莼鲈归客。留社的成立在当年的纸媒上留下过一些印记,曾多次组织实质性活动,比如吃饭喝茶,并有聚会照,使得留社成为网络诗坛上凝聚力最强的组织。这也算得由网上走向网下的一例民间诗词团体实例,虽然规模比不上后来的BVI诗词峰会,而且留社仍然以网上交流为主。
莼鲈归客的诗以淳厚雅正见称,留社成员诗词也大多崇古,为此曾被许多新派人物讥为“遗老体”。但比起占网诗数量更多的浮躁尖巧流滑,留社复古之风似乎更为可贵。留社成员多具深厚国学功底,大约拥兵自重,在网上也少与人争。古人之风固然可敬,却不可避免的也会被批评,“作品过于沉闷”,“不能出新”,“缺少生气”等等。批评者往往囿于自身学力,在诗三百不能引经据典纵横捭阖,基本上都会遭遇团体讥讽,大败而归。诗三百团队意识很强,彼此尊称为“师”,互荐精华。社员之间回帖亦颇精简,经常只看到“学习”二字。这自然是知音互赏,却也不能排除因不时见面而不得不客套的缘故。诗三百氛围,颇得儒家三昧。
论坛风格的鲜明与稳定,令学力不足者望而生畏,仅有才气在这里也未必能够得到认同,隐隐有排外之风。诗三百必然没有发展壮大的打算,似乎也并不以继承与弘扬国学为己任,作为留社的自留地,走的是精英论坛之路。如果有人取笑诗三百的人气,想必会被骄傲的蔑视。但诗三百近来每日新贴数的持续走低,却令人有惋惜式的担忧:若其荒置,网络诗坛将流失一批真正的诗人词人——没有人可以轻率否定他们的价值。
从天涯比兴及QQ自建聊天室拉起来的明教人马,02年由青翼蝠王在一个如今我已忘记名字的地方建立论坛,当时页面还是树状结构。这个论坛存在的时间很短,可能都不超过一个月。后来移至耕读网,页面好看了很多。大约02年的秋天,还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我心情一不好就常做些弱智事......),我注册昭敏郡主,纠集菊菊、萼绿华三人共用,约定以七绝《秋天的故事》平水三十韵“攻打”光明顶。当时我好象一上午写了上平十五首,菊菊写了下平六首,而萼萼,她新注册“昭敏驸马”,贴了下平十五首。所以昭敏郡主这个ID,实际上只是我跟菊菊共用过一回。初建时的光明顶论坛比较热闹,这一场战事引来很多人围观,还有很多人参与。我方注册了赵一伤、钱二败、孙三毁、李四摧、周五输、吴六破、郑七灭、王八衰,记得其中有闲来、孟浪、况询雁......不过大多呐喊助威没怎么参战。鹿杖客、鹤笔翁是谁注册的都记不清了,当时胡僧也还年轻有活力,旁观捣乱。甚至隐约记得嘘堂也在,而不象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只是写诗办论坛和思考。光明顶式的这种群体热闹而今已经很少见了,岁月流逝,大家长了年纪也长了脾气,一起玩儿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03年,电饭锅将光明顶论坛移至现今这个地址,并持续七年没再更动。事实上耕读网之后的光明顶论坛已经与青翼蝠王没有太大关系了,他不独偶然来论坛,上网也少。03年光明顶移址后,蝠王豪阔的注册了四大护法,并将紫衫龙王ID送与我,此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一直用这个ID发贴。紫衫龙王最早的拥有者是慕容宁馨,太短时间她就成为骗子离开。之后归于萼绿华,但萼萼精灵一样的女孩,不会固守一处。我是第三个,也是最长时间使用这一ID的人。这一年的大部分网上时间都消耗于光明顶,相关于光明顶的记忆,因个人情感震荡而起伏不平——那一时我的心情经常很好,也经常很坏。一次提议大家咏物,出题为“烟花”。烟花二字,实是对当日那一段感情的伤痛:“飘零不过一场灰”。至于后来洋洋大观收得众多佳作,却是意外。
这一版的光明顶论坛,最初仍然有许多热闹,几个友好论坛之间互相攻打,同题作诗,直到最后一次,好象与诗昆论坛在五律《向日葵》和山花子十四阕中双方发生真正意义上的争执才作罢。“混战”式的热闹,是光明顶论坛第一阶段风格。这一阶段的光明顶,人员芜杂,友好和善,风格多样,与所有其他论坛都保持着亲厚的外事关系,大大违背了“明教”特立独行的宗旨。
04年挂版菊斋后,我渐渐将精力转入菊斋诗词版的经营,但于光明顶的感情,依然深厚。光明顶女孩子越来越多,大家叽叽喳喳的彼此关心着对方,天冷了有没有加衣,感冒了吃的是什么药,其乐融融。才子们也都和气生才,几乎不记得谁跟谁红过脸。故乡曾有“小小喇叭八八八”以《网络诗词界九月十大要闻专号》揶揄这一阶段光明顶论坛的风格—— “光明顶喜现‘寿诗一条街’ 由柳如烟、萼绿华、巧巧、蒹葭、和月折梅等组成的才女团,最近在光明顶掀起相互祝寿热潮,霎时间小手帕、檀香扇、绿玉吊坠满天飞,惹来游人如鲫。据行家分析,这些小商品做工大部分比较粗糙,胜在产销对路价格低廉,满足了广大网游者需求,为当前低迷的诗词市场带来了一线商机。” 然而光明顶的才女们,是十年来网络诗词女子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寿诗一条街”一个侧面也见出了她们的善良、重情。这是光明顶以巧巧为首的第二阶段,亲密,虽然有些大观园式的琐碎。
还应当提到的,是这两个阶段诗词之外的文字功力。光明顶出现图文并茂的《八卦周刊》,以及小强调侃式的《卡通剧——光明顶中学二三事》,文风诙谐,笔力老到,嘻笑之外各见才气。至今我还不知道作者究竟是谁。此外胡僧挂版的光明顶茶馆也优雅的发着些读书、听戏、影评类的贴子,甚至萼绿华还开了悬壶济世版,说着些中药、美容以及星象一类的神秘事物...... 这一个时期的光明顶,博杂,欢喜,阳光灿烂。
06年起,我疏网,直到08年。这期间的光明顶没能见到,重见时,已有了颇多变化。版主易人,精华贴开始带有版主个人风格偏好,略类新时代玄学,崇尚诗词有思想深度。常客亦有很大变动,吸纳了更多旧论坛的人,包括故乡诗公社、天台朗月、流觞亭等,还有网络诗人中的北京帮。才女们也少了些旧人,添了新人,而不复从前的叽叽喳喳嘘寒问暖。光明顶改天换地,又进入了一个新时代。这一阶段的光明顶,人气略不如从前。
光明顶论坛是十年来我在网上见过的风格最不明显或者说是变更最大最频繁的论坛,人员亦如此。它曾有过的乌合之众式的生气勃勃,于我来说,最为怀念。我以紫衫龙王、秦绕绕ID贴在这里的文字,大多沥血呕心,数年悲喜,不能忘。
最后要提到的是电饭锅。七年辛苦,没有他,或许这个论坛已经不在了。锅锅友好和善,不经意的积累间,亦可见出论坛经营者的毅力。
就象菊菊经常提及的那样,2000年我与菊菊的相识,缘于悲回风。悲回风后来用过许多ID,比如光重皇,还有现在最常用的负棺人。00年在诗风词韵,与疏影、静玄、回风是同时遇到的,菊菊和苏无名还要在后。起先回风与菊菊关系很好,他给了我一个网址,我进了菊斋。菊斋的第一印象已经不记得了,以为是回风的主页,按照上面的邮箱地址给他发了封邮件,这封邮件,就到了菊菊的邮箱,从而导致我与菊菊十年相对。
与菊菊经常闲聊,范围之广可能超出了我与其他所有人,虽然量有不及。菊菊曾说过愿意别人网上当她是中性人,其实她是很彻底的女人,只不过同时具有男人的见识和器量。同她聊过衣食住行的许多领域,也时常八卦,包括议论才子们的相貌。但她不想说的和我不想说的,从未彼此问及。04年前,我与菊菊聊天的热情远远大过对菊斋论坛的热情。现在回想最初四年的论坛,一片模糊......四年中我也去菊斋发贴,但是基本上只回一下自己的贴子,还有疏影回风他们几个熟人的。菊斋之初,小说散文版似乎要比诗词版更为重要些,菊菊自己的散文就很好,只是我很少看......偶然翻看些版上的散文,总觉张爱玲、红楼气息太重。我更喜欢大气文字。萼绿华的《古镜奇谭》最早是在菊斋连载的,这是她为数不多写完的小说之一,也是她最好的作品。小说中的人物基本全部用了当时菊斋人的名字,许多情节至今仍清晰记得。我自己也写过一篇狐狸精小说,《狐媚》,好象只贴过光明顶和菊斋。当时曾于开篇题有这样几个字:“讲这故事,给我最爱的人”。
在菊斋认识了很多无关诗词的人,但因当时爱好都在诗词,这种相识大多淡于水。花错是其中闲聊相对较多的一个,我曾视频过他,大大方方,很帅。因岁月久远似乎记得当时酷暑,他大方到给我视频都不曾穿上衣......反正我记忆中没有他上装款式印象。花错喜欢摇滚乐,当年还不象现今这样特别愤青叛逆,也就是刚刚大学辍学跟人组建乐队什么的。一直觉着他对我很好,直到04年挂版菊斋,我以版主身份与人争执,花错用马甲批评版主,要求维护每一个论坛注册用户的公民权。当知道是他后,我有被出卖的感觉。这样说起来我并不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而更倾向于义气之交。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没有恢复到从前,但人生初见,念念在心,也不会就此抛却。花错后来越来越愤世,菊菊一回担心的同我聊他,是跟东海一枭一并提及的。十年来花错一直留连菊斋,但言辞激烈,引起更多争执,不久前,他宣布再不回来。跟花错一样,十年不曾抛开菊斋的,还有徐累。徐累小说非常好,文字有通达的幽默。他跟阮小渔的姻缘算是菊斋的一件功德吧,两人小说都好,而且都爱养猫而非养小孩。论坛上不常见徐累,不过他总会记得照看菊斋,或许每天都来看一眼,随手删些小广告。苦雨是个很无所谓的人,他没有归属感。算起十年仍在菊斋的人,我都不能确定要不要算上他。他曾挂过散文版主,现在也还挂着茶馆版主。有心情时,就发个正正式式的诗词贴、随笔贴或者捣乱贴。似乎除了书法,我没见他对什么热心过,包括赚钱,虽然有时钱会给他一些兴奋。在网上,苦雨没有原则,没有正义感,没有责任心,我很怀疑如果有一天他接到我的讣告,都不会有眼泪......跟苦雨的相识很模糊,交往也模糊,估计着,分别也会一样模糊。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或我忽然发现,原来对方很久没出现了。但是十年来我一直很喜欢看到苦雨,虽然看不到也不想。
菊菊经常因各种原因改版菊斋,后来她不得不自己负责技术,这让我更加认识到了她的全能。反正她也没什么大志,各个领域内的一点点小小能力足够应付她的网站以及她的生活了,挺好。但这也并不是说菊菊是个随便的人,事实上她跟她的菊斋差不多,有着十年不变的固执。这从每一次改版变化都不大就可见出,有时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改,或者仅仅是想增加个重阳山庄那类的新游戏功能?菊菊在版主的选择上也很有原则,她说第一要人品,第二是水平,此外才会考虑七七八八别的方面。我觉着她基本坚守了自己的原则,除了在04年起用我这一件事上。
每一个留连于网的诗词作者,都有投入了大量时间、感情、心血的论坛,很多时候,是第一个停留的论坛。如果离开,会心痛,甚至有人就此疏网。当然也有象我这样,离开天涯比兴后又曾用情于光明顶、菊斋的人。这跟恋爱差不多,初恋难忘,但初恋情人未必是你一生最爱的人。付出过的论坛,就是最好的,不必有很高的人气,很高的水准。恋旧是多数人的心理常态,虽然也有喜新的。最初的相识,仿佛发小,可以留在记忆最深处。菊菊说人间一年网上十年,人在网上老得更快些。一两年的热情退去,就再不愿意结识新人了,对于才华也越来越苛求,总觉着自己初上网时随便遇个人就学富五车咳唾珠玉,现今再遇个怎么这么难。这固然有先期才人库存量大以及个人识见提高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厌倦,好比人生青少年过后,开始维持中年与老年。
我不曾停留或看到过的那些论坛,也必定有许多激动人心的故事,有许多才华横溢的人,如果他们来回忆,或许也会将我和我前面提到的论坛草草归于这一章结。对每一个论坛的存在都应心怀感激,它们不独为旧体诗词,也曾为我欣赏的许多人提供过栖息之地。04年后,慕容自诗学、醉卧长安自腾讯、秦月明自搜狐先后来到菊斋。相逢虽晚,终有一遇。
在菊斋有时旧贴翻起,将回复一条一条的向下看,才发现那样多的人都不见,原来那时,我是同他们在一起的。岁月如此凝固在当年的每一个字里,被挂在论坛上,大多永远沉没,偶然浮起,已是人间别久,不成悲。菊斋最早的文字, 01年4月前的主贴已不在,03年前的大部分回复数据丢失。比兴、光明顶还好,旧贴可查,人事变易却也不会再有谁去翻读旧人旧事。另有一些论坛荒弃关闭,查无可查。潜入记忆之潭,渐深渐深,在最深处,是2000年的疏影。
疏影好象一直就等在那里,文质彬彬,不讲一句不应当讲的话。我最早去的个人主页,就是他的音竹庵,现在还记得打开后要点击几片竹叶,然后竹叶飘去,进入下一个页面。当他以音竹庵主ID博得天涯比兴一片红脸时,我也不记得他有什么不同。疏影旧作很多,学词多年,风格偏好由他的ID便可见出。他的人也如同他的长调,隐忍不发。疏影是最安身立命的人,他接受已有的一切安排,虽然为此抑郁。而这种抑郁也仿佛他的词一般,淡淡的,并不激烈。这样性情的男人或许很有魅力吧,但有时我会想,谁爱上他可真是够倒霉的......除了陪他悲伤,别无出路。疏影就这样在我最初的网络生涯中出现,始终不变,直到最后消失。他留给我的,是十年中最温情的记忆,以及,我一直用到现在的这个QQ号码。
在那一年的诗风词韵,涉网之初,第一个回护过我的人,是梦远江南,也就是后来的静玄子。这件事想来他已经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包括曾经用过的那个名字。很快自静玄英雄主义之外又发现了他的才华,这是我见贤思齐爱上旧诗的开始。比兴的记忆中,最大量的是关于他和疏影的,而比兴之后,我们各自有了各自的去向。静玄七律最好,其高度我始终不能达到。
早时的静虚子,身上有凌厉锋芒,俨然侠之大者,背柄重剑,吟着“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立于峰巅。事实上他很瘦,若非得吟句诗出场,大约“细雨骑驴入剑门”更适合。岁月消磨,后来他更名莫大,渐渐的不大出现在诗词论坛。QQ上重遇,不复大侠风采,因平生读了太多书,倒更似宿儒。有回聊起生计,颇叹艰难,我跟苦雨陪着他骂他老板。苦雨问怎不辞职?莫大感叹:第一,个人资历不算好;第二,老板是他舅舅,没办法。莫大也是七律好,似他与静玄这般对文字一丝不苟的人,大约都会偏好严整的七律吧。
很多人叫萼绿华“萼神仙”,我觉精灵更适合她。网上她居无定所,行无定则,无人留得住。所到之处,光芒惠及众人,却不自知。萼萼爱好芜杂,难得的是许多领域都可称得上精通,不知她是怎样达到的。我遇到她的那一年,她似是才过了18岁生日。语聊中曾听过她唱弹词,软软的。后来又忽然爱好上了中医,再后来听说炼丹。萼萼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总让人想不到。我逢人说项,尽夸萼萼的好。十年网中才女,未见再有萼萼这般精灵似的全才。她的知识与才华不知得自何处,只见挥霍。而一生不争名利,不由人不有暴殄天物的感慨。萼萼最好的文字,我觉是小说。诗印象最深的是《波》:棹底沉埋知几许,依稀烟雨六朝墟。
前面已经说了很多苦雨,其实苦雨不算诗人。十年来我没见他写过多少诗,他只是喜欢跟我们混在一起。他对一切都缺乏认真,不过虽然言辞上不拘小节,为人却始终不离正道。苦雨很帅,菊菊见过后说他象张东健。苦雨在网上经常散发相片,尤其一张大学时的。后来秦月明题照,起句为:“二十年前老帅哥”,迟暮悲凉,无限感慨。
从遇到苏无名的开始,他就很张狂,一个张狂少年。十年岁月不曾磨折尽,只是使他变为张狂青年。苏无名自有张狂资本,无论文言,还是小说,俱有他人难到之处。00年他也有主页,作为张狂少年,似乎还有一些情债。我的注意力比苏无名集中,却不如他宽广,所以我们始终没能特别亲近过。我总是关注身边的几个人,而苏无名关注范围之广,后来都辑成一部《网络诗坛点将录》。
在比兴遇到夏双刃。双刃在网上很容易激动,大是大非,恩怨分明,属于个性张扬的那种。所以他才会去比兴倒版,才会公开在论坛说喜欢我之类。其实这些多是表象。双刃读书颇丰,我曾有幸视频过他的书架。他做事严谨,写本史书会查阅大量资料,购买大量相关书籍。后来我还从书店买了他的《乱世掌国》,时文不在诗词文言之下。其后附律十二首,这十二首律我曾在菊斋荐过精华。虽然言语嚣张,但我以为双刃的现实生活是不逾规矩的。求学,工作,买房,娶妻,生子,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至于喜欢我,亦是表象。公开说喜欢私下却从不纠缠的人,双刃是我十年中网上遇到的惟一一个,所以也就从未将他的喜欢当个事儿来认真对待,也完全不必因此躲他。说到诗词,只嫌不够严密,感觉他常率性而为,尤其慢词。但却往往有很独特的味道,异于众人。写眉一句:“不画将颦断,能描怕太新”,低回不已。
网中诗词,人人说好的实在不多,但胡僧算得一个。而我于胡僧的记忆,大多与诗词无关,只记得我的帖子他评得总是很苛刻。不过都能接受,我知他评得轻松自在,没有顾忌。胡僧喜欢戏曲,有回在CCTV11听过《牡丹亭》,同他聊起,他引了句“我一生爱好是天然”来做自我评价。胡僧正是十分天然的一个人,虽然十年中较少接近,但一直非常喜欢他(这句话我讲出来,也同样天然)。我叫他胡大宝,有很短的那么一段时间我们都在菊斋语聊,后来同在光明顶。这么天然的昵称有时大家会打趣,《光明顶中学二三事》就曾编排,那真仿佛李商隐解释他的无题诗:“虽有涉于篇什,实不接于风流”。胡僧天然的魅力,能够让他身边的人与他从容相处,没有任何负担。
有些人书读多了是好事,有些人反是坏事,骗子可能是后者...... 在秀庐遇到善良的骗子变坏了,后来他换了许多名字,我一直叫他骗子。骗子书读得特别多,经常引经据典长篇大论,我往往一句话都插不上。他的诗颇见学人风格,自律亦严。很少见他率性而为,只除了菊斋“三国战隋唐”游戏那回,骗子《沁园春》:“就掌推求,將灯对坐,忽思春衫翠幄车”,多年来,当时同为隋唐主将的菊菊对这词尤自念念不忘。不过我更喜欢另一首:“拍案惊奇,三国联军,犯我瓦岗”。后来骗子居然申请比兴版主,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他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后来秦月明倒版......一个读书读坏了脑子的人,和一个一激动起来就不惜拚命的人......灾难啊,彼苍者天,歼我良人......我于此沉痛哀悼当年的那一起意外事故。后来在菊斋就见不到骗子了,写到这里叹口气。
在秀庐还遇到青衫浪子,他最早的ID是胖头鱼,后来我有时就叫他小胖鱼。浪子诗词清秀,这跟他多年官场酗酒的形象不大协调......可能他需要用诗词寄托他的灵魂,而只是把身体交给了酒杯。浪子酒量非常大,如果全体诗人PK一下,他可能会得屈原奖,虽然今年诗词上他没能有幸得中该项大奖。浪子跟我QQ聊天,基本都是在酒醉之后,然后第二天我就能收到他道歉的话。青衫浪子也写小说,风趣幽默。但文字显然不是他人生的重心,他很真实的活在现世中,虽有挣扎,却很努力。诗词于他不过是偶一为之,网上遇到他,也无非是他偶一为之的结果。
落花风雨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记忆中的,很模糊......我觉着他的性格跟菊斋挺象的,所以他才肯挂菊斋诗社社长那么长时间吧。最早见到落花的一张相片,瘦瘦的尚留有发育未全痕迹,好象二十岁前。我挂版菊斋后,菊菊建了个群,集中版主社长用于议事,有违初衷的是,这个群经常用作闲聊,而且还是24小时的。落花有时侃侃而谈,不过正经话不太多,当然不正经的也不多。落花七律七绝俱有骄人处,写古琴的那句“犹带风声三百年”今我仰慕不止。他是个正人君子。其实当年菊斋一同挂版的都是正人君子,但他更正人君子,反正看上去至少比杜随正。他处理版务雷厉风行,下手之狠,似乎仅在我之下。后来名草有主,落花诗词渐少,论坛上也越来越少见到他,而且也不聊天了。不知是律师职业的严酷消磨,还是婚姻生活的幸福消磨,总之,落花很可能进入了一个无诗胜有诗的人生新境界。
杜随,一个聪明、狡猾的正人君子。象狐狸一样,他跟他的同类以及猎物全部保持距离,我怀疑十年来网上不会有谁能够宣称曾一度走进过他的内心世界。入不言兮出不辞,杜随独居于网。04年夏我邀他挂版菊斋,意想不到的顺利同意了,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版主期间杜随表现出了一个职业经理人的素养:经营有术,议论精当,公正,敬业。版主之后他飘然物外,仿佛从不曾打理过菊斋一样。网中一度热衷实验体,如果依我来理解实验二字,我以为杜随是最成功的实验作者。他出古入今,由中而外,更大程度的在思想、意境和艺术手法上做了巨大借鉴,而又不偏离旧体诗词根本。“造物掷骰子,一掷乃有我。拈此我复掷,半生旋未妥。”这首诗可作为其成功实验的一个代表。
网中最初几年,人事纷纭,令而今的回忆有些不堪重负。贯穿十年记忆的,以及前面提到的,不在这一部分特别来写。后来的相逢,会放在这之后再去写。那样多的名字涌上来,便只拣距离自己近些的记,而无关诗词。还有多少名字忘记,多少人离开,不能记清。写到这里已颇感疲倦,最早的回忆最累人心。我于此匆匆作结,结掉那一个过去的年代。彼时,人物风流。
我不知道如何界定网恋,也不知道自己的罪孽究竟有多深,而只知,我曾付出了真情。
数载恩怨,俱成过往。记忆一格一格的定住,向下沉,又渐渐淡去。于中最清晰的一桢却是在机场,我送他,他随身带着一卷磁力棋盘,给我覆一局棋。男人大约在最认真的时候才最具魅力吧,那一刻觉着他如此真实。
诗词是我的,虽然当初为他而写。记忆是我的,我自己锁起来。感情是我付出的部分,我自己收回。曾经种种,从今只记其中的好。
到心底一片空明,再无人踏入,这才知道,原来天地这样宽。自此君子才人,不能误我,我亦不误人。
2003年平安夜,心灰意冷。再一次的强制性转移,没有去游戏,我向菊菊申请挂版菊斋。2004年1月1日,以谢青青ID就任。这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名字,在用这名字时,尚未相遇。那几年的我,反反复复,曾有诗:“百日一辞网,三年九易名”。后来某年的某一天,菊菊忽然问要不要将几个ID下的贴子归于一个名下,大约就将谢青青、秦绕绕与紫衫龙王都改为孟依依。1月1日,发贴《菊斋版主任上戏作》:“惟于徐子留陈榻,不是奇文不肯夸”,开始了当时并未预见到的漫长的论坛管理生涯——而在这之初,曾以为仅仅是类似于早前游戏一样的短暂注意力转移,困境一旦走出,就会放手菊斋。
这是上网以来第一次挂版,当时菊斋诗词版的人气不太高,同时的版主,是剧饮千杯和柳父,诗社社长是落花风雨和秋水轩主。每月有一次诗社社课,请一位客版。一月客版青衫浪子,社课主持球溪河;二月客版慕容,社课主持孟公绰,也就是檀作文。球溪河最早我叫他师爷,因为他曾足智多谋或者故作足智多谋的指点过我的人生,后来他自加帝号,大家都尊称陛下。在我目力所及,只见过他在菊斋,足不出户。网中所遇可称大智慧者,球溪河是一个。球溪河诗词大约两种,一为刺世,一为娱乐,难得两种都好。古文甚佳,一些调侃文字不独诙谐,亦具眼力识见,寥寥数语画人形象,栩栩如生,入木三分。他调侃我的几则小文,几可引为知己。如果能够预知在此后的数年中与慕容如此接近,那一年我必定会更加留意他在我视线中的出场……然而在当时,印象中只有他是客版,端严客气,仿佛武侠人物初见,彼此仅限于抱拳互道久仰。
赞扬不易,批评亦难,初识挂版艰辛。那一时我大量翻贴,走着勤能补拙的创业路线,并且试图在批评为主的风气下塑造和蔼可亲的亲民形象。然而第一场风波很快就来了,三月,披云以挂剑凉柯ID与韩非发生口角,我第一次处理版务,发贴《关于挂剑凉柯与湖南韩非3.23事件的处理意见》。作为版主,无法拉偏架,而所有的架在双方口角后都不再可能是一边倒的局面。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宣布永远封杀韩非,这也是菊斋数年不断封杀韩非及其马甲的开始。直到如今,他以韩不害ID再次让我有了妇人之仁,所以在菊斋,还会偶然看到韩非颠颠倒倒的一些回帖。初次的封人,除有对自己双手沾满血腥的厌恶,还担心伤害到披云。披云最早是以一个团体中一员的形象出现在我注意范围内的,我把这个团体叫作F4——四个在校生:南华帝子、披云、雪浪千寻、杨无过。若从当日的开始一直看到今日的成就,披云算得其中非常踏实的一个,他的诗,越来越稳健,似乎已融为人生的一部分,而不再仅仅是早年一些灵性的喜好。南华的风格与披云不同,现在他挂版文言旧邦。雪浪已经极少在诗词论坛出现了,听过他唱歌,很好听。四人中杨无过的记忆最少,去年玩过几天开心网,不知遇到的那个杨无过是不是他。
紧接在这之后的事故却是一场闹剧,然而,它给我带来了一个人,他是如此令人惊喜。版上注册谢红红、谢白白、谢蓝蓝等等ID,开始给谢青青写情诗,很多人起哄加入进来,到最后骗子(孔填不宁)总结性的发了个《追青青须知》。这个事情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我及时修正自己和蔼可亲的形象,把所有相关帖子加锁,并发布禁令——反正这些人中没有恨我的,当然也没有爱的,所以也就没有伤害。如果时间可以溯回,从现今我与醉卧长安这种红粉怜才式的关系逆着来看当年那一场相遇,必定是颇为惊讶的,醉卧长安出现之初,作为版主的我,封了他的帖子。只看如今,谁也不会想到醉卧长安曾经有过街头少年式的快乐形象,他以倚马之才加入到这场游乐中,且在我封贴严禁之后,豪迈留句:“金盆已洗追青手,铁笔重书结客篇”,只不过,或许他没想到洗手后还跟我结客了。但由洗手转为结客后,才知街头少年只是一次易容而已,本性中的长安,是一句话都不肯唐突人的。醉卧长安是霜天晓自腾迅带来菊斋的。天晓一直叫我青青,是除疏影外另一个只叫我青青的人。
四月,慕容以看珠成璧ID挂版菊斋。五月,醉卧长安客版,六月转常任版主。七月,杜随应邀挂版。诗社增加月依然管理。至此,菊斋诗词版有史以来最团结、最有活力、最勤奋的管理团队形成。大家除了不停的自己写诗词,还不停的彼此赠答,书生意气,激扬文字,仿佛就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一样。
七月,三国战隋唐活动开始。或许最初的总是最好的,三国隋唐一直是我记忆中最成功的一次游戏活动,当时醉卧长安、骗子、白衣、菊菊、船儿火、青衫浪子……都曾参加,彼此匿名混战,留下的《沁园春》,是我读到过的最奇妙的游戏词,尤其关公(船儿火)战秦琼(醉卧长安)的几首。我注册ID秦小妹,填有七首《沁园春》。现今回头看,最不可想象的是,书生霸王注册了魏延,并且词很不错。这一段对菊斋的友好时光未免过于短暂,或许于他本人更加遗憾的是,居然曾经存在过。
七月,封灵均。八月,熊东遨注册食斋老虎来到菊斋。并于九月以酒风石雨ID客版。九月,孟兰注册“我是马甲”,批评碰壁、嘘堂诗词,在菊斋引发争议。随后,贴杜甫诗于论坛使人以为原创,争端扩大。其中书生霸王的加入导致事态恶化,21日,封我是马甲ID七天。十月,作为当年三大民主斗士之一的李大白,在菊斋刷屏,其中含大量敏感词,另一位民主斗士病龙先生立即声援,同时书生霸王注册“李大白门下执鞭士”再度恶意卷入,挑起争端。李大白与病龙宣布离开菊斋,当然,这并未妨碍他们以后再来。在这前后几次风波中,应当说明的是,我是马甲自始至终没有破口骂人,纵便大家都认为他有错,他也仅仅只是在坚持他认为对的那些道理。李大白骂人却还不失为男儿,不卑劣,虽然也用马甲赞美过自己。到05年2月病龙再来菊斋,便是造谣与谩骂了,封杀。导致我最终于十月辞版的,却是书生霸王。公平一点儿按照男子汉打架的说法,应当承认,我是没骂过他,然后被他骂哭逃跑了。辞版之后,事态并未平息,菊斋封杀书生霸王以及我是马甲,但说到孟兰、李大白,是一直不曾封过的。再后来书生霸王主持下的彼岸论坛瘫痪,诬指菊斋黑客攻击,矛盾不可调和。当年经验的欠缺、个性的柔弱,使我不得不退出斗争的第一线。此后要求菊菊取消我在菊斋的一切管理权限,菊菊没有理会,让我挂着管理员。当时不以为然,只想着从今放手,然而现在想来,如果权限取消,或许真的就此放手了。因为权限在,后来见着好诗词,还是忍不住会去推荐精华,却原来,我只是转到了菊斋幕后,不过是想要寻求保护而已。在这一场于今也不能完全释怀的混乱中,有两个人,感念在心,阿二和绍兴师爷。阿二长于词,绍兴师爷长于律。然而我纵便是忘记了他们的诗词,也不会忘记他们曾经的回护,虽然当初一个谢字也未曾说过。
诸事纷沓,苦乐参半,这一年的年尾,却是在平和闲适中度过的。近一年的心血投入,使得关注菊斋成为惯性。即便到后来,疏网两年左右,依然还会回到这里。菊斋诗词版QQ管理群中的那段日子,是十年网上最快乐的时光。那些年轻而优秀的人,那些没日没夜的闲谈,而今回想几乎要带偏我的笔,欲为煽情文字——能有你们,是我的幸福。
辞版后,不再用心于论坛管理。单只不必每日看贴回贴,便平空多出许多闲暇时间。除了读书游荡、写诗填词、爱恨纠缠,以及留在QQ管理群中继续清谈外,还有一部分给了博客。菊斋博客是我的第一个博客,也是惟一饶有兴致打理过的博客。自天涯舞文弄墨版后,这是我第二次于网上留下大量随笔。至于后来的新浪博客,只是用来存旧作了。彼岸书生霸王的余波漫延至这一年春节前,我再度不堪忍受,欲辞网。这一回菊菊震怒,雷厉风行的在菊斋公告。虽然彼岸犹自造谣中伤,甚至诬及相貌体重,我没有再说什么,也从此再没有同彼岸中人说过什么。菊菊做的一切,已足够。毕竟,那些人那些事,都不相干。
自04年挂版菊斋后,为友坛外交计,有时会挂着菊斋网址四处贴些近作。或许并不曾有多少人通过这个签名档来到菊斋,但总还是有的,比如当时正在中镇胡闹的那些花儿。花儿转至菊斋胡闹后的第一个ID是鲍悠悠,他很盲目的相信我,就象后来在菊斋许多战事中他也很盲目的选择敌友混战一样,而且不论选择正确与否,一律投入全部的爱恨,且是生死式的。记得有回同菊菊分析战况,菊菊很头疼的说:“花儿怎么办?”如果是朋友,花儿就是个很让人头疼的朋友,如果是敌人,那反倒没什么杀伤力——攻击效果显然并不取决于声音有多高句子有多长用的叹号有多多…… 不记得外交到哪个论坛,遇到了梅云,这是熊盛元在网上的ID。写到名字时不自觉的想称“先生”,包括熊东遨。毕竟不熟悉,且敬重。但这总是个私人回忆录,所以请许我免去繁文缛节,直呼其名,以后也同样。从前听人讲起网下诗人,总有种种说法。然而十年来我在网上浮光掠影遇着他们,却是真心喜欢的,无论诗词,还是言谈(当然除掉过多的客气……)。这其中还有天放,还有水村,还有仰斋,还有魏新河的词,或者,也许可以说,还有王功权。诗词名家固然名下无虚,成功人物也自有成功的道理。
这一年的6月1日,慕容辞网。慕容的性情一直给我很阳光的感觉,从生疏到如沐春风并不需要很长的相处时间。而醉卧长安忧伤,落花风雨小忧郁,杜随慎言。慕容的离开带走了QQ管理群中很大一片阳光,渐渐的,由闲聊终于转为议事。同日,公告孔填不宁为诗社社长。21日,公告梅斋为常任版主。
秦月明的横空出世并不象想当然的那样,挟风挟雨电闪雷鸣一个霹雳炸开菊斋一角什么的,在我为求回忆精准而向后大量翻查菊斋旧贴时,找到了她于6月23日发的拜山贴。在这一贴中,月明自称“小女子”。当我砸这新人时,她“多谢孟依依光临指导,久仰问好”。十月底诗社招聘副社,十一月要求月明申请入社后,任副社长。05年来到菊斋的,还有紫光的几位门生。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十三不靠、采薇、采采卷耳各有所长。大约十三古风更好,采薇绝句,采采五言。十三风趣幽默,口齿便利,见他与花错吵架,居然不落下风,没被绕晕。阿二和绍兴师爷大约也是这年在菊斋驻留最多,后来渐渐少来时,很多人经常会想念他们,包括我。夏天,在我迷恋白石频填长调的那段时间,注意到一个人,尹于朝。他没有主贴,只从回帖便可见出文字功底,当后来知道他就是绍兴师爷一直推许的狄生时,惊讶,并感动。其实十年来应当感动的人有很多,但无疑,更有才华的更容易让人感动——我实在属于那种见才忘义的人。9月27日,苏无名《网络诗坛点将录》定稿,这将是网络诗词史上必定提到的一笔,如果将来会有这么个史的话。
十月底,杀人游戏菊斋群侠传活动开始。菊菊气度非凡的担纲武林盟主,发布江湖令,一时间版上被各种暗杀、追捕、散魂、哭吊、还魂贴盖满。才人们的游戏,充斥奇思妙想,绚丽多彩,蔚为壮观。每日里游侠们刺客们在各自的QQ群分析局势商量战略应用三十六计尤其反间计,其投入程度几可乱真。最终醉卧长安的张无忌频频指认成功,三度还魂,七大刺客全军覆没,包括我这个燕刺客水灵光。中间有过反对声音,指责菊斋堕落。百病丛生豪迈跟贴:“写得好就行,写什么内容无所谓,哪怕你写的色情内容。”其实我也一直觉着游戏没什么不好的,古人不也游宴么。难得与人同乐,至少诗人们的友谊是建立或加深了的,比如这之前我本来不是很熟秦月明。关于百病丛生,这是个在诗词版从不发主贴的人。我跟他有一个共同点,都粉醉卧长安,而且很难说谁更粉一些。百病丛生非常公正,他可以怒赞醉卧长安某些诗词,也会在对另一些诗词失望时怒砸。这跟我不同,我接受醉卧长安的一切。不过我也偶然会起争胜心。年底时曾同长安台球赌词,胜负都作,作好后我要求互换,我贴了他的,他贴了我的,然后偷看人评。
算起来,网上这是非常祥和的一年。其实经04年历练,网中岁月一年比一年祥和。虽然现实中有辗转,但近年也都能随之祥和。幸事。自我辞版后,杜随勤恳看贴,一直到他也辞版。菊斋诗词版在任何一个阶段,都不曾断过努力维护它的人,又何尝不是幸事。
人生最初的悲欢大多不会很强烈,但往往记忆最清,感受最深。到悲欢越来越多,反是淡了下来。就象我在这里回忆这些年的菊斋,总是零四年挂版之初记了许多,后来的却模糊。零六年二月喵喵客版,那大约是春节前后,一场倒客版运动开始了。这一段记忆几乎只留了个印象,似乎春节也不在北京。处理这个事情的,好象是菊菊和月明,方向大约也是维护客版。
初春,我在后海最后一次见他。在当时,并不知是一生中的最后一面,不然,日期总会记下的。在这个已经记不清了的日子之后,就是等。等到半年时,写《踏莎行.古井》:“埋恨烟深,沈波梦冷。辘轳锈蚀成空等。谁曾井底引银瓶,犹浮一段青丝绠”。等人其实是一件很有希望的事,至少在绝望之前是这样的。所以在菊斋,我依然有我的快乐。曾用浊世佳公子的马甲扮狂公子玩,自鸣得意以为很象,其实注册时连信箱都填成了自己的,早被识破。总以为没几人知道,然而这错误伤害到了一个人。青松发了个读浊世佳公子与醉卧长安词的帖子,我用那马甲的狂妄语气跟贴,却被他做了孟依依看。青松离开菊斋与此大约不无关系吧,我却,未作一字解释。今天回想这样一个只有我和他知道的小事,或许只是一直未曾释怀的小小心结。我不喜欢解释,从小就不喜欢。四五月间,论坛故障,大约一个月左右不能登录。百无聊赖的诗社QQ群活跃起来。这一次总算相关文学,在秦月明的正确领导下开始诗钟,以及诗词接句。我兼职裁判,被称为孟黑哨。很怀念这一段快乐的过往,为此一直记得当时吹哨出示红牌黄牌的那个QQ表情,可惜丢掉找不到了。诗钟颇有成果,捷才佳句,一时风华。从这一点来讲,倒很愿意论坛不时故障一下,如若流金岁月可以重来。
由希望走向失望绝望的路很长,这一年其实在网上的时间已经明显减少了,诗词也越来越少。到秋天生日,结过《月出》,菊斋以及网络渐渐淡出我的生活。命运会将你带去哪里,不可预料。07年生日那天凌晨,母亲病逝。
《哈利.波特》说,见过死亡的人,能够看到夜骐。我很喜欢这个说法。非魔法世界里,夜骐是看不到的,但见过死亡的人,必定会看到从前未曾发现的一些。我的心境,渐趋沉静。
07年一年,极少来菊斋,诗词也只寥寥几首,那一时的菊斋,是我不能够知道的。直到08年春天,才慢慢回来看看。醉卧长安正用马甲张野狐写《永夜集》,菊菊发投票贴猜正主,众望所归醉卧长安得票最高。张野狐名下所发诗词固然好,但我更喜欢的,是长安为这马甲制的签名:强为君王吹觱篥,淋铃夜雨入中唐。实在太好,若要说尽其中好处,我大约要长篇大论。长安这之后也用马甲,经常被认出。落花风雨和杜随也喜欢用马甲,他们的马甲也都很著名。我有时也用的,但是没几个人理……不禁在心虚之余愤愤不平,立志也要象他们那样集中在某段时间大量发诗词制造出个成功马甲,可是,却没有诗词。06年后,越来越少动笔了,大约情感耗尽,而诗词,显然不是理智的产物。
五月,封天一谷。天一谷跟后来菊斋封的三分之一獭祭鱼有些象,都对自己和自己的诗词充满自信,宽以待己严以律人。两相比较,獭祭鱼骂功略胜一筹,虽不高明,但恶毒。到后来他在凹凸镜子哈哈哈博客攻击菊斋,不由人不感叹:“没有最恶毒,只有更恶毒”。网络诗词论坛,没封过天一谷与獭祭鱼的,可能不太多。这前后还封过几人,月明采薇都操作过。其实封人并不是个强权胜利的结果,要管理员端平混战中的一碗水,还要忍受一方或双方的辱骂,以及被民主进步人士谴责剥夺人权及言论自由,当然还有善良的人们对弱者(一旦被封即成弱者)的泛滥同情,对于女子来说,尤为不易。我不知道菊菊采薇在封人前后哭过没有,月明是哭过的。有一回她心灰意冷(她经常心灰意冷),说:“我只想把论坛看好,等你们回来时好好的还给你们……”语气之幽怨,直追琼瑶那些清朝情感戏里的小媳妇。在我疏网两年左右的时间里,菊斋诗词版,多赖月明。
端午,一个搅动网上网下诗词界的大事开幕了,第一界BVI诗词峰会举办。奖项、得奖人、奖金都很多,我得了偶像奖。这个奖对我来说是颇具喜感的,为此乘兴一挥而就了两首答谢诗,这一贴意想不到却成了峰会在菊斋的泄洪口。事前是有人以为我会愤然谢绝的,若在早些年,也许吧,但对我来说这是08年。六月底,诗坛笑笑生开始连载《网络诗词史》,同时阿夏也在连载回顾性文章《来路月华凝》。很遗憾这两人最后都只是挖了个大坑了事,还不如我今天这样坚持——我马上就快写完了。史和回顾都很好看,回顾的感情色彩略重些,史趋于客观,文笔亦佳,读来津津有味,于是更加痛恨作者对读者的不负责。
当我一点儿一点儿回来时,从前共同挂版挂社长的几人来得却少。七月,戒网三年的慕容回来了,对于颇为恋旧的我来说,这是个安慰。慕容相关菊斋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象我重回时曾经谴责菊菊一样,慕容直率的谴责了诗社的入社标准。能够想到月明的委屈伤心,对月明和慕容,我说着同一句话:“你会喜欢他/她的。”所幸这一次没有说错,然而完全不是我几句话调停的结果,只不过因为,这是两个同样磊落的人。
自05年起,诗词版版主变动一直比较大,慕容、杜随、醉卧长安先后辞版,继任的版主有乐堂、采采卷耳、尘色依旧、及时雨、青凤、小钻凤、梅斋、独孤食肉兽。诗社社长也几度易人,曾任与在任的有落花风雨、飘然、秋水轩主、月依然、孔填不宁、披云、秦月明、十三不靠、采薇、对人弹琴的牛、王胡子、深南。总的来说,菊斋版主与社长大多正直、低调、和气、随性。其中要提到梅斋与青凤,他们的诗词是我一直喜欢的,较其他版主社长,似乎更为客气和善。在版主的任命上,菊菊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着她的“人品第一”论,不过倒也顾及了我的希望。我希望挂在版主位置上的名字,在水平上能够镇得住人。精华标准,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四个字:宁缺勿滥。记得早年我秘书一般提醒菊菊月底给客版发上任通知,总会不厌其烦的要她莫忘告知这一标准。一个论坛能够有十年的历史,不是一两人的努力能够做到的,版主与社长的付出,应当被论坛永远记住。
这一年在网上的时间较之从前还是要少许多,到年底更少一些。因为疏网期间长期不登录论坛,管理权限也被系统取消过,还以为菊菊收回了。即便以为菊菊收去,还是会没心没肺的回来,跟人贴说可惜我没权限了不然议精,都没问菊菊一句。QQ也极少登录,重用它同菊菊商量事情时,很有陌生感,一些功能都忘记怎样用。离开原来也不是很困难,回来也很容易。这让我知道到将来菊斋倒掉的那一天,我不会特别伤心。
一月一日,菊菊寄梅词:“愿他福寿开全,还又康宁相及。”双刃寄故人诗:“愿作征鸿君射我,长风白雪影斜斜。” 诗词易酬,心上的温暖,却不是文字能表达尽的。
新年伊始,论坛上一派风花雪月喜乐祥和的气象,球溪河拿它们编写《蛮触书记》以及续、续续、续续续。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杜随用马甲仿佛醉卧长安《永夜集》一样贴起爱情诗来,果然好诗多磨。那一时我上网渐多,杂七杂八的看着些经济、时装、八卦、小说、动画、菜谱……偶一风雅也有诗词,比如给慕容题照,念萼萼炼丹,贺月明置宅,重访法源寺丁香什么的。期间还玩了一周左右的开心网,写了几首偷菜诗词了事。
四月,有人踢馆。可惜来者太善,被点名踢的至多被打趣,很多还遭遇赞美,没几回合就被猜出是十三不靠,山贼事业就此夭折。十三不靠贼心不死,后来注册李大厨,又执导了菊斋版的《武林外传》。参与者众多,他还是第一个被识破的,可见十三是本色演员。除李大厨外,这一部轻喜剧还产生了两个著名马甲:郭小二,白跑堂,后来他们都曾任过客版。四月踢馆热潮中,有一个单腿踢馆英雄孟烦了。后来熊东遨结集,其中有踢馆诗。很荣幸他以这个马甲叫我幺妹,诗中一联:“上国正愁人觉早,吾家何幸汝生迟”,我曾挂到菊斋诗词版QQ群的公告栏。
四月里还要提到的,是我《高阳台.越三年重访法源寺丁香》一词。文森就高阳台的章法结构及风格提出了意见,安宁狂生尖酸挑拨,苏无名、李子刻薄回应,很多人又跟贴表达不同看法……这帖子就此乱了,一跃而成为当时菊斋的最高楼。此后高凉专贴驳斥文森,事态继续升级,也盖至98层。这两个贴子,不独聚集了许多专门论词者,所有好事者也都留言到此一游,制造了大量屏敝贴。与高阳台事件(百花潭头条新闻题目)前后揉杂在一起的,是五月里苏无名、贺兰吹雪、安宁狂生的另一次多贴口角。菊菊短信调解,苏无名罢手,贺兰吹雪、安宁狂生犹自不止,连封数贴,包括搅局者。现在回想,如若不是安宁狂生骂到当时锁贴警告的我,而且骂的是婊子牌坊一类,我会不会封杀他——或许会放手吧,毕竟贺兰吹雪到最后都没封。总是定力不够,会有一时怒气,事后暗自励志:他日再遇以非正当职业者辱我者,蔑视之。
高阳台作为菊斋第一高楼的时间并不太长,六月初,天涯孤舟发《百花潭进入互动时代》。这其实本来只是百花潭作为一个诗词网站的推广广告,就好比早前我就总挂着菊斋网址的签名档四处贴近作。楼首先由广告歪成广大被代表的民众提意义以及天涯孤舟征求意见,一些意见指向了当时正在百花潭首页由李子主持的红黑榜投票活动。作为百花潭潭主之一的李子甫一出场,其强硬语气激怒众人,该楼迅速呈现一边倒局面。至此天涯孤舟缄口,始终保全了君子风度。到李子不再跟贴,民众意犹未尽,谴责的,抗议的,联诗的,聊天的,八卦的,灌水的,讨论刀具的,研究科学的,表达仰慕的,追讨工钱的……跟贴无奇不有,彻底演变成一场全民狂欢。这楼一直盖到10年4月7日,达1042层,而且未必没有继续盖下去的可能。永远保住菊斋第一高楼的地位,成为第一民工球溪河陛下在菊斋的终生奋斗目标。那一时版上还出现了万花潭,招募社员与“射蛙手”。这是一个十分边缘的帖子,天涯孤舟在后期的沉默恰是君子所为,帖子里也基本上没有出现辱骂。辞锋犀利,可读性强。我同菊菊多次就封与不封商量,最终未封。
七月,微吟无板与李淡泊关于如何是好(即三分之一獭祭鱼)一首七律引发争议,双方俱是长篇大论,不死不休。其间花错与正经人黑白搅入,忽东忽西,忽敌忽友,起到了引导、鼓励、煽动的作用。这场自学术开始的争议最终走向鲁迅投枪匕首式的人身攻击,不得不封贴。这是两个严肃认真的诗人之间的彼此伤害,我想,也伤害到了他们对菊斋的感情,两人就此绝足菊斋。不能不令人痛心,或许微吟无板和李淡泊都希望管理员能够公正处理——即处理对方。虽然处理一方可以留下另一方,但我到现在依然认为,都不处理是最好的。另一场学术争论相对来说就不算激烈了,学术气氛也似乎更浓些。《狂客诗话》的作者诗狂客久经沙场,宠辱不惊,处变不乱,173层都没吵起来,这不禁令我十分钦佩。七月,诗狂客客版菊斋。
这年夏天有两首感事诗应当被记住。球溪河:如何两亿亦平平,名簿原来注上卿。莫怪太阿人不畏,十年只在铗中鸣。小钻风:咸阳收尽民间铁,不废巴东修脚刀。七月,小钻风客版,八月转常任版主。同月梅斋再任版主。
九月,恨比春深版点将录开始连载,苏无名发揭贴,指其抄袭。恨比春深回应,复揭苏无名版点将录。这个事情仿佛双方诉讼交由陪审团来裁决,而陪审团通常都会把无罪判归弱者。在发生较为激烈的言语冲突之后,苏无名揭贴被锁,恨比春深自删点将录。最终,出人意料的是双方在互表遗憾后,居然高调庭外和解,撤回诉讼。当事人没有被封,按说应当是个大团圆结局,然而却苦了秦月明,她封了数度参与若干高楼建设的正经人黑白。正经人黑白被封,激发了全体诗友同情心的一次大泛滥,月明封三天复为解封。连续数月争端,使菊菊萌生新建争议版的想法,试图将所有吵架贴转往争议版冷处理。她发投票贴征求意见。菊菊必定没有料到这样一个帖子也能盖到144楼吧,当楼歪至众人批评管理员举措严厉时,我的语气渐渐不能平静,开始饱含感情的维护管理员正常封杀权利。最终,争议版流产,定论秦月明封屏正经人黑白无有不当。这大约算是我和月明联手对菊菊的一次胜利?
《贺苏无名网络诗坛点将录荣登百花潭投票黑红四榜榜首》这两首诗,本是我看过百花潭李子主持的“你认为哪个网诗点将录见识最好”、“你认为哪个网诗点将录见识最差”、“你认为哪个网诗点将录文字最好”、“你认为哪个网诗点将录文字最差”四榜投票,一时忍俊不禁调侃出来的。独孤食肉兽以百花潭潭主身份跟贴,再起争执,实非本意。独孤食肉兽错认马甲,言语一时失控,于是产生了当时的一个流行语:“名重江湖”。到231层,当另一位百花潭潭主更有力度的加入进来,局面急转直下。李子转贴署名为“部分菊友”寄与BVI的邮件(邮件门),复指菊斋撺掇种桃道人(电话门),称“事实俱在,你们背地里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至此,已不再是一个贴子的版务处理问题,而相关两坛,相关多人,我亦慎言。10月21日,菊菊以菊斋站长身份发贴答复李子并要求李子答复,必欲辩明。在一片讨伐声中,李子要求菊斋封删ID及名下所有帖子,不然,将诉之以“侵权”——在菊斋十年历史中,这是惟一一例以侵权威胁站方封删自己的人。同为百花潭潭主,独孤食肉兽则能屈能伸,于21日十分高调的发贴《赠秦月明再道误会兼示“部分斋友”》。跟贴内容超出题目涵盖范围,再次涉及“名重江湖”,同时提到独孤食肉兽的“被辞职”谜团——又是一片声讨。天鹅绒最后总结:“每个成功的奥特曼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挨打的小怪兽”。贺贴最终363层,答复贴172层,误会贴179层。正经人黑白没有放弃这几栋高楼,在菊斋、百花潭及其他论坛全面挑拨各方关系,可谓孤胆英雄。10月28日,菊斋公告永远封杀。
凭空而起的数栋高楼分散了同福客栈、双口党、诗社射覆作业的热闹,甚至荀四夔的光芒都被掩去一些。荀四夔给我的印象是四个字:无所不知。如果一定要再加一句,那就是脾气大了点儿。十二月,新妈妈单衣恃,即和月折梅、秦紫箫贴《南乡子几首.记我的亲亲宝贝系列》,这一组词后来被评为菊斋零九年最佳词作。阿紫与姑苏一少是网中人人羡慕的神雕侠侣,得了吴小猪后益发美满。阿紫的诗词也一年好过一年,大气而不乏灵性光辉,女子中,不可多得。苏无名年终时转来田晓菲赞李子诗词的文章:《隐约一坡青果讲方言》,这楼在李子未参与的情况下也盖至184层。碰壁斋主参加了讨论,斋主总是那么恰到好处适可而止,他的参与也保证了这个帖子的技术含量。最后没有发生太过激烈的争吵,一个原因当然也是苏无名总能及时的“微笑不语”。
正如09年的全国楼市一样,这也是菊斋狂热盖楼的一年。后来球溪河十分专业的制作了一张表格,列出了当时论坛的各大地产项目,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楼市分析图。
09年底起冬社,10年初结束。这期社课秦月明交由雪径鸣环主持,以贺新郎写末日。雪径鸣环当时高三,她的出现让我想念起萼绿华和风愁予。最初遇到,他们也这样年轻,风愁予好象还在读高二。萼萼已经讲了许多,想到风愁予,多少会有些心痛,不知是不是网上耽于诗词,最后高考没能考好。风愁予的诗根本不象那个年龄的人应当写出来的样子,非常稳健。这些年网上很少见得到他了,转眼十年,他也不再是个孩子,想必会对自己有了更多的责任心。年轻真好,少年气盛,才华横溢,一切都还来得及。
荀四夔必定也有过类似的少年时代,经年积累,腹笥所藏,就颇为惊人了。09年菊斋的房地产热潮一退去,荀四夔的光芒照亮诗词版。二月,荀四夔、朱肉炖粉丝客版。荀四夔诗词,无体不长,好用险韵,大多崎岖不平,拗怒峭拔。其人性情,差近之……制高点在“2009感动菊斋人物”提名荀四夔最佳新人奖,称其“学贯中西”,在赞赏诗词后,感慨:“郁闷的是,诗词乃荀兄之‘余事’”。荀四夔客版期间,发生了非常不必要的争论,居然是与非格律派争论格律……大抵独孤求败,难耐寂寞,一下山遇着些市井英雄,也欲小试身手。这只能苦了我们这些管理员,不独月明,连菊菊都向我倒过苦水。独孤求败虽有天下无敌之憾,好在还有惺惺相惜的英雄:朱肉炖粉丝。在“2009感动菊斋人物”中,秦月明提名朱肉炖粉丝最佳辩手奖,赞曰:“连吵架都能吵得这么文采飞扬的人,诗词会难看么?”09年诸高楼,若有没朱肉炖粉丝参与建设,确会失色很多。
“2009感动菊斋”这个活动,亦庄亦谐,颇为全面的展示了09年诸多事件中的诸多人物。然而最终获得最佳辩手奖的却不是朱肉炖粉丝,而是石红梅。石红梅最早于09年12月7日所发《申请入社古绝》贴,至今已有631层,是第一高楼《百花潭进入互动时代》的最大威胁,当然这主要与楼主的勤奋密切相关。在格律派与反格律派泥足深陷于格律之争时,石红梅已进一步高举无韵旗帜。最佳辩手奖赞扬其长处:“一是立场坚定,二是风度绝佳,以德服人”,“挫败了众多劝其押韵的版友”。石红梅于每贴下的签名“石红梅 字”(请注意必须空一格)也成为众人争相效仿的一时风尚。菊斋还有一梅,小梅,也具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不过性质不同,属于无论怎样封,都必定会换了马甲再来的人。小梅活跃于很多诗词论坛,有很多ID,我所听到的最著名的一件事,是开贴向诗友索生日贺礼,声明只收汇款,并附上了自己的银行账号。女子中还有一人吸引了颇多关注,雪泥萍踪。我最早知道她却是在03年,冲锋土豆向我推荐她的《松雪集》。其实雪泥的诗词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我这样认为。只是她太过自信,兼之好臧否人物,批评时又毫不客气,以至不能讨好。一回跟贴评人诗词为“小学三年级水平”,后来自己过意不去,也只是补上一句“北大附小”。雪泥是钟振振弟子,她的师兄弟也来菊斋。我今停杯渊渟岳峙,胡兄热情率性,性格千差万别。不知钟老师是如何应付的,大约海一样的胸怀,才容得下这许多人才在其中扑腾。
百花潭和BVI的活动按部就班的在各大论坛推广。三月,天涯孤舟发贴《诚邀所有诗友出任<二〇〇九网络诗词年选>终选评委》,在又一栋高楼即将拔地而起时,菊菊电话天涯孤舟,做了沉贴处理。菊菊不想再起争执,又或者也是为了与天涯孤舟的友谊。但百花潭的回报却令人不免有些奇怪,在首页“链接推荐”的位置上,长时间挂着一个匿名博客:凹凸镜子哈哈哈。凹凸镜子哈哈哈的博主是谁,至今无人知道,但基本上都认同是个心理阴暗到仇视各派力量的人。在这个不知怎么流传起来的博客上,不独博主阴损嘲讽,也纵容着各种级别的谩骂,很多指向菊斋。三分之一獭祭鱼和正经人黑白在上面都很活跃,獭祭鱼的看点不多,属于街骂式。黑白骂人可读性还是很强的,经常看得我笑出来,如果不是骂我的话。博主也有类似风格,不同的是黑白热情洋溢,而博主则阴风阵阵。我一直喜欢幽默的文风,至此不由感慨,幽默也有善恶之分。向善,增一倍;向恶,减一半。BVI在10年举办了第二届诗词峰会,最初的广告是由青凤发来的。谁会为难青凤呢?后来青凤似乎退出组委会,改由贺兰吹雪发。还好当年没封贺兰吹雪,不然BVI都要为谁来菊斋发广告头疼,如果必须要在菊斋发的话。这届峰会与上届有很大不同,采用的是投稿与打分制,BVI论坛热闹起来。最终评出的十大诗人中,有深南,由此我以为至少还是公正的。深南七律在我近年所见,属一流作手。说到深南,不由想起另一个七律高手王胡子。王胡子不独七律好,七绝亦不在其下。跟球溪河一样,网上似乎他也只宅在菊斋,两人关系很好。
总的来说,这一年到目前为止都是风平浪静的。在我写这一节的今天,论坛上胡兄客版,不时因激动推荐着精华,或者因为同样的原因挖着坟。版上前两页撒满了标着菊花的精华贴,很多都是他挖出来的,其中有疑似醉卧长安的昌州海棠几贴。落花风雨生日了,自寿诗刚刚精华,慕容08年寿他的贴被挖来挨在一块儿。杜随的旧贴前几天也被挖,还有菊菊新近寄我的精华诗。这样远远望去,多象是我的04年——我最喜欢的诗人,当初共同维护菊斋诗词版的人,好象都还在我的身边。
接下去的日子会怎样,我不知道了,或许将来也不会再去以文字回忆。但最终怎样总是知道的。我只希望,到我们都慢慢离开,菊斋不复存在的那一天,菊菊,你不要太难过。
我是一个喜欢群居的人,独处的清冷,仿佛夜的黑,会怕。只是群居中更喜欢看着别人热闹,也参与,但绝少自己发起。好比QQ人人都可以建群时,我没有自己的群一样。十年中就这样看着人来,看着人去,有些已经忘记,有些也会偶然想起。就中最喜欢看的莫过于才子佳人的喜剧结局,宜诗宜词,很美好。到今天数数真的已不少,包括近年的想象与月舞、石尤风与子夜歌。菊斋仿佛《牡丹亭》那个梦里的园子,无心中给了才子佳人们一个绮丽的背景。
相交既浅,悲欢是不多的。早年气盛,脾气一上来曾掷地有声的说过:“谁要敢说我勾引过他,我就为他负责”这类的话。十年耽于诗词,若人说及,只愿相关文字。于是也只是些文字之交,水一样的从指隙滑过,一年一年。偶然爱人珠玉文章,不觉话多了几句,就在手心里留到现在。
如果04年没有挂版菊斋,或许今天菊菊已经不在我的手心了吧。纵便不是我不联系她,她只怕也不再联系我。这几年她的话越来越少,忙着些杂七杂八的事,不再有初建菊斋时的热情。菊菊说人间一年网上十年,那么她就已经一百多岁了,老得连论坛上写给她的诗词都不去签收,更不要说招呼新人。从前有时我会劝菊菊别做网站了,现在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自己有了这想法,如果她足够老的话。04年前没太关心过菊斋,挂版后开始抱怨,然后菊菊把事情摊出来向我反抱怨,才知做网站这样麻烦。算算这些年,版上的纠纷处理,我又常会在处理不下去的时候推给她,以至最后的公告贴多是她发的。菊菊的大气在小事上不会让人留意到,遇了大事,才想到依靠她。十年诗词酬唱,从前总觉不是太多。07年生日母亲去世,跟她说以后我不过生日了,她说那我每年给你寄诗词,以后也不用写了。原来我都不记得,每年生日,都收过她的诗词。我总是这样不留心,她也总是只说些闲话,就这样,十年。
秦月明跟菊菊差别很大,我从没想过要保护菊菊,却同菊菊说过要保护好月明这样的话。众人关于月明的看法,总是一致的:豪放,直爽,总之就是很男人,她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女人看。这让我想到张爱玲《我看苏青》,写苏青并不象男人:“女人的弱点她都有,她很容易就哭了,多心了,也常常不讲理”,这也适合月明。月明性情热烈,非此即彼,很少见她走温和的中间路线。如果我说她热爱生活,那并不是很套路很过时的话,她热爱她身边的一切。这种勃勃生机跟我和菊菊有很大不同,如果菊斋没有月明,或许会渐归沉闷——无论菊菊还是我,都不具有她那种源头活水的生气。这比喻忽然想到醉卧长安小池词:“毕竟无源只有、雨堪囤”,用来说我,大约也合适。后来的菊斋,很多活动都是月明担起来的。从前菊菊主持什么,自己多在局外。月明却不同的,她主持,自己也忘我投入。南北大战时,她一天不吃不喝的写过三十首律。月明经常因为一时高兴一时激动或者一时好玩儿之类做出点儿什么,比如苏无名与恨比春深互揭点将录时,她兴高采烈的开贴写《网络诗坛点菜录》,还号召大家一起点。说到诗词古文,月明在男女诗人中都是极为难得的。我不能拿她只在才女堆里比,那样她会不高兴。月明的幽默也很爽利,一句话能噎得你半天回不过嘴来。我若跟她斗,速度上首先要落下风。加了很多QQ群,菊斋算官方性质总要开着,别的大多屏蔽消息。说起来,我只在月明的疯人院群里,也多是在她在的时候会闲聊,或者看她聊。刚则易折,也会有人象我这样把她当小女人看吧,想着要保护她不让她受伤。最好是个男人,最好能哄她一辈子,如果她嫁了也坚持把自己当男人的话。
古时候的才子,想来就是醉卧长安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还有谁,比他更近于才子这个称谓。长安的诗词,可能是我十年来最喜欢的网人诗词,或许不能否认,这其中有六年私交在的缘故。同他闲聊,相关诗词最多。聊斋写林四娘评隲诗词,“意态风流,使人忘倦”。听长安讲诗词,大抵便是“使人忘倦”四字。除外诗词,说到的也多相关艺术,几乎不记得有过其他什么。算算私聊不多的几个人里面,好象只同长安从没讲到过私事。才子总是很全面的,可惜我不全面,不能赞他的画、他的印、他的字。到诗词论坛前,他只是一个人写着诗词,很多年,不要人看。想来他并不太在意我们,耐得住寂寞,来去自如的。大家跟贴说想念,他也不怎么理会。长安挂版期间,不是鞠躬尽瘁的那种,经常长时间不见人。我曾半是玩笑的寄词:“不恨姓名空挂版,恨他触目相思”。长安似乎不需要太多,也不留恋什么,有书有酒就够了的样子。如果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想必他也能活得诗情画意。亿万年后另一种生灵将在地球挖掘到人类最后的文明——他生命临了时的诗词。这样一个人,单由行迹你很难判断他究竟有情无情,但诗词总是有情的,《永夜集》甚至痴情。还有永不停息的思乡,尤其槐花开时,他有许多槐花词。这两年长安几乎不用QQ了,甚至不怎么用主ID。我觉我就够冷漠,比起他来还是自叹弗如。哪天他彻底消失,必定不会告知,儿女沾巾那类伤感可以省了。不过总还是希望能经常读到他新诗新词的,相逢一场,似乎也就剩下这点儿愿望。
慕容与长安的差别,不会比菊菊与月明的差别小。在对人的喜好上,看来我也很是芜杂。慕容诗词与相貌哪个更有名,是件没有定论的事,估计无论哪样胜出,他都不介意。自信可以让一个人由头到脚的散放光芒,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我有时会对人胡思乱想,关于慕容,就想过,他拥有这样多的先天后天条件,怎么没变成个公子哥儿呢?看到慕容的相片是很晚的事,原来他眉梢眼角,根本不带公子哥儿的那份风流。就好比汪精卫,仪表堂堂,却作风严谨,堪为同时代楷模,汪的相貌,就是不带风流气的。相貌大约也影响到一个人的文字?慕容诗词亦严谨,是网中江西派的代表。十年诗词酬唱,若以七律对慕容,我总难免畏惧……近年慕容填词渐多,长调大声镗鞳,惟斯人而有斯词。慕容也很全才,但不是长安那种才子式的。我同慕容闲聊,牵涉的范围就未免过广。记得一回好奇,想试试他到底能涵盖多大,就同他聊护肤品,居然也能有有模有样的说些个法国牌子,当然不很了解瑞士那些高端产品证明他确实还是个男人。版上看他跟贴,上到量子力学下到娱乐八卦,无所不包。慕容可能属于那种学什么都不需要太费力就能通透的人,比如他前一向随人写小说玩儿,稍一入手,后面就一泻千里的流利起来,如果不看开头几乎会以为他已经写了一辈子小说。慕容其人想必也严谨,虽然言语不羁,但绝非不矜细行的人。纵便用马甲同人争执,基本上也都有理有节,只不过文风略有变化,大约《汉书.东方朔传》“指意放荡,颇复诙谐”八字。他用马甲的时候并不多,讲话也多端严客气。只熟人面前轻松些,但这种不分男女的偶然佻达,绝不至引人误会。抛开这些,应当说,慕容是个非常磊落的人,象中世纪的骑士一样,如果需要,他会为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惟一遗憾的一件事,慕容总把女人当女人看。我一直试图与慕容平等论交,但他似乎更关心我的外貌。所以我很怀疑,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
最沉重的感情无过于爱恨,也最易失去。我以文字挂网,不涉爱恨的文章知己,是最珍惜的。虽然终有一天会失去,或者是自己先放手,但至少现在,我还可以看到你们溢彩流光。你们是我的珍宝。
有时想,会不会后悔,以这样的代价换来这样的十年。其实小处比,很象一个多月里写这回忆录。如果开贴那天便知要写这样久,还将写出数万字,会去动笔么?对未知事件的不曾畏惧,才会开始,到想结束,已经走出这样远,有时就只好走到底。虽然辛苦,甚至没什么意义,但到写完,总不是一无所获的,即便收获的是什么自己都很茫然。
十年不废诗书,或许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些文字,只有文字完全属于我。然而如果没有这十年,我必定是另一个样子的,灵魂纯净,生命之路最终通往天堂。一扇门打开,一扇门关上,我折断了我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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