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回放:心阔如海 信念弥坚
——访百岁老红军战士钟娘永
五月暴雨连连,下得人心情沉闷。
笔者行走在海丰县这块红色的土地上,虽然被雨水淋地浑身湿湿的,却为即将要去拜访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而振奋起来。我在曲折迂回的鸡肠小巷里寻找了老半天,才叩开主人的“柴门”——一幢普通陈旧的小楼房位于海城镇新园区商铺林立的后面巷子里,终于见到了今年刚满100岁的钟老,他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思路依然十分清晰,随口就念出柳亚子在几十年前送给他的诗句。
让人感慨于他健康的长寿。钟老,据说是全省现今仅存的一位具有整整80年党龄的老红军战士,追寻他一生走过的战斗历程,深为我们这块红色土地上孕育出如此一大批英雄的革命战士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他是我们海陆丰人民革命的活字典。
然而,这位早年为民族解放事业矢志不移,出入枪林弹雨的党的忠诚卫士却在解放不久的土改时期,还未真正享受到胜利的喜悦,就被人一脚打倒在地,相对于那些在“文革”开始时才遭罪的人足足早了十几年,“享受”了整整30年的非人待遇。
钟老1907年出生于公平圩一户农家。18岁参加共产主义青年团,在公平区任少年先锋队队长,1927年入党,经历了三次海陆丰武装起义。大革命失败后,在国民党疯狂反扑的白色恐怖中被敌人悬红二百元缉拿,而逃亡南洋,又在马来西亚发动海外侨胞支持祖国的正义事业,继续为革命奔波。5年后,钟老回乡做党的地下统战工作和情报工作,并当上了公南乡的乡长。在这期间凭着他的胆略和智谋,掩护了许多党的仁人志士和革命群众。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秘密保护过曾生东移的部队和暗中接送过柳亚子父女。后来因有人告密他曾接应过曾生的部队而被捕,但经他的沉着应对和多方营救,终于获释。随后又遭国民党的怀疑,在一次进村搜捕中机智躲过一劫,再次逃往香港。二年后回乡继续做情报工作,参与解放公平的战斗。
1952年被人借故打倒并判死刑,后在时任惠州东江法院院长蓝训材的力保下才改判为15年的徒刑,然后又改判为10年,押往英德劳改场。服刑期间,每天承担着超量的劳动改造,苦不堪言。但他依然以出色的劳动表现在建国十周年对战犯、反革命分子等进行特赦时,一同获赦。
钟老在“劳改”期间,其跟随他革命一生,当过乡妇女会长的爱人也被开除出队。有一次,他的大儿子亚标遭人毒打致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后虽被好心人救了下来,终因无钱继续救治,而只得将年仅8岁的小儿子亚益卖给汕尾一户渔民,把卖子得来的钱当医疗费,才将亚标的伤势治好。但另外一个女儿因患病却再也无钱医治而折夭……
钟老获赦回乡后仍然是受人监视的四类分子之一,是每会必斗或陪斗的角色。有一次,在批斗大会结束后,他突然被人装进一个大布袋内,拖往一间昏暗的房子里,放出来后,为首的人命令手下把他的双手和双脚反缚,中间还顶着一支木棍,进行拷打逼供,折磨了好一阵,才罢手放行,这次缚得他的手脚二度受伤,又遭受一顿毒打,痛得他只能爬着回家,后虽得好心人救治,还是留下了手脚致残的后遗症……
从1952年被彻底打倒至1982年正式平反,又是一个三十年,而这三十年却是人间地狱的三十年。人生苦短,华发生,重见天日已是70古来稀矣!
如此对待一个干革命一生的人,其整人手段之毒辣,真让人心生悲愤,难以释怀!
没想钟老对我的忿忿不平,大手一挥,笑呵呵地说:“我现在不是很好嘛,党和政府并没有忘记我。在让我安度晚年的同时,每个节日还专门派人前来慰问,不断有人送来礼物。连中共中央办公厅的内部通讯,每期都会给我寄来一份呢。”说完笑得像个小孩子。
钟老很喜欢笑,而且笑起来很特别,就像一个不揞世事的孩子一样,纯真的表情又透着老人特有的慈悲。一时间,让我明白了他为何如此长寿,只因他有着一颗海一般宽广的心胸啊!
望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眼睛不禁一热,我把头别了过去。
回头再问他一句:“钟老,您在挨批挨整那段漫长的时间里,受了那么多的苦,究竟是靠什么撑住的?难道您就没有悲观失望或怨恨过吗?”
钟老沉思了一会,平静地说:“那个年代带给我的创伤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正因为苦得不能再苦,也就麻木了。自己过去在血腥风雨的战争年代与敌人斗智斗勇,命悬一线,都在所不惜。今天却倒在“自己人”的手里,落的如此下场,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但我越想越清醒,我何罪有之?!我想,这个让我曾经热血沸腾、忠诚挚爱、为之献身的党,一定是一时被人“蒙蔽”了,我坚信终有一天,历史会给我以最公正的评价!”寥寥几句,掷地有声,这位至今还亲自去缴党费的“党爷爷”,始终用他的大爱释大难,去看等个人的劫难。(2006.6.30)
血与火的见证
——再访苏维埃政权成立亲历者钟娘永
南方的冬季,还不见寒气,温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照在今年已满100周岁精神依然鑺乐的长者钟娘永身上,只见他一开口说话就像个笑翁,有人来访,待人接物更像个小孩一样高兴。如果你带一些糕点之类的礼品送他,他会非常客气地表示感谢。看他那一身不染“烟尘”不懂世故的模样,让人十分感慨,一生革命,历尽血腥风雨,世道苍桑,心态仍如此豁达、开朗。他在我心目中就如一株拨地顶立的苍劲古榕。
钟老于1907年出生在公平旧圩一家贫农。1927年20岁的钟娘永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至今已有整整80年的党龄,据说在全省仅剩下他这么一位高龄的共产党员了。
钟老十七、八岁那年,彭湃到他家乡参加农会召集的一个会议,钟娘永现场聆听了彭湃的演讲。钟老说到此竟然还能随口流利地念出彭湃当时宣读农会守则的内容:“凡属本会会友,务须亲爱团结,不得藉会营私,私斗尤须禁绝,万众一心向前,打倒贪污豪劣,帝国主义军阀,一齐共消灭”。
当记者向他了解当年成立苏维埃政权的情形是怎样的,钟老手按着额头回忆了起来。然而,毕竟是80年前的事情了,往事依稀,有些褪忆,不可能全部记起。他说人老了,脑子就不中用了。但他还能说出个大概,特别是一些战斗过的经历和共过事的领导、同志的名字。他说第三次武装起义时,(1927年11月)他任公年赤卫队的党代表兼书记。这次武装起义胜利后,海丰成立了苏维埃政权,在举行庆祝大会时,他和陈实协助布置会场,场面非常热闹,大家都在喊口号。钟老回忆说,1926至1927年,农会的发展趋势很蓬勃,那时,在党和彭湃同志的领导下,农会势力很大,左右着县政治,革命气氛很浓厚,政治清明、治安良好、无盗贼、无睹博、无捐税、无人追债迫债,人民安居乐业。然而,好景不长,到了1928年,国民党反动派大举进攻,疯狂反扑,我们的红色政权处于白色恐怖之中。他们血洗村庄,特别是革命根据地,实行“三光”政策,许多农民失去家园,被迫四散逃命,数以千计的党员干部、革命同志和群众牺牲了。
钟老说着拿出一本他的回忆录供记者参阅。里面详细描述了他从十五、六岁就帮农会做事,18岁入共青团、20岁入党,历尽千辛万险,一直战斗在基层的革命过程,及至1952年被人陷害判刑至“文革”受尽迫害,一直到1982年正式平反的艰难曲折的人生。回忆录中有一段记载了他于1929年遭国民党追捕逃往南洋,5年后(1934年)才回到家乡,又继续为人民的解放事业奔波。那时候革命仍处于低潮。有一天,他和蓝训材到白水湖村联系工作,村里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听说他们到村,都来坐谈,大家谈论苏维埃时期,都非常怀念。钟老说,当时白水湖有二三百人,村里还出了县委常委黄娘汉和其他一些优秀革命人物。土地革命失败后,国民党实行“围剿”,房屋多被烧毁,黄娘汉等相继牺牲,死伤惨重,全村剩不上100人,大家谈论到此愤恨伤心。
老区人民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磨就了一付“硬骨头”,刀枪始终吓不倒正义的人们。钟老说,那时候的环境非常恶劣,党的工作处于隐蔽状态,但我们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这使我们在长期艰苦的斗争中仍充满必胜的信心!(2007.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