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室里的灯泡大叔

实习结束，我们在北京站第六候车室候车。吾乡白城在车站电子显示屏上是两个鲜红的大字，那一方面说明我们的城市是个大站，另一方面是不是也说明我们地处边陲？来自天南海北的学子，出发地是同一个远方。

我最后到候车室，刚丝老师要把座位让给我，我看他背面有个空座，就走了过去。

一坐下来，对面的大叔就操着一口西北拉面风味的普通话问我：“哎！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声音极大，仿佛自带扩音器，吓我一跳。

我抬头看一眼大叔，见他身穿一件胸前有字母图案的白Ｔ恤，颧骨高高的，两腮有些瘪，看起来好像脸上一边儿丢了一块儿肉，显得脸极窄。两只眼睛有如两只灯泡，又大又亮。两排门牙又长又白，往前支出二里地有余，估计吃瓜都不用削皮，直接能当削皮器了。

出发之前，我们已经告知学生，不要和陌生人搭讪，有事找老师和警察。现在，他们要看着自己的老师被搭讪了。

我沉吟一下，道：“哦，对不起，我没有工作。”

大叔仍然让两只“灯泡”发出巨强的光，恨不得直接把口水喷到人脸上来：“不对呀，我刚才听见他们喊你老师来着。”

我说：“我不是老师，我是骗子。”

他大笑：“哈哈，你是骗子！”

他一边笑，一边用两只“灯泡”捕捉到我身后刚刚走过来的两个学生浮生和莉莉，欠起身挥着手狂喊：“哎，美女，这边有座位！”

他还低下头，不耐烦地把身边座位上对面大妈伸过来搭着的脚推下去，嘀咕道：“坐规矩点儿。”

浮生和莉莉都是肤白长腿高挑身材的东北女孩儿，在人群中确乎有些扎眼。大叔实在放心不下，一再狂喊：“美女！美女！美女！我这儿有座位！”

我说：“您还是不要理我们了，我们都是骗子。”

大叔不听，“灯泡”电力达到百分之二百。

舒服佳老师只好回头礼貌地跟他说：“谢谢您，我们要在这边说说话，不过去了。”

大叔泄了气，“灯泡”瞬间少了不少电力，只得又把兴奋点转向我：“哎，你多大了？”

因为很少在公众场合被陌生人这样问，我有些意外，说：“很抱歉，不能告诉您，您猜吧。”

他听了，“灯泡”亮了好几度：“三十多岁？”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老么？”

他的“灯泡”更亮了：“哪，二十多？”

候车室人多闷热，我不再理会他，打开在故宫买的折扇。我的黑折扇上大书着几个金字：朕就是这样汉子！忽然感觉大叔在对面在和手机偷拍我，就赶紧用折扇遮住脸，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估计他早就拍下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的左臂忽然被人粗暴地掐耸了一下，然后只见大叔隔着他的山一样硕大无朋的行李，把他脏脏的黑手机伸到我眼皮底下不足两厘米处：“来，帮我打一下饭碗的碗字！”

真是防不胜防啊！这次我受到的惊吓更大，差点一下子从座位上跳开来。等我稍稍回过神来，赶在大叔第二次掐我之前，示意他找隔着一个座位的小雪老师：“您请他帮忙吧！”然后回头低声对刚丝老师说：“快快，这人好像是个精神病儿，咱俩换一下座位。”

换到另一面去，我还能感到大叔的“灯泡”照来照去，没有一秒钟是暗的。

检票时，刚丝老师说：“开始我以为那个大叔是个正常人，后来他一直用手拍我，掐我，我才发现他好像有狂躁倾向哎！”

我们在前面排队，还能听见身后大叔喊：“骗子，还有这么美的美女骗子哦！”

不用回头也能知道，那两只“灯泡”一直百折不挠地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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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京城

恋恋征尘

混在学生堆儿里

她们也学会了和我一样

拍照时只有背影、背影和背影

猜猜哪一个是我

猜到了也没有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