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小记
“产后第一年你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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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后第61天,我写下这篇“答案”。
1月4日住进医院,1月8日回到婆婆家。那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犹记得从医院出来到车子里短短的一段路,我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全身裹得厚厚的,但仍架不住冷风往我腿上灌,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听妈妈的话多加一条秋裤。
下身的撕裂感让我无暇关心其他,只想着快点躺在床上,全身的不适感让我想要发泄,但回顾四周,看到亲人忙碌的身影,我默默闭上了嘴巴。
“所有疼爱我的人好像都没有办法真正的帮助我,我孤立无援,坐落在一个没有人的荒岛。”这句知友的话很好地诠释了我当时的状态,即使等出了月子,与家人在一起过年吃团圆饭,偶然说起那段“寂寞空虚冷”的日子,说起那些压抑、抑郁、难受的心情,都会被冠以“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多想。”
没有哪一个阶段比当时听到“想当年我们生小孩的时候怎么样怎么样”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了。让人无力反驳,却又心生厌恶。
用现在的视角去解释以前,这真的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就像20多岁的年纪和心态去看待5、6岁的自己,自然是胜出的。这两者怎么能一样,又有什么可比性?
而往往说出这些话的,又是女性。
30天的月子里,哪怕是现在,我仍旧能听到这些话,从一开始的辩解几句到现在的沉默,偶尔心里也打过腹稿,“该怎样一击必杀,堵住他们的嘴?”
我对我妈说过,“你那么喜欢以前,你怎么不过以前的生活?”这个回怼实在毫无技术和杀伤力可言。
如果说孕前的日子尚且算的上“天堂”,那孕后的日子只能算是“人间”。(实事求是,或许还称不上是地狱,毕竟没有想一走了之。)
比起在学校一天14、5个小时的“以校为家”,尚且有“一息尚存”的喘息时间。而坐月子,一个房间至多10几平米,每天几乎都躺在床上,24小时看天花板简直能看出花来。
于我,最大的痛苦是“不自由”。
遵循老话,我从没有出去过,一步也不曾,至多在后期的时候在阳台上望望窗外,太阳好的时候晒晒太阳。
遵循老话,我也不曾洗头洗澡过,整整30天,我的头发竟完好无损、油光可鉴地挂在我的头上,也不怎么觉得瘙痒难耐。(当然,身子还是每天都擦的。)
因为生产用错力导致屁股剧烈疼痛,在躺了十来天之后渐渐缓解,但到现在右半部分仍能感觉到酸胀,坐下起来时容易麻,抽筋和空落落的不适。
恶露到20多天的时候干净了,但是下身的撕裂感到现在仍存在,在移动间甚至会觉得线条拉扯,我怀疑是生产时的线没有掉。
除身体上的禁锢之外,月嫂的临时撤换、老张的缺失(上班),相对陌生的环境都让人浑身不自在。
遵循老话,我是母乳喂养居多,因为奶水不足加以奶粉。仅仅因为这四个字“奶水不足”便成了原罪。
而且就像下了咒似的,只要是个人,见到我,开口第一句必问,“奶水够吗?”
我想是因为陌生吧,在我现在想来,或许可以理解,这句话对他们来说就像“你吃过饭了吗?”一样平常,毕竟不熟,又没有什么话可讲,而这句不过是一个常用的客套话。
但在当时就因为奶水不足而稍显愧疚的我显得尤其火大,可以说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了。
我在老张和妈妈面前吐槽过,境况或许稍许改善,但更重要的是再一次见面,他们不会再用同样的客套话,而见新一轮的人类时,我或许还得与这些“良言”再见。
虽然坐月子不自由、身体不舒服、老张不在、环境陌生,周围人偶尔让人厌烦、饭菜偶尔不合胃口外,还是可以接受的。这个可以接受的程度绝没有再来一次的意思。
老张除上班的时间,也可以称得上一个较为合格的奶爸,喂奶粉,换尿不湿,抱睡等不遗余力,乃至于去上班都显得是“享福”了。
而另外家人、以及广受关注的婆媳关系方面,其实都是“心态”二字。婆婆是婆婆,妈妈是妈妈,婆婆有做的好的地方,妈妈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觉得都很正常,且也真心感谢他们在这段时间的付出。
说真的,孩子毕竟是自己的,自己照顾是必须的,而他人的帮助已经是雪中送炭,即使这炭稍许少些,差些,也是人之常情,无可指摘。
只是偶尔觉得自己的付出实在过于“伟大”了些,产后42天的复查让身体的毛病接踵而来,医生反复的回答我“这个是不可能恢复到孕前的”让人偃旗息鼓。
妊娠纹、腹直肌分离、子宫脱垂、心情不定等,包括两小时的母乳喂养,让我不敢出门,母乳时不时地溢出让我尴尬难受。
而最令人无解的,就是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或许是三个月,或许一年,或许更长。
在产后第一天的病床上,他们笑着,“第一胎儿子,第二胎生个女儿,凑个好字呀。”
我躺在床上,发出麻药过后疼痛难忍的呻吟,扯了扯嘴角。
“如果我要生,不是因为别人要我生,不是因为和儿子作伴,不是因为两个热闹些,不是因为想替自己养老,只是因为我要生,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