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小说】忽文静《射错了的爱箭》

【作者简介】忽文静，70后，岁月随心，爱好读书、旅游和花草，偶尔写写豆腐块发表，信奉良善会开花，信奉世上一切美好有爱的东西。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扬子是世纪初的歌手，家中存有好多他的CD和图片海报。他古典斯文，形象健康传统，与现在百变性感的狂野男歌手迥然不同。尤其是他的歌声如舒缓的池水，缥缈低幽，能渐渐渗透人的心灵。不过，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他去了国外，从此杳无音信，据说已自杀。妈妈曾是他的忠实粉丝，从小耳染目睹，对他我是熟悉之极。梦中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对我宠溺微笑，同龄人都笑我老土。

第一次见到朝阳的时候，我有些恍惚，若不是我清楚的知道这是2050年，我会以为扬子重现。朝阳来自大洋彼岸，是我所在公司的总监。后来他告诉我，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就觉得特别亲切。我笑这就是缘分，我又何尝不是呢。

当我和他站在教堂时，所有的人都惊诧称赞，说我们真有夫妻相。

婚后的日子幸福甜蜜，因为朝阳是个好丈夫，总是对我呵护有加，尤其我怀孕后，我就成了一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重点保护的“猪”。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胎儿在四个月的时候，停止了生长，医生说他有严重缺陷，建议终止妊娠。曾想也许上帝看我太幸福了，要给我们一些惩罚。

两年后，我又一次怀孕。这次我们相信我们一定能生出一个健康聪明的宝宝，虽然心中仍有那么一丝恐惧和不安。可是，那个一脸严肃的妇产科权威无情地做出了诊断，说病症和第一胎完全一样，所以希望……

整个世界成了地狱，我没有了心没有了大脑，我想不通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朝阳去了国外，一星期以后才能回来，可我又怎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呢？他还一心欢喜地等着做爸爸呢。

鉴定书上黑纸白字，在我的泪眼中一会儿清晰一会模糊。尤其是最后的几个字，像把小刀子一次次毫不留情地割我的心，鉴定：Tay-sach(黑蒙性白痴)，建议终止妊娠。

医生的话又一次响在耳边：“由于罕见的巧合，你们夫妻的遗传基因表现出往往只有直系血缘中出现的排列共性，这种情况以后可能重复出现，因此不得不提醒你，为了你的心里和身体健康，最好是……不再怀孕。”

街上行人匆匆，一个个幸福快乐，没人知道我的世界已经沦陷。旁边的新华书店拨动了我早已麻木的神经。径直走到医药卫生专柜，我倾囊所有，抱回一大堆遗传学的书籍。由于相同的染色体畸变位置和基因顺序的排列共性，加上免疫性状的特殊巧合，会出现Tay-sach(黑蒙性白痴)胎儿，这种情况多见于近亲结合。

近亲结合？近亲？难道我和朝阳是近亲？荒谬，他出生在大洋彼岸，而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若说有血缘，可能是在500年前吧。

万一……?我倒吸一口凉气。

书上的知识一下子变成了地狱中的凶神，向我狰狞恶笑，我宁愿没看过他们。

妈妈打电话过来，说眼皮直跳，心惶惶的，问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忍不住，我终于开始委屈伤心地哭泣。

妈妈知道缘由后，傻了眼，喃喃地说，世界上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吧。原来我是一个人工授精的孩子，精子来自我市的优生医院，而捐精者就是当初的歌手扬子。朝阳不可能是扬子的孩子，因为他的父亲明明是另外的一个人呀。再说捐精者有明确的法律限制，不允许多次捐精，朝阳的父母已经过世，想问答案不可能了。

不过电脑上应该有他的出生记录。虽然档案室有密码，可对于学电脑的我来说，还是没费什么力气就侵入了。在那里，天堂和地狱并存等着我。

我颤抖着输入了朝阳的一些资料。天！朝阳后面竟然显示着一些无法理解的东西：试管胚胎，克隆，无性系。一行行的看下去，在那些专业术语极强的字句中，我经过揣摩，得出了最后结论：朝阳竟然是一个单性分裂的克隆人，严格意义上说他没有血缘意义上的父母，现代科学使一个男子的个体细胞自行分裂，只不过借用了一个女子的子宫，而他是再现那个男子的全部基因的复合体。

而这个男子就是三十年前的杨子，当初朝阳的妈妈也是杨子的一个粉丝，作为医生的她，在抢救自杀的杨子时偷偷的提取了他的个体细胞，移植到自己的子宫。也就是说我和朝阳的生命都来自于杨子，不，严格的按照遗传概念，在基因的谱系上，朝阳是我的父亲。

这世界真是荒谬，我想大哭，又想狂笑，我怀疑我要疯了。可是，朝阳，我亲爱的朝阳，他还不知道这一切，既然如此，就让我一个人承担这个痛苦的秘密吧。

来到医院，我做掉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然后告诉朝阳，我爱上了别人，随后悄悄地离开，躲到一个遥远的地方。

回首往事，是一场伤心欲裂的恶梦，爱神射错了爱箭。

（这种事情现在可能不会发生，但30年以后谁又能保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