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经商经伤》第四十二章 悲情故事家家有

十二

悲情故事家家有

说话之间,司马燕和郝大方所生的女儿郝司马已经研究生毕业了。

郝司马从小就是个聪明、漂亮的姑娘。小时候,一天到晚活蹦乱跳,一张甜甜的小嘴巴,总是叽叽喳喳的不闲着,挺逗人乐的,也挺讨人喜欢。

郝司马这个剖腹产的小精灵,来到世上没有吃过她妈妈的一滴奶,因为司马燕爱美,她要保持自己的苗条身材体型,不愿意给自己的女儿吃奶。郝司马刚刚满月,司马燕就把她留在了父母家里,让自己的爸爸和妈妈继续给照看着,她自己则一心一意地做生意,赚大钱。
  司马燕和丈夫郝大方的人生事业,那些年来如日中天,让人们眼看着是越干越红火,越干越有劲头。郝大方整天费尽心思的忙于工作,忙于各种人际关系交往的社会应酬,司马燕天天绞尽脑汁,焦头烂额的忙于赚钱,他们俩谁也没有什么闲暇时间来照顾郝司马这个宝贝女儿。

吃奶粉长大的郝司马,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一天到晚地跟着老爷和姥姥,这个娇生惯养,鬼灵精一样的小丫头片子,从来都不兴回她自己家里跟着她父母去住一夜,和她妈妈爸爸一直都挺陌生的。自从上幼儿园那天开始,一年四季都是司马祖,或是司马祖他老婆来回接送,照看着她,只有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才会勉强地跟着爸爸和妈妈到她爷爷奶奶家里去吃一顿饭。

郝司马这次回家来主要是想跟父母说一声,自己已经被确定留在北京师范大学任教的消息。

郝司马骑着电动车,车前筐里放着她从北京带回来的四袋全聚德烤鸭,一路来到了夏颜静的家里,她拿出了一袋烤鸭走进屋里和她舅妈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便赶紧告辞了这个絮叨迂磨,语无伦次的舅妈,生怕这个精神有些不正常的怨妇舅妈黏糊她,耽误了她今天的事情。

郝司马出了她舅妈家的大门,骑上电动车就去看她的爷爷和奶奶。这一路上她就琢磨着,怎么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她这个舅妈就老成这个样子了?还没有等到她琢磨出一个什么道道来,就不由自主地又琢磨起司马中奇前几年那句口头禅,“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的含义。

郝司马骑着电动车,想东想西的还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就已经到了她爷爷家的大门口。她进了院子,从车筐里拿出了一袋烤鸭,走进屋里,让保姆中午把烤鸭蒸一蒸再给她爷爷奶奶吃,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像哄小孩子似的和已经九十多岁的爷爷、奶奶说了一会儿颠三倒四的话儿,就又赶紧溜出了这个庭院深深,毫无生气的大宅院。

郝司马心不在焉地骑着电动车,东瞅瞅,西看看,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来到了小姨妈司马英的家里,娘俩说了几句话,司马英便赶紧忙活着着手做饭做菜。

吃饭的时候,郝司马为了讨好小姨父武八仙,便把她带来的那袋北京全聚德烤鸭撕开给武八仙下酒。

武八仙喝着小酒,吃着全聚德烤鸭,兴奋了,就在郝司马这个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的青年面前卖弄起学问来了。

“我说丫头,你现在好好想想,家和冢这两个字,表面上看去是不是很像?冢字,我就先不讲了。我就讲讲家字。家是什么?家就是厚德之所、纯净之地,是心灵的港湾,灵魂的归宿。一个男人,作为一家之主,要想把家风建设好,要想做到个人不失范,配偶不失管、子女不失教、家风不染尘,那就得不断地修炼自己的品德,规范自己的言行才行。”

武八仙自顾自地说到这儿,突然话头一转,东一句,西一句,自我陶醉地和郝司马又侃了一大阵子老子的道家学说,听得司马英云里雾里的弄不清东南西北了,茫然地看着他们爷俩。侃的郝司马晕晕糊糊地插不上一句嘴,听得心烦意乱的,也不好意思打断武八仙的话茬。心里寻思着,怎么这个原本豁达的小姨夫现在也开始迂磨起来了,这么看起来的话,喜欢喝酒的人真是老得快啊。

饭后,郝司马躺在武丽丽的床上迷瞪了一大觉,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簌簌口,洗了一把脸,埋怨了一句小姨妈为什么不早点喊她,就慌慌忙忙地提起最后一袋全聚德烤鸭出了屋门下了楼,到了楼下开开电动车车锁,把电动车推到小区的车棚里锁上车锁,便步行走出教师家属区,拐个弯来到了凤凰山路,站在路边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东山镇的司马山庄社区去看她的老爷和姥姥,等到她返回自己家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她爸爸把一桌子饭菜都已经给她做好了。

昨天上午,司马燕在电话里跟郝司马说,她今天下午从济南赶回家里来吃晚饭,嘱咐郝司马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在家里等着她,可天都已经黑得透透的了,郝司马连她妈妈的鬼影子都没有看见,心情不免烦躁起来。她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手上拿着手机,隔一会儿就给司马燕打个电话,打了几次了都打不通,气得她随手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站起身子朝着郝大方就没有好气地咋呼起来:“爸爸,这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一整天了,怎么也和妈妈联系不上了,上午打了几次,她关机,下午打了几次,她关机,这一会儿又打了几次,她还是关机。昨天上午妈妈就跟我说好了,说她今天下午回来吃晚饭。您看看,这都几点啦?还不回来,真是烦死我啦!不等她了!咱们吃饭吧,今天这一天串了四个门,都快要累死我了。”

“好,好好,好,闺女。你看看,你看看,这菜都快凉透了,咱们俩先吃吧,不等你妈妈了。哼!不是我说你妈妈,她现在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心里头哪儿还有咱们这个家呀!”

郝大方嘴里一边和他女儿嘟囔着,一边摆着碗筷,一面给他女儿盛饭,父女俩闷闷不乐地吃完饭,郝司马趁她爸爸收拾碗筷的时候到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回到客厅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起她爸爸给她洗好的水果吃了起来,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和她爸爸看着电视,一边闲聊着她们学校里的一些情况,说了说自己选择的职业,就是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观点之类的一些话语。

父女俩聊了一会儿就都觉着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了,沉默了一会儿,郝司马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二十三点多了,妈妈还没有回来,便无精打采地跟她爸爸打了个招呼,站起身子,钻进卧室里睡觉去了。

郝大方有一眼,无一眼地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着电视,满脑子却在琢磨着他老婆这次又到济南干什么去了?和谁去的?为什么关了一整天的手机?郝大方心里这一连串的问号,问得自己头昏脑胀,心烦意乱的。尽管郝大方已经习惯了司马燕三天两头不回家里来住的寂寞日子,也并不是多么着急司马燕今天为什么没有回家,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会儿他就是感觉着闹心,还有些伤感,有些苦恼,有些怨恨,甚至还有一点不安。

郝大方退休好几年了,世态炎凉的苦涩滋味早就已经尝试到了,早就知道了昨天的太阳晒不干今天的衣裳的道理。现在的郝大方,几乎是没有了什么社交场上的应酬,方方面面的社会消息也挺闭塞的,整天待在家里做做饭,喝杯小酒,写写毛笔字,或者逗逗他的那个说话清晰,会唱歌的鹦鹉鸟,再不就是鼓捣他的那条珍贵的红龙鱼玩玩。

郝大方的小日子让人们从表面上看着是过得挺休闲的,可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挺孤独、挺寂寞、挺苦闷的。他这个从来都不怎么喜欢读书的人,近段日子竟然也能囫囵吞枣地看起老子的道德经来了,还琢磨到了道不是物质性的实体,不是精神性的实体,而是一切关系的总和,是总的和谐关系,是万事万物总根源的这个玄妙的问题。

最近这段日子,郝大方好像是弄明白了,道,作为本原是浑然一体的东西,是一种自然状态。他还几乎是一知半解地悟了出来知道满足的人不会轻易的受耻辱,懂得适可而止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知道满足的人可以常泰永存的这么一些大道理。

这几天,郝大方有事没事的就喜欢独自坐在葡萄架下,喝着清茶品味:“冬天的阳光,虽然不能吃,可人人需要;夏天的凉风,虽然不能穿,可人人喜欢。”这段话的含义来消磨时间玩。

六十多岁的郝大方,近十年来经常让性欲如狼似虎的妻子给痛骂得狗头喷血,有苦难言,如果不是为了小女儿郝司马着想,不是为了他们家里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万贯家产,不是为了他自己的老干面子,他早就跟不知天高地厚,语言刻薄,红杏出墙,风流成性的司马燕离婚了。

刚刚四十多岁的司马燕,身体保养得很好,身材丰满,风韵尤存,稍微化化装,打扮打扮就像个三十来岁的少妇,让人们打眼一看还是一个很有韵味的时髦女人。

大前天的一大早上,司马燕起来床就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精心化妆,左看右瞧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自己满意了自己的容颜,这才站起身来收拾出门的一些东西,临出家门的时候,站在客厅屋门口又气了郝大方一个大倒蹶子。

“你看看你,啊!这一副老态龙钟的熊样子!头上头上没有几根毛,底下底下耷耷拉拉,吃什么药还是这么软不拉稀的让人家着急上火,你说说你还有点什么熊用?哪一点还像个男人?当初我真是瞎了双眼嫁给你这么一个废物。我走了,家里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就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在济南待几天,散散心,办完事就回来。”

郝大方猛不丁的让他老婆临出屋门时的这一番没头没脑没来由的辱骂,一张老脸顿时就给气得蜡黄蜡黄的,他站在那儿浑身乱哆嗦,还没有等到他想好要说什么话的时候,司马燕已经推开客厅的屋门,反手把屋门砰地一声给关上了。

司马燕仰着脸,扭着丰满的屁股走到院子里,开开大宅院子的大铁门,转身来到轿车前,开开轿车门钻进轿车里发动起小轿车,一踩油门一溜烟地就走了。

郝大方来到院子里关上大铁门,回到客厅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得早上连饭都没心情吃了,那一整天几乎什么事情也没做,只是回忆自己过去的方方面面,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琢磨琢磨老婆这些年来的言行举止,又寻思寻思自己的这个女儿为什么从小到大都跟自己和司马燕有这么大的隔阂,不由自主的就从心底由衷地感叹道:“真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户户都有悲情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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