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公主
南天子乃是龙虎山东胜真君门下,亦入道未久,因括苍山险峻旖旎,故在此修炼。这一日南天子到青田,问得知伯温居所,踌躇而往。
伯温家前有高大的小叶榕树一棵,亭亭如盖如云,树下有石桌石凳,树前有清溪流淌。时伯温正坐石凳上凝目望溪。
南天子上前道:“公乃刘伯温乎?吾乃括苍山南天子。”
伯温起身恭迎朗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遂邀坐烹茶相待。
南天子道:“久闻道友大名,故特来请教。”
伯温道:“白云苍狗,虚名幻形而已。”
南天子道:“黄岩蜜橘甲天下,昔曾贡于曹操,吾带一二以敬道友。”言罢,从袖中取出橘核一个掷于地上,呷茶喷之,须臾发芽长苗,又须臾长有一尺高,再须臾长有一人多高。俄顷,开淡白小花,花香沁人,倐忽又结果,不片刻,果如拳大,皮渐由青变黄。细数之,有十多个。
南天子采摘蜜橘置于石桌上,请伯温品尝。那橘树又渐渐缩小,如钻地下,恍惚不见。伯温取蜜橘剖而尝之,果然甜润酥美。伯温谢道:“昔临海郭生送我蜜橘,此与之相似也。”
不觉天色已暗,伯温邀南天子入里屋坐,取红烛点亮。伯温道:“无以为敬,南极仙翁的蟠桃已熟,吾与道友同往享用。”
遂取出一画,挂于壁上,画上有桃树一棵,树上成熟的蜜桃七八个。伯温拉南天子纵身一跃,南天子身不由己,已然入画,抬头视之,赫然在桃树底下。伯温伸手摘两个蟠桃,分与南天子尝之,果然美味不似凡间所有,食顷,南天子暗将桃核藏于衣袖之中。
四周寂然而景色宜人,伯温邀南天子游行。忽见前面有一红衣老翁与一紫衣老翁正下棋,两人上前旁观。南天子细看,两老者棋艺平平,正索然间,一青衣少女赶来喊紫衣翁回家吃饭,紫衣老翁欲罢不能,赖而不走。
南天子时年三十有余,正青春年少,又英气逼人。青衣少女婀娜妩媚,人间绝色,南天子炯炯直视之。那青衣少女脸色羞红而睨视南天子。南天子心神荡漾,不知所以。
青衣少女走近紫衣老翁,拉他起身,又暗拉南天子衣袖一下,南天子魂不守舍,呆若木鸡。青衣少女与紫衣老翁渐渐远去,南天子望而不舍。
红衣翁邀伯温下棋,伯温欣然对弈。红衣翁忽然道:“紫衣翁老而健忘,竹杖遗此。”遂请南天子送往,南天子欣然而往。
转过几个弯,前面有茅屋数间。紫衣老翁正在屋前,南天子将竹杖送上。紫衣老翁遂邀坐屋外,呼道:“小青,有客来,快待茶。”
青衣少女端茶而出,见是南天子,骤然脸色绯红,低头不语。南天子也痴痴凝视,旁若无人。青衣少女抽身进屋,南天子怅然若失。
紫衣老翁道:“吾与孙女相依为命,今既与君有缘,愿将小青嫁于君。”南天子大喜,已然全忘刘伯温,当晚遂与小青成婚。
小青问道:“君不思括苍山乎?”
南天子道:“不思,愿于卿厮守于此。”
小青道:“奴得君亦足愿矣。”南天子大喜。
南天子于是居此,茅屋前后有薄田,南天子劳作躬耕而不知疲倦,小青煮饭烹茶每日以待,不知不觉一年多了,小青诞一子,南天子乐而忘形。
一日,小青道:“后山柿子熟了,君可采摘之。”南天子应诺。晌午之后南天子去后山采柿子,傍晚才还。忽见有金甲武士十数人,以链锁囚紫衣老翁,欲带小青走。有武士以鞭抽打紫衣老翁,猛喝道:“紫衣老奴,私纵青阳公主,罪无可赦。”
南天子大怒,上前力争。金甲武士亦囚锁南天子,小青抱子凄泣流泪不止,小青声嘶道:“今与君别,恐难再见。”南天子怒不可遏,三人被武士驱赶前行。
忽见前面伯温与红衣老翁还在对弈,南天子大呼道:“伯温救我。”
伯温起身道:“道友休慌,吾来也。”忽见伯温纵身往前,捉南天子手臂一跃,两人已出画而回伯温居所,眼前桌上之红烛还剩大半,南天子回顾壁上画,桃子少了两个,暗摸袖子,有桃核尚存。
南天子默默而惭,于是作别伯温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