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张艺谋拍出了国人5000年的性压抑,至今难超越

《英雄》之后,再无艺谋。

对真爱国师的影迷来说,这话很“中肯”。

回首过往,第五代的辉煌已成历史尘埃。

80年代后期到整个90年代,才是张艺谋的巅峰期。

其中1991年上映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当属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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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形式感到内容表达,结合得非常完美。

是许多人心里张导最好的一部作品。

29年后重温,发现它依旧耐人寻味。

影片改编自苏童小说《妻妾成群》。

共有“夏、秋、冬、夏”四个篇章。

19岁的颂莲(巩俐 饰)本是大学生,可刚读了半年就被继母强迫嫁人。

原因是她父亲去世,家里没了经济依靠。

从接受过新思想的洋学生,到陈老爷的四姨太,颂莲的生活发生了180°大转弯。

表面上她很顺从命运的安排,她对继母说:

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当小老婆就当小老婆!

实际脸上写满了叛逆,从她出嫁时的特立独行就能看出。

不坐花轿,拎着藤条箱自己走着去。

不穿礼服,还是白衣蓝裙的学生装。

显然,骨子里的清高孤傲作祟。

所以,才无视封建礼教的束缚。

问题是颂莲能抗争过大环境吗?

跨进陈家深宅大院的那一刻,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孔琳饰演的丫鬟雁儿,对她爱答不理,没有好脸色。

新婚之夜刚入洞房,三姨太(何赛飞 饰)就搞事。

害她落单,不过倒也清闲,反正她不在乎。

对颂莲来说,高墙之内除了冷清还有新奇。

比如,屋檐下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

陈家的规矩,黄昏时太太们要站在门口。

管家将按老爷指示,晚上临幸何处那里就点灯。

就寝前由下人负责泡脚和“捶脚”。

受过恩宠的太太第二天有点菜的权力。

一系列井井有条的规矩,体现了陈家的秩序森然。

颂莲刚开始对此很不屑,觉得无非繁文缛节罢了。

仗着自己是新人,她理所当然被老爷宠。

也渐渐习惯甚至享受起这种日常化仪式。

但颂莲爱耍小性子,她不懂每晚点灯、捶脚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老爷渐渐冷落,颂莲仿佛感受到某种危机的来临。

从嫁入陈府,观众就跟着颂莲的视线,窥探着大院里的一切。

其实深宅中,隐藏的不过是人心、欲望,不过是明争暗斗。

大太太年老色衰,已看淡世间浮华,她选择吃斋信佛,主动远离争斗。

但毕竟是正室,且为陈家生有一儿一女,地位必然稳固。

二太太卓云出身大家闺秀(曹翠芬 饰),最懂礼数,唯老爷是命。

长着一幅菩萨的面相,心机颇深,最会来事情。

她眼睛紧盯其他几位太太的举动,随时准备暗里出击。

三太太梅珊(何赛飞 饰)是个唱京戏的戏子,生活很精致。

她生性洒脱不羁,活得最自我,和陈家的高医生有染。

身为丫鬟的雁儿,不安本分,因被老爷拧过一把而野心勃勃。

幻想有一天能当上姨太太,是她人生的终极目标。

可以说,如何获得老爷的恩宠是陈家大院里所有女人的追求。

颂莲起初任性孤傲,清高自赏,却逐渐被同化了。

在张艺谋的镜头中,作为封建家长制权力最高象征的老爷始终是侧面、背影。

极好地隐喻了权力的无形,且无处不在。

他掌握着生杀大权,直接决定每个人的地位和去向。

而他采用的方式,正是“性”。

在陈府,性既是人的生理欲望,也是权力的代表。

灯笼是这一欲望、权力的外化。

如果哪个太太的门前长久不亮灯,表示她已被抛弃,命不久矣。

颂莲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决定以假怀孕的办法重新获得恩宠。

院子里点起了长明灯,她又成了陈家的红人。

至此我们清晰地看到,在封建体制的男权文化中,女性毫无地位、尊严可言。

他们不得不依附男人,忍受男权体系的禁锢。

在不知不觉中,人性严重扭曲。

话说宫门里有宫斗,到了宅院就是宅斗。

颂莲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就被雁儿发现。

她告诉了二太太,二太太略施小计请来医生。

事实胜于雄辩,颂莲遭遇被封灯的惩罚。

一向傲气的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警觉这个不安分守己的丫鬟竟然在自己房里点灯笼。

雁儿渴求做太太的野心昭然若揭。

倔强的她宁肯跪在雪地也不认错。

她先是晕倒在地,后死在医院里。

作为颂莲眼中,陈家大院宅斗的第一个牺牲品,雁儿之死,令她很是心神不安。

毕竟,她并没有想让雁儿死,不过是给她点颜色看。

谁知,居然搞出人命。

无可否认,是她间接害死了雁儿。

此处,灯笼隐喻的含义更加明确。

灯笼意味着女性获得了男权肯定,是欲望和权力得以实现的象征。

雁儿偷偷点灯,正是对自身欲望和权力的表达。

而此时的颂莲,已站在了维护既定秩序的高度。

灯笼既是雁儿的欲望外化,也是颂莲参与宅斗的工具。

从对灯笼、捶脚等日常仪式的不屑一顾到自如运用,颂莲完成了自身的社会化。

尽管这一社会化的范围仅限于陈家的高墙大院。

但意义同样重大,她被特定的生存、文化环境彻底异化了。

更大的刺激来自三姨太梅珊。

颂莲因醉酒不小心说出了梅珊的私情。

二太太当即采取行动,去城里的旅馆抓了现行。

颂莲眼睁睁看着梅珊被众人捆绑着抬走。

她被关进了“死人屋”,从此人间消失。

颂莲终于惊醒,她真正体会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正如此前对三姨太所说的那样:

在这个院子里,人是什么呢?像猫像狗像耗子,就是不像个人!

影片从夏的篇章始,颂莲嫁入陈家。

经过秋和冬的宅斗,颂莲已被异化。

以灯笼所隐喻的欲望与权力,是深宅大院封建礼教的具体体现。

女性不过是男权文化的符号,她们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话语权。

从未正面出现的陈老爷,掌控着陈家所有人的命运。

孤寂清冷,压抑窒息的高墙大院,可以杀人于无形。

对于颂莲们来说,宅斗并非行之有效的抗争。

她们的未来人生,从踏入陈家大院时已注定。

梅珊死后,颂莲疯了。

她点亮了三姨太院内的所有灯笼。

前去一看究竟的下人们四散逃跑。

此刻我们领会了灯笼的阴森恐怖。

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人皆难自保。

结尾处,越过春直接跨入另一个夏的篇章。

五姨太文竹进门,颂莲已成疯子。

可怕的轮回又将循环。

点灯、灭灯、封灯,锤脚,点菜……

张艺谋在《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大玩极致。

对称构图,中景与远景结合,营造出高墙大院的极致封闭。

从出嫁到初夜,从灯笼到捶脚,日常生活的僵化仪式,透露出极致的压抑。

深宅大院,大红灯笼,京戏等,无一不是东方元素的展示,昭示着极致的中国。

而最核心的议题,是灯笼的隐喻:

在陈家大院之内,性既是欲望也是权力;

男权文化体系下,女性的人格、尊严被剥夺殆尽,人性之扭曲,实属必然。

唯一看似胜利者的二太太,其实她完全唯老爷马首是瞻,毫无自我自由可言。

张艺谋借助大红灯笼的影像艺术,控诉了封建礼教对人性的压抑。

想起鲁迅在《狂人日记》中写下的话: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

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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