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发现:我不过就是一株草呀 草民和草根的草

蚂蚁部落随想

文/黄其海

某晚,我和两个外孙女在楼下玩,忽见一只油黑色小虫子从草丛爬出来,在朗润的月光下,它稍显胆怯惊慌的样子教人怜惜。小姐姐淘宝惊呼:“虫子”,妹妹多宝忙后退:“好怕,好怕。”复又趋前欲瞧个仔细。我忽然紧张起来,生怕小多宝会一脚踩死了它,忙说:“不要怕,不要踩,它不咬人。”淘宝问:“虫子出来干什么?”我答:“它是出来散步的。”懵懂的小多宝也好奇地发问:“是虫子么?”于是,我们袓孙三人围着虫子,齐蹲在地上,眼睁睁地望见它爬进汽车下面不见了踪影。我如释重负,告诉我家这两个年龄加起来都还不到7岁的小宝贝儿:“虫子回家了,天都快黑了呀。”

我的宝贝儿:无论世道是好,是恶;无论我们贫贱或者富贵,请怜惜这世间每一条弱小的生命吧,请善待我们脚下的每一条虫子!

——题记

直到今天,现在,此刻

我还是不能确认:那草窝里的蚂蚁部落

还有平常遇见的在泥土路边

我们脚下的,蚂蚁王国

你们是一群成天瞎忙的呆子

还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浪子

我蹲下来,蹲下来

蹲下来,面对你们——

请不要在我巨大的身影里恐慌

我不过就是一株草呀

草民和草根的草

一群小小的蚂蚁

你们在自家屋前

房后忙来忙去的

这样的场景:就是敬业爱岗

埋头苦干,说的更直白一点

是抱团取暖,是为了养家糊口?

或是那背起行囊、说走就走的

一次次轻松快乐的旅行?

可你们的脊背是多么瘦呀

这样的体质,能否驮得动

小半瓶矿泉水,一小撮碎面包?

小小的蚂蚁,是多么矮呀

你们努力地抬起头来

也高不过一粒米的高度

也看不到我沾满泥巴的裤子

看不到我贴上风尘了了标签的

空无一物的脚面

我不能确定:你们有限的眼力

究竟能看多高,能望多远?

蚂蚁爱上树,可是在梦想——

仰望天上的星星

照见水中的月亮?

你们闹哄哄挤作一团

排成一路黑压压的纵队

拚命传运接力的那么个小玩艺儿

也配叫美食?

不过就是我们牙缝里剔下的

半片菜叶

两根木柴堆在一起,就是一座

难以逾越的大山

小半碗水,倒在地上

就形成一个壮观的瀑布

小小的蚂蚁,你们的胃口

是多么浅呀

蚂蚁啃骨头,就算是啃到天黑

啃到死

你们也咽不下一星碎骨、半钱肉糜……

你们从不喝酒饮茶,也不曾蹭网

微信视频聊天

进朋友圈抢个红包啦

或者打打王者荣耀

淘淘宝、拼多多?

我不能确定,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这样的生活,也配叫休闲?

也称得上是享受?

也算是活着?

蚂蚁的天地,是多么小呀

就连刚破土的嫩芽,都比你们伟岸

就连草叶上,那条静卧的青虫

都比你们壮硕

我还是不能确定:

你们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还是攀登断崖峭壁的采药人?

你们会吼“大风起兮云飞扬”

还是会唱“可可托海的牧羊人”

你们会吟诵“草色青青忽自怜,

浮生如梦亦如烟”么?

你们不知道防狼术,草泥马和池鱼之殃

不记得那“秋雨潇潇愁断肠”

和“小楼昨夜又东风”的

暖与冷

年根儿快到了,你们用支付宝

扫到过“敬业福”么?

凑齐了“五福”,年三十晚上

咱就能一边看春晚,一边点开

马云发的一个大红包儿

小小的蚂蚁,是多么傻呀

你们甚至不认识

花花绿绿的钞票

也没用过手机

我们人类,现在离开手机一天

就会有很多人魂不守舍,蔫头蔫脑

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

你们也是地球居民,却不知这世上

存在上帝和神明

不了解宇宙万物都存在引力

什么暗物质,潮汐锁定,电磁波等等

其实很多我也没搞明白

可你们这也不知,那也不知

不是傻瓜笨蛋是什么

小小的蚂蚁,是多么黑呀

比我们的非洲朋友还要黑

比潜伏在我们身边扮成狼外婆的

人贩子还要黑

比在一怒之下敢于当众摔婴的恶警察

和敢拿称砣砸死小贩的毒城管还要黑!

比那些贪腐丑陋大搞权色交易的脏官

以及黑恶势力还要黑

我真想送一些增白霜、漂白粉给你们的

不是要把你们装扮成白领和精英

娱乐圈的明星

只为区别那些

混迹在人群中的龌龊之辈!

我还是不能确定——

你们风雨飘摇的王国

冬暖夏凉么

不会有大水冲了龙王庙

屋漏偏遭连天雨之忧吧

我怜惜你们,悲悯的情怀

在酝酿一个惊天的计划

我要捅破天上一块云彩

在茂密的大树下面扯一顶帐篷

为你们搭建一座小小的窠巢

我就是想要你们快乐呀

飞呀

不做那井底之蛙,平庸之辈

不为人类牙缝里剔下的那点儿

小杂碎,而折断了腰

小小的蚂蚁,是多么苦呀

你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死期

其实我们人类也可怜,谁又知道

自己的死期呢

小小的蚂蚁,你们因何而炸开了锅般

惊慌失措,乱踩乱窜?

是大难临头,还是大敌当前?

我虽然不能确定,你们将会被

雨水淹死,鞋底踩死

还是爆发愚蠢透顶、灭绝人性的

“蚂蚁战争”——

可总有一些倒霉的家伙

会被唾液淹死,野火烧死

树枝压死,泥石埋死

我都想不出更多更苦

更悲惨的结局啦

其实你们也不用害怕——

我们人类,早就做下了

那涂炭生灵、灭绝人性的

战争之类的一桩桩蠢事,一件件罪恶

蚂蚁搬家可真是累

难道你们还有家具,还有藏书

古董字画和金银细软

还有一架笨重的却能弹奏出

美妙天籁之音的钢琴?

蚂蚁的一生,是多么累呀

成天就知道爬呀爬呀——

爬到死也走不出一片小树林

逃不过一座小山坡

你们没有身份证,火车票都实名制了

你想想呀,谁会闲着蛋疼——

领着一群蚂蚁上飞机?

“半夜起来下扬州

天亮还在屋后头”

你们嗅着气味,回家

你们循着尿液,匍行

走到路口,就算是出了一趟远门

碰到一具苍蝇尸

也就是挖到了一座金矿

有部落就要有首领

有王国就会有国王和王后

逢到雨雪小寒转至晴好艳阳时

你们还会把国王和王后抬出蚁巢

千万只小蚂蚁

簇拥着两个尊贵的大人物

再大——也大不过我身上搓下的泥垢

再大——也大不过我刚刚抠下的眼屎

蚂蚁呀蚂蚁,我已经无话可说!……

我蹲下来,蹲下来

蹲下来,很想接近你们

跟你们愉快的沟通交流

可又不能拉拉手,更不能拥抱一下

我的眼神,因而多了一种成分叫复杂

小小的蚂蚁呀,我的芳邻——

请不要在我巨大的身影里恐慌

我不过就是一株草呀

草民和草根的草

(2021.1.5小寒改定)

作者简介:

黄其海,男,汉族,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人,曾就读于安大中文系在职研究生班和鲁迅文学院(1992年)第八期,在《清明》和“杂文报”“北京青年报”“吉林日报”以及港澳台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约一百万字。出版散文集四部;系中国散文学会、安徽省作协、合肥作协会员。

本期责编:田家

——投稿微信:tianjia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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