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之后,中国最后一位女先生,竟然和慈禧、纳兰性德还有关系!

作者:老谈,来源:唐诗宋词古诗词(ID:tsgsc8)

大概谁也不会料到,诗词爱好者,在电影院里,竟然也有了一席之地。国庆黄金周的硝烟已经过去,万籁俱寂之时,可能是中国最后的一位诗词大家,悄然走上银幕。

近日有部叫《掬水月在手》的纪录片上映,讲述了当代诗词大家叶嘉莹的故事。

在流量为王的时代,似乎谁也不愿关注,一个“因陋守旧”的老年人,纵然这个老人,终其一生所维护的,是我们中国最珍贵的瑰宝。

叶嘉莹先生曾经说过:“我知道的好东西,没有传下去,上对不起古人,下对不起来者。”

这个“好东西”就是传统诗词。叶老终其一生去守候、宣讲、发扬,这是古之君子才有的道德,诗词好比遗世独立的佳人,“若有人兮天一方,忠为衣兮信为裳。”

正因为此,叶嘉莹当得起“先生”这个称谓。身而为女子,又能被叫做“先生”的,在近代之中国,寥寥数人而已,譬如宋庆龄、林徽因、杨绛等人,依旧在世的,仅叶嘉莹一人而已。

时至今日,先生也已九十有六了。1924年的盛夏时节,当时还被叫作北平的那个城市,诞生了一个女婴。

女婴出生之时,天上并没有奇异的现象,只是荷花恰好在彼时开放,风摆荷叶之时,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也蔓延开来。父母决定,就把这婴儿的乳名,叫作“荷”吧。

▲叶嘉莹与弟弟们的童年合影

能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荷儿足够幸运。她的家族非常显赫,其先祖乃是蒙古裔的叶赫那拉氏,近代中国历史上,叶赫家族涌现出两位名人,一个就是慈禧,第二个是满清最出名的词人,没有之一,其名为纳兰性德。

清朝覆灭之后,荷儿的祖父,将家族的姓氏简化成“叶”,之后他又送给孙女一个学名,即是嘉莹。

叶家祖上几代皆是读书人,堪称书香世家,得益于此,叶嘉莹能得到良好的教育。

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有“赌书泼茶”的故事传世。叶嘉莹的父母亦然相敬如宾,父亲常常在院中,大声地吟诵古诗,母亲则深居闺中,手捧书本,浅声吟唱。

从小耳濡目染,叶嘉莹怎能不爱古诗词?

父亲在她三岁时,开始教小嘉莹读书写字,祖父是老派古板的学究,反对女子进新式学堂,他特意给孩子们请了家庭教师,教授《论语》等古代典籍。

叶嘉莹的家庭教师,就是她的姨妈。在学堂上,他们却要讲师生之礼,开蒙之日,叶嘉莹还向孔子的牌位,行叩首之礼,嘉莹是安静听话的女子,她并没有厌烦这样的繁文缛礼。

大道总是虚无缥缈,她虽能熟练背诵《论语》全书,小小的年纪,却又不解其意。但《论语》像一坛美酒,时日到了,芳香尽显。叶嘉莹后来言说,《论语》中蕴含的深刻哲学和智慧,包括论诗的话语,对她为文、讲课,都产生深远的影响。

课业之余,叶嘉莹还痴迷于诗词,祖父也鼓励她写一些小诗。叶嘉莹从11岁开始作诗,现今保存下来的最早诗作,是她15岁时写就的《秋蝶》:

几度惊飞欲起难,晚风翻怯舞衣单。

三秋一觉庄生梦,满地新霜月乍寒。

这篇小诗清新淡雅,全无小女子的惺惺作态。放在今天,中文系的教授,也难以写就。

新中国成立之前,我国的文盲率高达80%,但是,凡识文断字之人,皆有不俗之学问。华夏文字,传至今天,更多的是沦为一种工具,失去了大国重器的属性。这是时代进步使然,也是时代的悲哀。

从作第一首诗歌开始,叶嘉莹的诗文之路便开阔起来,18岁是她创作最高产的一年,是年她共写诗词40余首,要知道,至今为止,叶老共有500余首诗歌传世。

1941年,正值日寇乱我中华之时,这年盛夏,叶嘉莹报考北平辅仁大学国文系。她选择这所大学,一个极重要的原因是,辅仁大学乃是教会大学,不受日本人控制。

叶嘉莹最终能以诗词为本业,似乎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命运却在此时,给了她一记耳光。就在叶嘉莹9月份开学之际,她的母亲因患子宫癌,竟尔撒手人寰。

那年叶嘉莹也才17岁,如花的年龄,怎能经得起生离死别?其时,父亲不在身边,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万幸,伯父一家还在,他们替叶嘉莹分担压力,还告诫她专心读书。

生活的压力,有人可以分担;失母之痛,能找何人诉说?

诗歌就可以。离家远行的游子,归家之时,发现高堂老母业已作古,拳拳孝心无处可表,只能寄托于诗文,一字一哭泣,一句一血泪:

夜雨潇湘灯火昏,清明时节鹒声闻,

伤魂最是家千里,泪看高堂少一人。

那是唐朝人的旧作,叶婉莹大概也会觉得,历经千年之久的故事,就好像发生在眼前,感同身受的力量,最为强大。她也模仿古人,洋洋洒洒喷发出《哭母诗八首》:

本是明珠掌上身,于今憔悴委泥尘。

凄凉莫怨无人问,剪纸招魂诉母亲。

命运最会开玩笑,夺去了她的母亲,又送给她一位好老师。1942年秋季,叶嘉莹升入大二,那个学期,他遇见了一位教“唐宋诗”的国文老师。

▲ 叶嘉莹(右二)和老师顾随及同学合影

老师名曰顾随,自号苦水,顾随先生才学深广,经史子集包括禅学,他都广泛涉猎,对西方学术亦颇有研究,当时的文人圈子里,“苦水词人”的名号,几乎人人知晓。

当时教授讲课,能不受限于教材,发挥起来更加自由洒脱。昔年“国学大师”陈寅恪上课,从不带教材,上课时却旁征博引自得其道,甚至有“三不讲”的原则,流传于江湖。

顾随讲课也是如此,他在课堂上常常即兴发挥,触类而旁通,讲起唐宋诗词之道,从不深究诗歌一文一句,却又句句切中诗歌之要害。但凡书本上可以查到的知识,顾随很少再讲,他真正花力气讲的,乃是本人所能体会理解到的,诗词之精妙言论。

那时,学生上课还没有记笔记的习惯,而叶嘉莹每次上课时,都用心做记录,从不放过一字。正因为此,顾随之大学问,才能得以保留。

能够遇见这样的学生,顾随也深感欣慰,在给叶嘉莹的书信中,老师情真意切地写道:“假使苦水有法可传,则截至今日,凡所有法,足下已尽得之。”

这是一个老师,给予学生最高的评价,一辈子能有这样的师生之谊,顾随本人亦可含笑于九泉了。

叶嘉莹的一生,本就是颠沛流离的一生。大学毕业之后,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磨难、苦痛和漂泊不定,是她以后生活的主旋律。

叶先生深谙古诗词中的儿女情长,羡慕经典的才子佳人,但她这一生从来没有真正恋爱过。

就像是最传统的中国女人,她的一生从来不是由自己选择。认识自己的先生;南下生活辗转至台湾;遭受白色恐怖身陷囹圄;生养二女,忙碌于烧饭打杂之间;举家搬迁加拿大,丈夫不工作,老父年迈,女儿尚小,所有的一切,都靠叶嘉莹独立支撑。

每一步都是被迫的选择,与社会大势相系,与时代脉搏相连,唯独与自己无关。

关于各种磨难,笔者愿意一笔带过。生活多苦难,但她曾有慈母、良师和女儿,身在异国,她还有诗词为伴。更不消说,她的工作重点,就是把诗词之美,讲述给那些外国学子呢。

叶嘉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生活中的强者,她也不是什么旷世之大才,叶先生所秉持的是“弱德之美”。身而为人,深陷苦难之中,也要有所持守,有所坚持。

虽然生活在21世纪,但叶先生有古君子之德行,功成名就之时,她首先想的是,散尽家财,回归故土,为弘扬诗词,用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因为她清楚,十指纤纤弄碧波,捧起故土池塘的一汪清水,故乡的明月,便会倒映在手心里。

-作者-

老谈,always talk,老是夸夸其谈之人,除此外,别无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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