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小说‖【死了都要爱】◆李雪晨

作者简介

李雪晨,男42岁,陕西省咸阳市人,东莞市作家协会黄江分会副主席。

 死了都要爱

凉爽的夜风闪烁着江面上摇曳的灯火,江城的夜晚显得格外迷人。方晓静静地斜靠在大桥栏杆上,身边已经放了好几个酒瓶。抬头仰望着远方的星空,他呆呆地凝视着。母亲曾经说过,人死了之后,就会成为天上的星星。借着酒精的麻醉,从这儿跳下去吧,提前结束自己这短暂的生命吧。也省得到最后,拖累自己和家人。

方晓在半年前的一次体检中,发现身体内有一个恶性肿瘤。 医生告诉他说,如果花五十万治疗的话,或许可以多活三四年,否则大限将至。方晓在经过了十几天的深思熟虑之后,他果断地放弃了治疗,并且隐瞒下了自己的病情。而且方晓找来了,单身貌美的女同学阿莉。二人合伙的在他老婆的跟前,上演了一场“捉奸在床”的好戏。于是醋海翻波的妻子果然上当了,然后他们就顺利的离了婚。他将仅有的一处房产留给了妻子,男人般地选择了净身出户。

可是当方晓刚跨过栏杆要跳江的时候,远处江堤上传来一声声紧急的呼救声。

“救命啊!打劫啦!”

方晓怔了一下,然后又抽回了跨向地狱的那条腿。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算了吧!我还是用这残缺的生命,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吧。”

于是他顺手拎起了刚喝完的酒瓶,大踏步地向江堤上奔去。

只见江堤绿道上两个长相猥琐的青年男子,正拉扯着一个面容娇美的长发女子。显然是欲行不轨之事。而且这个女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现在他却顾不得用心去思考。方晓大踏步地来到近前,大呵了一声: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两人看见了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面面相觑了一下。停止了扯拽手中的女子,凶狠狠地叫嚣着:

“哟呵!这深更半夜的,竟然还有人不睡觉,跑这儿装逼来了!兄弟做了他!”

方晓面对着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丝毫没有畏惧,横下心来和歹徒博斗着。他那视死如归的气势,正义的眼神不由的让两个歹徒胆寒心颤。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冷不防大个一刀,还是扎在了方晓的肩膀上。顿时鲜血直流,滴落在地。方晓强忍着剧痛,拿起半截酒瓶,朝一个歹徒头上抡去。并且不断催促着女孩快跑:

“快朝公路上跑,快呀!傻妞。”

“赶快大声喊人啊!”

虽然方晓非常勇猛,但是毕竟已经受了伤。渐渐的他便处于下风了,基本上很少反击了。也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响。两个歹徒一看大势不好拔腿就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听到远处传来那急促车声后,他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也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猛得一黑,立刻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美丽的女孩正趴在自己的身边,睡得很是香甜。他仔细打量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从前的一个同事——叶雨薇。过了几分钟后,她睡意朦胧地醒了过来。看见方晓望着自己那痴迷目光,她憔悴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整整三天了,你总算醒过来了,可吓死我了!”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先喝口水,我再慢慢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雨薇将早就晾好的开水,递了过来。并且轻轻的帮他掩了掩被角。

原来那天,方晓是因为失血过多才晕倒的。后来还是警察赶来了,才将他送到了医院。在当天医生就给他进行了紧急治疗,他这才转危为安。

昨天晚上的那个女的是你?

“谢谢你方晓,如果那天没有你,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谢什么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方晓虽然嘴上说的很轻巧,可是自己内心的苦衷也只有自己知道。唉!如果那天他永远不能醒来,那该有多好。也许自己还能落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名声,或者还能给家人带来一笔财富。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谢谢你的。”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雨薇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方晓。显然是在扮演着,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好多次方晓让雨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她总是说自己不辛苦。并且执拗的陪伴在她的身边,鞍前马后殷切地伺候着他。很多次方晓都从她的言语中,感觉到雨薇心中有着什么心事。

今夜的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和雨薇两个人。在帮他洗完脚之后,雨薇静静地坐在櫈子上,呆呆的看着他。

“方大哥,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小薇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就不要这么紧张兮兮的。”

“方大哥,我想说,我喜欢你!”

“雨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雨薇静了静自己的心绪,又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

“方大哥,我想说,我爱你!”

“小丫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正常过。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刚进海成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就对你产生了好感。可是听同事们说,你都已经结婚了。没办法我只有拼命地扼杀,心中这种荒诞的想法。真的那三年,我压抑的好辛苦,好辛苦。去年你不辞而别之后,我的心彻底的凉了。我知道我们今生,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可就是在前几天,你却突然之间出现在我的眼前。并且还英雄般地救了我,看来连老天爷也知道可怜我了。”

虽然雨薇这段真情的告白,令方晓非常得感动。但是他还是出口打断了她的话,大声的对她说道: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而且孩子都有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是结婚了,可是上个月你已经离婚了!”

“是谁告诉你我离婚了?”

“你在昏睡的梦话中说的。”

“小薇你醒醒吧,现在不是古时候,也不需要你来以身相许。”

“可我就是要爱你!而且我的爱,任谁都不能阻挡。”

“小薇我是一个穷光蛋,什么都不能给你!”

“我不再乎!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钱!你的同学阿莉,她前两天来看过你。她告诉我说,她也是爱你的。要不然她就不会,跟你演那一出火辣的吻戏了。所以,我必须要和她竞争到底!”

听着雨薇的一番娓娓地道来,方晓的心里顿时成了一团乱麻。看着眼前这个娇媚可人的女孩,方晓也被她的痴情所感动。可是对一个行将就木的他来说,还有什么资格接受雨薇那深深的爱情。拜托了老天爷!你已经给我开了一个生命的玩笑了,就不要再给我开这个感情的玩笑了吧!自己已经做了一回陈世美了,就不要让我再欠下这份情债了吧!方晓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感慨,淡淡地对着雨薇说道。

“那么我告诉你我身患绝症,而且时日已经不多了!你还不再乎吗?”

从雨薇惊愕的表情里,方晓可以看得出阿莉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病情。

“现在你还要对一个快要死的人,说我爱你吗?”

雨薇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呆坐在櫈子上。仰望着天花板,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只见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美丽的睫毛上轻轻滑落。嘀嗒她的衣衫上,更滴落落在方晓的心头。室内的气氛顿时冷却到了冰点,寂静的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过了许久雨薇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对方晓说道。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不再乎。只要你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爱你一天。就算是你死了,我也要爱!”

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声地说道:

“你没有资格对方晓说我爱你,这句话只能由我来说!”

随着这熟悉的的话音落下,一个美丽的身影推门而入。方晓回头望去,只见门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片刻间方晓的心头猛的一酸,一行滚烫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只见自己的前妻芬儿与五岁的女儿,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她还是那样的女汉子。

“方晓,你也太残忍了!你怎么忍心如此的欺骗我?”

“你都知道了?”

“虽然我是农村的,可是我的智商并不低!你和那狐狸精演得一手好戏,瞒得了我一时能瞒得了我一世吗?”

“我也不是不想拖累你们!芬儿,趁现在你还年轻,再找一个好人嫁了吧!”

“住口,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如果是那样的女人,当初就不会嫁给你!”

“可是我命不久矣!”

“只要你活一天,我就爱你一天!你活一分钟,我就是你一分钟的妻子。”

“你这又是何苦呢?”

“十年前我们在婚礼上所发的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这时一段《婚礼进行曲》,在手机中恰如其分的响起。芬儿含着热泪,大声的说道:

“我愿意用我的一生一世,去爱他,呵护他。不管贫富贵贱,无论生老病死!”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听着眼前这熟悉的音乐,方晓压抑在内心深处爱的也被彻底地唤醒了。情不自禁的接了一句。

此刻的芬儿虽然没有穿着那洁白的婚纱,岁月的铅华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与皱纹。但是他在方晓的心中却她还是那么的美丽动人,还是那么的温柔娴淑。

这时女儿一双温柔的小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

“爸爸,你们复婚吧!”

这时的妻子也径直走上前来,一头扑入他的怀中。语气梗咽呐呐地说道:

“老公,我们复婚吧!”

小薇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这眼前感人的生离死别。心中简直是五味杂陈,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瞬间笼罩在心头。她不知道老天爷设计的这种结局,究竟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她刚刚迈起的脚步,下一秒将落向何处?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方晓不管今天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永远的爱你!”

“小薇,谢谢你对我的厚爱,可是我不能答应你。我要将我男人的责任,坚持到底!”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不过我并不怪你,怪只能怪苍天戏弄人间。祝你们幸福!也祝你早日战胜病魔!”

小薇终于等到了答案的揭晓,顿时如电打雷击般呆座了许久。过了一阵她才缓缓站了起来,捊了捊那美丽的刘海。望了望床前的方晓夫妻,喃喃自语地说完这段话后,转身就要离去。这时边上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角,用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姐姐,你长地真的很漂亮,和妈妈一样!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让爸爸娶你!”

“谢谢!小妹妹。”

小薇转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冲着可爱的小女孩轻轻的一吻。然后转过身去匆匆地走出了房门,也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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