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湖水
宅家,百无聊赖,翻出十年前写的一篇文章,逝去的湖水。
最早知道艾丁湖,还是在中学的地理课上,因为是低于海平面154米,故此闻名,上学时对低于海平面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因为我所生长的地方是离海洋最远的城市,后来带内陆客人来过,也看过湖底干涸的土壤,碱蓬、禾草组成的盐化草甸,及湖盆残留的大片盐壳,此外没留下什么映象。
前几日,与朋友聊天,得知艾丁湖有水了,便萌发了去看一看的念想,独自一人,带了相机,驱车四十公里,沿途可见陪行的坎尔井,突然想,千挖万掘的坎尔井水流入艾丁湖干什么,是当涝坝水吗,那么低的位置似乎与自然灌溉无关了。
时至正午,阳光透过湖面反射出水面清静的光,仿佛月光下流淌的河,瞬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艾丁湖在维吾尔语中称为“月光湖”,艾丁湖是一个盐水湖,但湖面确冻结冰层,可能是由于白杨河和坎尔井注入的淡水尚未融解盐碱便被干冷的空气凝为固体,越过松软的,成絮状的泥土层,站在结冰的湖面上,总有一种会突然下陷的恐惧感,仿佛下面会是极深的积水,冰很结实,如果不是冰面散落太多太广,溜冰是不成问题的。
我不知道命名“丝绸之路”的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是否来过艾丁湖,但我知道,自此之后,来自德国、印度、英国、日本、俄国的文物大盗们一定来过,那时候的水面大概是现在的五十倍之多,是一个真正的湖,因为湖周边除了几座千年的烽燧,故此没有在文物大盗的日记里有所记忆,或许有,而我不知道,但我确知道一段感人的故事,一个商人走在艾丁湖边,这里有水,有草,决定在湖边过夜。半夜,起风了,头驼将头伸进了帐篷。帐篷小,容不下。商人将头驼赶到外面。风更大了,头驼又进来了。大漠的夜晚是很冷的。商人生气了,在地上砸了个桩,将头驼栓住,才回到帐篷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等他醒来,发现头驼竟趴在自己的身上。其它骆驼把他紧紧的围在中心,当他从头驼的腹下爬出来,才发现。头驼死了。昨夜大风暴,骆驼们以它独特的感知预见到了,头驼挣断了绳索,跪趴在主人的身上。风暴卷起的石砾打碎了帐篷,打在骆驼的身上,它没动,脖颈上被绳索勒出的口子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我相信这故事一定是真的,因为从吐鲁番到托克逊的三十里风区就穿过艾丁湖,而我曾带领我的士兵在瞬间十几级的大风中横穿风区从中救出过十七个路人。
远处,成黛色的群山依稀可见,朦胧中白色的风电象地标般竖立着,据说,在炎热的夏季在艾丁湖边,人们很容易被海市蜃楼和湖面干涸的假象迷惑,因而往往陷入泥淖。这里不见游鱼飞禽,唯有不时掠过的野兔、刺猬让人感知生命的坚强。
艾丁湖蕴藏着丰富的盐和芒硝,储量约三亿吨以上,是取之不尽的化工原料基地。为开发艾丁湖的盐和芒硝资源,1959年国家在七泉湖建立了化工厂。生产的精制盐、无水硫酸钠等产品,源源不断销往国内外。
不觉间,以近黄昏,太阳远远的向西坠去,在天西边成桔红的圆,空旷的原野,寂静无声,一轮残月,斜挂天边,湖边那个新建的烽火台,在微光下早成剪影,远处茫茫的戈壁和枯黄的禾草,随风瑟瑟抖动,顿觉凄凉,映着湖光让人不由的想起了王维的那首边塞诗: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