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那些年的爱,只有匿名才敢说出来(15)---- 再见,再也不见

那些年的爱,只有匿名才敢说出来(15)

文/天云

第十五章  再见,再也不见

黄河饭店下面的路上,排开一路发往徐水的车。
余敏背着包,把帽子提在手里走在前面,斑驳的树影间,亮亮的光点在她的发梢若隐若现。
她绑在脚腕处的链子上,有几个小小的铃铛跳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那一年,很流行那样的脚链。
还流行上下楼梯时需侧身有着长长尖头的皮鞋。
还有好多歌,比如伤心1999,比如伤心太平洋,比如情非得已。
或者阿杜撕心咧肺的呐喊,或者王菲悲伤低语的缠绵,无一不是与感情有关。
或者还有摆在吴家堡巷道校门口的录音喇叭,播放着哪里出了车祸,哪里有了命案。
还有报纸的中缝广告,无痛人流,特色妇科,高考落榜生的补习学校,烹饪学校招生,招聘,二手电脑,装修,私人侦探,用吊车,婚姻介绍所,住房出售,修电器,当天电视,电影,信息台,寻人或者寻狗启事。
就是这些。
你要知道,这是金城,和别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同。
站在黄河饭店旁边的丁字路口,阿杜的“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在炽热的阳光下尤为刺耳。
余敏戴着墨镜,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哥,坐车吗?
回过头,是阿明。
一缕红发象鸡冠样矗在头顶,晒的黑黝黝的胳膊上盘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顺子呢?
阿明转过身,朝对面努努嘴。
顺子穿着黑色的有着古老花纹的短袖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啤酒摊前,正挥起胳膊把一张扑克牌甩在桌上,嘴里发出爽朗的笑声。
发入徐水的车走了一辆又一辆,余敏摆弄着手里东西,不时越过眼前的车流望向远处,沉默不语。
余敏坐着最后一趟发往徐水的汽车驶出我的视线,我抬腕看看表,下午五点,2001年7月15日,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
坐在顺子对面。我扬起头,喝了满满一杯姜啤。
那种味道,象极了老家厨房门后的酸菜缸里舀出一杯浆水,再往里面加上一勺白糖,是的,就是这种味道。
看看配料表,粮食,水,5%酒精的含量,不足以麻醉我的神经。
我就坐在黄河饭店旁边的那个街道边,在傍晚斜阳的余辉里,一杯又一杯,轻易地打发掉了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多年后,蓦然回首,才发现,青春就是在这一个又一个平凡而单调的夏日午后,偷偷地从我的指缝间,从我扬起的头颅间,从那一杯杯可口的冷饮中,溜走了。
顺子问我住在哪里,我说和杨旭在一起。
来多长时间了?
那天晚上想等你表演给我看的。怎么就收手了?
什么?
顺子不好意思地用左手的大拇指重重地从鼻翼下划过。
有风开始吹动着树叶。
太阳落山了。
我们坐在那里,讨论着丰庆歌舞厅里发生的故事。
如果感觉不好意思了,顺子的习惯性的动作就是用左手的大拇指重重地划过鼻翼。
顺子说,如果他那天晚上如果看到我在歌舞厅,那他说什么也不会为了那个小小的事情兴师动众。
吃过饭。我站在马路边拨通了杨旭的电话,我想问问他现在哪里,二楼拐角处的出租屋里,是不是有人居住。
可只响了一下,电话就被挂掉了。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不方便接听,请稍后再拨”的语音提示。
顺子问我去哪里,如果没地方住,就去住店。
要钱吗?不是你家开的吧?
去不去,要去,跟上我走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拐过丰庆歌舞厅的那条巷道,在加油站对面的一个地方站定。
顺子用手指指,就是那里。
街对面楼前的空地上,放着一个一米来高的灯箱,用红色的喷绘布包起来,正面写着“舒心旅馆”。
侧面是“安全舒适 学生半价”。
穿过阴暗狭长的过道,钻进一个有着四层楼的院落。
靠门边的厕所里有人在打扫卫生,边扫边骂着谁。
大意是有人把卫生巾或者擦了屁股的纸扔到了马桶里,致使下水堵塞。
临进门时,顺子悄悄地对我说,你一个人进去,我就不去了,如果那人问起来,你就说是顺子介绍的就行了。
钱你不用管,想住多久就多久,没人撵你。
大门靠左手边是厕所,院子正中间有一锈迹斑斑的锅炉,右边是一间小房子,白色的门帘上四个红色的隶书字“住宿登记”。
顺子招手带着一帮小弟从街道拐角消失,看看时间尚早,索性又从那个巷道拐出来。
夜晚的吴家堡,来来往往的人挤满了大街小巷,我快步穿过街道在一啤酒摊前坐定,要一杯冰点,喝一口,想和顺子打个电话,可刚才走得急,又忘了问他的电话,随手从腰里拿出传呼机,上面有几条未读信息。
一,李扬速回电;
二,把钥匙送我来,我在吉源大厦楼下等你;
三,李扬,我操你丫,怎么不回电话。
想起他打电话给话务员,对着娇滴滴的女声操李扬。我禁不住一阵大笑。
拨过去电话时,长时间没人接听,再拨,还是无人接听。
第三次刚响了一下,杨旭就在那边嚷嚷,李扬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正提枪上马呢。
我在这边屏住气,不出声。
杨旭在那头的声音低了下来,操你妈,说话啊,哪个鬼孙子,打通电话又不说话。
我“叭”地一声挂了电话,我要让这个家伙以为是高雨菲,让他今晚吓到阳萎。
我知道,这个新办的号码,除了我知道,就是高雨菲。
屁股还没坐在凳子上,传呼机又震了起来。
李扬,你在哪里,刚才有没有打电话?
我在学生村前面的啤酒摊上呢,怎么呢,我没打电话啊,现在要不要钥匙,你在哪里,自己过来取。
你真没有打电话,他半信半疑。
没有啊,是不是刚提枪跃马入城,就发现前方护城河畔有陷马坑啊,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日你丫。妈的,老子以为是高雨菲呢。
你现在把钥匙给我送过来,我在菜市场边的金马刀削面店等你。过来一起吃饭。
我C,一想起你刚才从战场上回来,我就恶心,不和你共桌了。
一瓶冰点,一碗羊杂,筋头巴脑吃起来咯吱有声的羊杂曾经是我的最爱。可是后来,院子里住来一人,专门收拾羊下水的场面着实让我反胃了好久,恨不能把几年来吃过的羊杂都一股脑吐出来,呕一口气也感觉象是臭不可闻。
杨旭又打传呼催了两次。
我心想,这家伙肯定又在街口那个阴暗的小房里买来一颗据传是神奇的药,然后再喝上一点酒。
我能想象杨旭鼻尖冒汗、印堂发红时的状态。
我沿着艺术学校的围墙往东,宿舍里学生们断断续续练习乐器的声音传来,让这个盛夏生出许多莫名的烦燥。
我想此刻的高雨菲在干什么呢,是不是把胖胖的身体甩在高床上,闭上眼想杨旭了呢?
从108路车站拐过去,老远看到杨旭站在金马刀削面门前的空地上,旁边站着一个子不高的女人,杨旭背着包,一只手环着女人的腰,女人嘴里叼一支烟,正把一口烟仰面朝杨旭喷去。
(未完待续)
作者:天云,一个风轻云淡的自由散漫人。爱故事,爱自由,爱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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