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家·2020·金秋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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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们水利建设工程公司，远赴千里颇费周折，在内蒙古哲里木盟承揽了一段铁路的桥涵工程。此工程位于通辽市郊以南，这段拟建铁路长二十多里，桥涵近二十个，除了几个圆管涵外，其余皆是斜交的砼方涵，施工技术含量大质量要求高。
所有桥涵施工用的水准点都要用水准仪倒测到位，二十多里路的测量工作是极繁重的且精准度要一丝不差。为了确保工程质量优良并使施工技术不出差错，负责此项工程施工的闫经理通过业内关系，特聘请了锦州铁路建设工程公司的退休了的工程师金德山，来此作技术指导和质量把关。金工年逾七十，整个人清癯干炼，极象做事爽利不含混又细致入微的老学究。金工来的当天，闫经理特招呼我们几个技术员及管理人员一起去酒店，为金工接风洗尘。席间，为表达对金工的盛情和欢迎，闫经理让我在饭厅的小舞台上给金工献首歌，记得当时我唱的歌是《一人走向内蒙古》，谁知台上弹电子琴伴奏的女伴奏师没听过这首歌，她让我把曲调哼一遍，随后她就找到了这首歌的节拍和节奏弹了起来，我唱完了这首歌，女伴奏师高兴地说：“你唱得真好！能否再唱一首《蒙古人》？”。于是，在女伴奏师弹奏的优美曲调中我又唱了一首。当我回到酒席桌上，金工欢喜地说：“小刘唱得好，让我这老头倍受感动啊！”我当时的主要任务是测量放线。考虑工程位置分散拉的战线比较长，公司给我们配备了一辆工具车，金工便也老当益壮地天天和我们跑工地。此段二十多里的在建铁路，蜿蜒在广袤辽阔的沙土地和绿意茸茸的草甸上，路的一边，一望无垠的芊芊站立着的玉米秸杆，宛如浩荡蓊郁的森林。庄禾旺长的泥土气息，让我们感到这片土地丰收在望的蒸蒸景象。天空蓝得深远碧翠，几朵暄柔腾腾的白云在我们头顶变幻着山花烂漫的图案，为我们遮阳披荫抹去汗水。在我扛着水准仪向每个桥涵倒测水准点时，考虑到金工年迈腿脚不灵便，我让金工坐工具车走，可他就是不同意要随我步行。开始，我调好仪器读完数，金工还要看看镜子校对一下我读数准不准。给我扶塔尺的一个民工，他单手扶塔尺，金工便把他喊过来，边说边示范着教他怎么扶塔尺。金工说：扶塔尺要两手一上一下地捏着塔尺边，身体要站直，塔尺下要对准肚脐眼，上要对准鼻梁，塔尺要紧靠肚腹，这样三百六十度的任何方位上塔尺都是垂直的，读数就没有误差了。由于塔尺垫没有了，金工随地找了一片瓦块交给那民工，要民工调换尺位时，先把瓦块放地上用脚踩平然后放塔尺。金工严谨的工作作风和认真负责的做事态度，委实令我感到敬佩并值得倾心去学习。那时候，国内少有全站仪，桥涵的中线轴线定位都用的是经纬仪，测量起来麻烦繁琐。金工看我测量后，诲人不倦地教了我一种方法，就是把铁路的中线，用经纬仪从路堤的顶面引到桥涵所在的地面，然后量好尺寸，用等腰三角形原理以两腰相等的线画出交点，桥涵两端的交点相连便是桥涵的轴线，省了来回用多次用经纬仪转角度定线的麻烦。金工为了让钢筋工和模板工更形象地理解和把握桥涵的隐性形状，他让我把每个桥涵的立体尺寸都算出来，要按比例做个桥涵的模型。我便按平面图的尺寸先画出立体图形，然后用立体几何原理和余弦定理，将平面图标示不出的立体尺寸都算了出来，交给金工。没几天，金工便用硬纸板按比例粘出了几个结构比较复杂的桥涵模型，送给各工种以作施工尺寸和工程形象的参照。金工一辈子在铁路建设中积累的实干经验，毫不保留地传授给我们，让我受益匪浅。金工毫不马虎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和实干精神，也给我们极大的鼓舞并带来争先抢后的干劲，以至在后来近二十个桥涵竣工验收和评审中都获得了优质工程奖。记得在一座桥涵的施工中，我们的两个民工耐不住酷暑的炎热，竟穿过一片茂密的玉米地，在当地农户种的几亩菜地里，偷摘了些西红柿，用上衣兜着跑回了工地，还没吃上几个，一个胖得花枝乱颤的妇女，气喘吁吁地找来了工地，气势汹汹地说：“你们是那个苏木嘎查的？”我当时没听懂这妇女说的是什么意思，便问金工。金工解释说：“她是问你们是哪个乡镇哪个村的。”我明白妇女话的意思后，朝那妇女说：“这位大嫂消消气，我们是江苏的。”妇女听后火冒三丈地说：“你们江苏人胆真大，空手套白狼，想不花钱就吃西红柿啊。俺辛辛苦苦种的菜都被你们偷吃了，你们得赔俺西红柿。”说着，妇女向前抓住偷西红柿的那个民工，说：“你跟俺走，你得赔俺西红柿。”我一看那妇女拽着民工要走，有些着急了，若拽走了，那民工肯定要挨揍的要吃亏的。这时，金工过去说：“这位老妹，西红柿是不好赔了，你看这西红柿值多少钱，让他赔钱吧。”“赔钱俺不要，就要他赔西红柿。你等着。”说完，胖妇女浑身颤抖地气呼呼走了。金工朝我说：“这妇女不讲理，这事怕要麻烦了。快让司机开车去把闫经理接来吧，看怎么处理。”司机开车走了没多会，胖妇女带着四五个男劳力就来到了工地。胖妇女指着那民工说：“就是他偷俺的西红柿。”一男劳力上去一把揪住那民工，啪地一声就搧了一掴耳。我们民工迅速拿起铁锨围了过来。这时，金工脚步顿挫地向前扼住那男劳力的手，说：“你要打，就打我这老头子吧，我一身老骨头是不怕打的。”男劳力松开了抓民工的手，愕然地说：“乍的，你不是江苏人？”“要干啥啊，江苏人就得挨打呀！你说说，江苏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出力流汗地为我们修铁路，你竟还要打江苏人，你是乍整的道理吗？”金工浑身颤栗声嘶力竭地说。这时，闫经理来了，说：“打人是不对的，你就说说赔多少钱吧。”金工说：“你这不是胡嘚瑟吗，民工劳动一天才挣二十多块钱，这一兜西红柿值一千块钱吗？”闫经理为了息事宁人，干脆说：“算啦，一千就一千吧。”说着，从手拿的皮包内数出一千元交给了胖妇女。胖妇女腼腆着拥挤不堪的脸，伸手接了钱，又手蘸唾沫数了一遍，然后对着几个男劳力手一挥说：“走。”之后，闫经理招集了民工，重申了一番劳动纪律及规章制度，就走了。金工觉得这事恐有后患，朝我说：“小刘，这事不能由着当地人，恐怕他们还会来找事。不如你和我去镇上反应一下，让镇领导震慑一下本地人。这样的事，我们在以前的施工中遇到过，这就叫找茬讹钱欺负外地人呀。”就这样，年迈朴实的金工和我坐着工具车去了镇上，金工向镇领导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说明了欺诈外地人的事。镇领导高风亮节地表示：你们先回去吧，镇政府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第二天，我们正热火朝天地浇筑桥涵的砼垫层，镇领导带着村干部来到了工地，返还了那一千元钱，还带来了两筐西红柿和饮料等物品，并给金工送了一面锦旗：老骥伏枥挥余热，志在千里建铁路。时隔数载，笔叙至此，真乃南北飞山雪，万片寄想思啊！总是忘不了鬓染霜花清瘦干炼的金工严谨规范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忘不了金工和民工打交道时说的殷殷话语：人要学会一门技术技能，既能养家餬口，又能为国家作出贡献。虽隔千山万水，纵是光阴流逝，金工朴实诲人的话语犹在耳畔。
作者简介：
刘希桥，曾在《人民日报》《中国建设报》《江苏盐也报》《连云港日报》《连云港文学》《苏北文学》《松花江诗报》等报刊发表过作品，也曾获得市级征文二，三等奖，另有论文获市级征文二等奖。连云港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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