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大棒鱼（海趣14）

钓大棒鱼

每年初夏，一群群身子细长，嘴上长着一根针刺的大棒鱼（也叫针鱼或马步鱼）就出现了。不知为什么，这些家伙只能是贴着海面浮游，你就是用石头打它，它也决不会钻进水下逃跑，所以，在我们的眼里，大棒鱼完全像一群傻瓜。不过，你别看它傻乎乎地暴露自己，动作却相当灵巧，用手是绝对抓不住它的。

大连的老百姓很聪明，他们想了一个巧妙的办法，用木板做成一只小小的船，船身就像现在杂志画报那么大。上面安装一个手绢大小的帆，于是，这只小帆船就拖着一根长长的鱼线，悠哉悠哉地朝海里漂。鱼线上绑着一串串挂有鱼饵的鱼钩，鱼钩旁边绑着浮漂子，这样，所有的鱼饵都浮在水面上。钓鱼人盘腿端坐在沙滩上“守株待'鱼’”。大棒鱼看到海面上漂着那么多好吃的鱼饵，纷纷冲上来，结果一只接一只地被鱼钩钩住。这时，钓鱼人就乐呵呵地一面拽着鱼线，一面往下摘鱼。

我们一群小孩子到海边玩，看到钓鱼人只是懒懒地坐在那里就能丰收，这简直就是傻子也能发财，太容易了！为此我们也模仿着做一只小帆船去钓大棒鱼。可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当我们把小帆船放进海里时，它却决不往海里面跑，任我们怎样努力，它也是在岸边绕来晃去，就像故意与我们闹别扭。我们气坏了，就使劲往海里推小船，最后干脆就用石头打它，意在用溅起的浪花推动小船，谁知不小心却把小船砸翻了，更是死猪一样地不动弹了。

钓鱼的大人看到我们沮丧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小傻蛋呀，顶风放船，怎么会往海里跑呢！”但我们不耐烦等顺风潮，就脱光了衣服跳下水，抓住小船往海里游。这下我们胜利了，无论顶风还是顺风，我们都能钓到大棒鱼，气得那些大人也干瞪眼没辙。

不过，我们把握不准时间，心下胡乱地着急，还没等大棒鱼上钩就开始往回拽小船，收获的只是一排排空鱼钩；有时我们在海边贪玩，竟然忘了小帆船漂在海里，咬在钩上的大棒鱼动弹不得，就被别的鱼吃掉了。当我们想起要收线，已经晚了，只剩下一个个小鱼头挂在钩上，鱼头下面是一排鱼刺，一丝肉也没有。我们气疯了，就纷纷跳下水去寻找吃大棒鱼的“凶手”，但清澈的海水里啥也没有。不过，看到如此清澈的海下面，棕色的海藻在水流中舞动，斑斓的礁石格外亮眼，我们就兴奋地游起来，忘了替大棒鱼报仇的事，甚至还乐不可支……不过，近些年来已经看不到放小船钓大棒鱼的景象了。再认真观察，原来海里的大棒鱼也少多了，甚至不见踪影。

有一年随作家代表团去日本访问，看到海面上密密麻麻地游着一群群大棒鱼，惊喜得就像回到了童年。我突然感到日本人挺傻的，这么多鱼为什么不放小船钓呢？……日本作家指着远处沙滩上插着的一个小牌子，说这片海滩禁止捕鱼钓鱼。我心里暗暗吃惊，日本人真听话，那个小木牌子实在是太小太小，你压根就看不到。可这么多鱼的海湾，却被这个小小的牌子“镇”住了，空空荡荡地确实就没人敢来。

可有一天却看到一个中年汉子，手提着一桶大棒鱼，大摇大摆地从海边走过来。哈哈，日本人也有不老实的。可当我上前去看时，却发现中年汉子是中国人，他笑呵呵地说：“这里的鱼太多太多了！”

我有些奇怪，问：“没看到你放小船，怎么会钓到大棒鱼？”

中年汉了说：“鱼多到这个程度，还用放什么小船！”他指着沙滩边上的树丛，说他在那折下一枝枊条，站在海湾里，只要朝水面胡乱地抽打一通，就会漂着无数条半死的大棒鱼。

中年汉子说他来日本才几个月，他的弟弟妹妹早来多年了。我问他，你的弟弟妹妹们为什么不来打鱼？中年汉子用不屑的口气说：“他们来的年数长，就和日本人一样傻了，还阻止我来呢！说这是违法，海边有'禁止捕鱼钓鱼’的告示牌。”中年汉子哈哈大笑起来：“这么个小破牌子顶个啥啊，铁丝网都拦不住我！”

我说：“一旦有管理人员来巡查，怎么办？”

他说：“小鼻子（对日本人的贬称）也是形式主义，摆个样子而已。我来这儿多少次了，啥事也没发生。日本人就是傻！”

我也随着他胡乱地笑起来，日本人确实是傻！但细细琢磨，我们中国人确实精，精得海里都没有鱼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