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刘坤:中医药治疗脑梗长期昏迷验案·365医学网

范某某,女,79岁,家住北京,2012年2月12日初诊。
  患脑梗昏迷不醒,在北京某著名西医三甲大医院住院治疗4个多月,但病情越来越重,心肺等多脏腑功能衰竭。医院多次说无能为力,劝家属放弃治疗,但限于亲情难舍,家属不忍轻易放弃。后来,家属抱着侥幸心理,与医院多次协商,决定请中医最后一试。医院同意后,患者家属通过一位西医朋友的介绍,特请我去会诊。到医院危重病抢救病房后,见患者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目闭不睁,呼之毫无反应,全身高度浮肿,下肢水肿更甚,足面按之凹陷足有寸许。头面时有汗出,喉中痰声鸣响,不能自主呼吸(借助呼吸机呼吸),手足冰凉。口鼻插满多种管子,有呼吸机管,鼻饲管,氧气管。胳膊上有输液管正在输液,膀胱插着导尿管。监测仪器显示血压202/85mmhg,心率时而极快,达160次/分以上,时而减慢,极不稳定。呼吸急促而表浅,达34次/分。因口腔内插有呼吸机管子,故舌象难以看到。脉象沉细数而无力,时有间歇。显系阳虚水泛,湿浊蒙窍,正气欲脱。治拟益气固脱,温阳行水,开窍醒神。并建议较少输液量,以促进水肿消退,避免液体输入过多而加重心脏负担和引发脑水肿。处方:红参(另煎兑入)15 g,生黄芪30 g,炒白术15 g,五味子10 g,猪茯苓各15 g,泽泻15 g,通草6 g, 生薏仁30 g,煅龙牡(先煎)各30 g,丹参20 g,石菖蒲15 g,郁金15 g,熟附片(先煎)10 g,炒葶苈子(包)10 g,刺五加15 g。3剂,每日1剂,水煎,分早午晚3次,空腹鼻饲。
  另:苏合香丸4丸,每次1丸,温水化开鼻饲,每日2次。
  二诊:2012年2月16日。初诊后我曾告诉患者家属,如经上述治疗后病情有所好转,那就再来复诊。如果没有好转迹象,或病情继续恶化,那就另请高明。结果,昨天患者家属非常兴奋地打来电话,说病情显著好转,并请求复诊。今日复诊,果见患者水肿明显减轻,手足已较温暖,喉中痰鸣减轻,意识有所改善,呼之可以睁眼,并能做各种相应的反应。虽左侧半身不遂,但右侧肢体可活动。监测仪器显示血压在140/70mmhg上下波动,心率90/分左右,呼吸已较平稳,20次/分左右。脉仍沉细无力,偶有间歇。病现转机,继以豁痰开窍,益气行水为治。石菖蒲15 g,郁金15 g,猪茯苓各15 g,泽泻15 g,红参15 g,生黄芪30 g,胆南星15 g,竹茹15 g,黄芩15 g,连翘20 g,姜半夏15 g,陈皮15 g,枳实15 g, 厚朴10 g,瓜蒌皮15 g,炒白术15 g。3剂,每日1剂,水煎,分早午晚3次,空腹鼻饲服用。
另:苏合香丸4丸,每次1丸,温水化开鼻饲,每日2次。并建议进一步减少输液量,增加鼻饲营养。
  三诊:2012年2月24日。上方服3剂后,病情进一步好转,嘱其照原方又服4剂。今日再诊,见患者意识大有改善,虽因口腔内插有呼吸机管子而难以说话,但可以用点头等动作回答问话。但喉中仍有痰鸣,下肢轻度浮肿,血压不稳,脉沉细无力。仍以前方加减。红参15 g,生黄芪30 g,炒白术15 g,五味子10 g,刺五加15 g,猪茯苓各15 g,泽泻15 g,丹参20 g,熟附片(先煎)10 g,煅龙牡(先煎)各30 g,炒葶苈子(包)10 g,麦冬10 g,郁金15 g,石菖蒲15 g,通草10 g,竹茹10 g。3剂,每日1剂,水煎,分早午晚3次,空腹鼻饲服用。
  四诊:2012年3月8日。神志渐清,浮肿已消,但喉中仍有痰鸣,心率快而心律不齐,脉细数无力,时有间歇。前方加减,巩固疗效。生黄芪30 g,党参30 g,炒白术15 g,刺五加15 g, 五味子10 g,煅龙牡(先煎)各30 g, 丹参30 g,猪茯苓各15 g,葶苈子(包)10 g,熟附片(先煎)10 g,胆南星15 g,竹茹15 g,白芍15 g。3剂,每日1剂,水煎,分早午晚3次,空腹鼻饲服用。
  五诊:2012年3月23日。服上药后,诸症平稳,神志基本清醒。但近日因饮食不慎,致大便溏泄,一日数次,汗出较多,意识模糊,小便短少,脉沉细数无力。急拟益气敛阴,涩肠止泻,固脱醒神。红参15 g,炙黄芪30 g,党参30 g,炒白术20 g,猪茯苓各15 g,五味子10 g,煅龙牡(先煎)各30 g,泽泻15 g,桂枝10 g,石菖蒲15 g,郁金15 g,熟附子(先煎)10 g,白芍10 g,通草10 g,葶苈子(包)10 g。3剂,每日1剂,水煎,分早午晚3次,空腹鼻饲服用。
  另:苏合香丸4丸,每次1丸,温水化开鼻饲,每日2次。
  药后汗敛泻止,意识转清,诸症改善。又过数日,患者家属来电话告知,患者情况良好,已拔去呼吸机而自主呼吸。
  按:本案患者脑梗昏迷,西医救治4个多月,病情不仅不见减轻,反而越来越重,以致医院无能为力,多次劝说患者家属放弃治疗,可见其病情危重,生机渺茫。然而,试用中医药治疗,却出现转机,不仅全身水肿全消,神志转清,而且恢复了自主呼吸,可谓起死回生,实属奇迹。那么,本来人们都认为西医抢救设备和措施远多于中医,为何治疗效果却恰恰相反呢?根据我多年的观察和体会,认为有一个问题不得不说,那就是输液的问题。本来,患者昏迷之时,不能进水进食,营养不能保证,适当输液以补充营养和水分,是救治手段的一种进步。然而,在很多情况下,输液不当又成了夺命的杀手。因为输液救治能否成功,关键在于输液的内容、速度和输液的量。如果输液的内容、速度和输液的量掌握合适,效果肯定良好,但若其中有一个环节掌握不当,结果就往往适得其反,不是导致电解质紊乱,就是因为输液过快或输液过量,导致全身水肿加重,或引起肺水肿、脑水肿,甚至引起急性心衰和脑疝等,危及生命。我一生中就曾遇到过不少因输液过量而致命的例子,故对输液十分谨慎。本案患者采取中医药治疗后,我特建议医院减少输液量,也意在避免输液过量  对患者的危害。幸得医院的赞同和配合,才取得良好的效果。
  本案用中医药救治的成功,主要在于立法、选药的正确和用量的得当。目前在治疗脑中风的过程中,很多医生,特别是西医用中药者,一见患者昏迷,就用安宫牛黄丸开窍醒神。但不知造成神昏有多种原因,有热闭心包者,有痰浊蒙蔽心包者,更有元气大衰,心神失养者,治疗用药各不相同。如确属热闭心包而神昏者,用安宫牛黄丸清心开窍,或许有效,若不是热闭心包而滥用之,则不仅无效,反而有害。我在临床上就曾遇到有医者对痰浊蒙蔽心包而滥用安宫牛黄丸后,不仅神志不醒,反而造成大便泄泻不止,最后导致津气外脱而难以救治。本案患者并无高热,也无明显热像,故可知其神昏并非热闭心包所致,故不可滥用安宫牛黄丸以清热开窍。详细分析其病情,发现其神昏实因元气大衰和痰浊蒙蔽心神所致,故治疗一边用汤药大补元气以养神,温阳行水以化浊;一边用中成药苏合香丸芳香化浊以开窍。尤其是汤药中,用红参、附子、黄芪、白术、五味子等大队益气温阳药相配,对改善心脑肺肾等多脏器功能,促进水湿排泄和神志恢复起了巨大作用。若不重视益气温阳,而仅用大队茯苓、猪苓、泽泻等大队淡渗利水之药,恐怕很难收功。
  另外,我在这里还想强调一点,就是正确对待药物的毒性。近些年来,随着人们对药物毒性的重视,很多人往往过分强调药物的毒性,而忽略其在急重病救治中的价值,以致在一些急症重症救治过程中,不敢使用而错失救治的良机。如中药的附子,若单从化学成分来说,其生品所含乌头碱较多,确实有较大的毒性。但作为内服之用,并非用生附子,而是用制熟的附子,其毒性已大大减弱。还有在使用时,还要求对其先煎半个小时,其毒性更是微乎其微。再加上严格控制其用量,基本上就只会发挥治疗作用,而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因此,希望大家对药物(包括中药和西药)的毒性要有正确的认识,既不可掉以轻心,也不必过度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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