篑山与祝国寺文峰塔 / 王答锋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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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543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 篑山与祝国寺文峰塔」

文/王答锋

庚子年六月六日，我携老伴带孙子游了一次向往已久的篑山，拜谒了东西两寺，登上了文峰塔，四面览不尽的美景尽收眼底，终于圆了我一个遥远的梦。

我的家在蓝田县城以东六公里的灞水北岸，小时候，我站在村外望东可赏天明山巅那冉冉升起的日出，西观白鹿原红霞映天的落日余辉，南览巍峨错落的王顺山群峰雄姿。特别是那雄伟壮观的篑山双峰及矗立在两峰之间的文峰古塔，给孩提时的我蒙上了奥妙神秘的雾纱。加之人们绘形绘色地传说着六月六古会上发生的件件桩桩荒诞离奇故事，更加诱惑了我好奇的心灵，激增了我上篑山心愿，一观究竟，探解秘笈。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文革中），雄伟神奇的古塔突然消失了，只留下凹字形的篑山山峦，这更增添了我追寻篑山古塔的迫切向往。

据《蓝田县志》、《祝国寺文峰塔》载：篑山又名天马山，再名金山，位于蓝田县城南十里的辋川口。它一山独秀，两峰比眉，东携青泥岭，西牵白鹿原，南依尤风岭，北瞰蓝田城。如屏风在堂，照壁隐户，矗立在三阳之地。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篑山是座小山，海拔900余米，和海拔2320米的王顺山高峰相比，它属小弟了。与旷阔的白鹿原比拟又若高了百尺。

因一个远古神奇的传说“风后灭蚩尤的故事”赋予和彰显了这座并不高大也不引人注目的篑山闻名远近了，人们把篑山山南的山岭称作尤风岭，还在山上修建了风候祠祭祀、纪念“风候”。又因在篑山脚下发生了一场壮烈的秦汉战争，刘邦败秦，让原不起眼的篑山名声大震，被载入史册。

据正史载：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7）项羽在巨鹿大战秦军时，刘邦率领着数千人马西出攻秦。其先，刘邦转战于砀，东二郡，先后在城阳、武城西北击败了秦军，又在栗、昌邑收编了彭越军及反秦武装，增强了自己的实力。后来因在洛阳打了一次败仗。迫使他放弃了由函谷关西进的计划，绕道南阳郡经武关取道蓝田入咸阳，是年六月，刘邦用一部分兵力留守阳翟牵制秦军，亲自率主力南下，在犟东大破秦南阳太守所部，迫其退守宛城。刘邦急于入关，采纳了张良建言，乘夜回师攻克宛城，解除了西进的后顾之忧，壮大了自己的力量，遂乘势疾进。秦军闻风纷纷投降，刘邦连克胡阳、郦县、淅县之后，八月间攻破武关。

这时候秦廷已混乱，权臣赵高逼杀二世，立子婴为王，九月，子婴在诱杀了赵高后，派大兵镇守由武关进入咸阳的必经之关，蓝田的尧关，刘邦采纳了张良的计谋后，一方面在尧岭上遍插多面旗帜，疑惑秦兵。一方面用重金贿赂秦军守将，乘其懈怠，派兵绕尧关、逾篑山、夹击秦军。刘邦入蓝田后再败秦军，直通咸阳。

汉王元年（公元前206）十月，子婴投降，秦国灭亡了。

《蓝田县志（牛）、地理志》、《通志》，建于篑山上的祝国寺，原名竹篑寺，分为东西两寺，据《蓝田县志（牛）祠礼》记载“祝国寺在县南二十里尧山之岭，建有浮屠，明万历八年修”。当年建庙为四进三院，塑像铸钟，广招僧众，为古寺昔日曾有的风光。

祝国寺是蓝田境域内远近闻名的佛教寺院之一，也是蓝田境内著名的旅游观光景点之一，传统古会为农历六月六日。逢会时四方香客、信男善女朝山拜佛者人流如潮，庙内烛火通明，香烟莹绕，杂耍叫卖热闹至极。文峰塔，是矗立在祝国东西两寺之间的古塔，始建于清顺治十一年（1654年），是时任蓝田县令顾其言倡导，主持修建的（顾其言《天马山建塔记》）。

塔，名曰浮屠，起源于印度，是佛教专门用来供奉佛祖或高僧灵肉的一种建筑，而后，随着佛教传入中国，而融入中国的寺院文化之中。

明清时期，这种原本纯含佛教意义建筑物，也在中国的寺院文化演进过程中，渗入了道家的风水学说，把世俗的患灾辟邪、祈求平安、求子纳福、盼望吉祥的美好愿望融化渗入到建塔的意愿之中。因而塔在人们的信仰中演为了地气、灵气、风脉圆缺的象征和标志。因之，时任县令顾其言到蓝田上任后就建塔修屠，补圆风水、厚增风脉。祝国寺那座砖木结构的古建筑文峰塔也就随运而生了。

时光流逝，运息多舛，文峰塔在篑山之巅接香受拜300多年后的1966年，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风暴席卷全国，也卷去了文峰塔，一些人把塔作为“四旧”毁掉了。这一毁又是30余年，古塔所在的地方成为豁口，从县城远望篑山山顶成为“凹”字型，加上上世纪60-70年代蓝田百姓缺吃少穿，生活艰难，一些对佛虔诚的人，把贫穷饥饿之类归罪到毁塔之事，认为走漏了风脉。

改革开放后，虽说农业生产联产承包责任制解决了广大百姓的生活温饱问题，但整个县域经济仍发展缓慢，财政收入常常拮据，这样的困惑又使蓝田经济羞涩多年。

蓝田经济发展缓慢，民间有了传言，一些人认为祝国寺文峰塔毁掉后，篑山的“凹”型漏了风水，跑了财运，应尽快修塔填补这一重大缺失。传言象风呼呼地刮遍了蓝田大地。掠过了各层各界人士的耳旁。

于是就有部分政协委员代言了百姓的美好心愿，联合向县政协会提交了议案，请求政府出面协调，重修文峰塔，厚补风水财运，愿蓝田迅速发展。

为了满足百姓的愿望，政府采纳了代表建言，抽调专人多方协调，修一座集防火瞭望、旅游观光、宗教信仰等融为一体的、保持原来塔型的新材料文峰塔。由有关单位和社会名流出资、捐资，挑选实力雄厚、艺高技强的建筑公司施工。

2005年农历六月六日开工（古会纪念日），2007年六月六日建成，一座高39.9米，底部直径13米，汉白玉基座围栏的文峰塔雄立在篑山山巅，了结了所有关注、呼吁文峰塔重建者的心愿。

在建文峰塔落成典礼大会上一位政协副主席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肯定了建塔者的功绩，感谢了捐资者的热情，公布了建塔的耗资。最后感慨万千地讲到：“雄伟壮观的文峰塔又再现篑山之巅，纳天地之灵气，召八方之来风，通蓝田之文脉，为蓝邑之繁荣，佛光普照，惠及万民，名塔柱天，世代永平”。

西安文理学院副院长、原蓝田县委书记王学民为重修文峰塔撰写碑文，原省、市、县多位领导分别为新建的文峰塔题词作颂。

文峰塔建成后，县交通局精心设计，从山下的黄沟村几经弯曲盘折，修成了长达6公里的水泥山道直通塔下，2019年又拓宽重铺了沥青路面，使游客观光朝拜祝国寺文峰塔更为便捷，文峰塔获得重生，以雄伟辉煌的形象成为蓝田的地理标志，续修《蓝田县志》还把篑山、文峰塔的照片印在了封面上，以展示蓝田风采。

六月六的香火古会，香烟凫凫、烛火闪灼明亮，更有佛缘者，于前一天下午登山，在寺庙中留宿畅作佛事。提到古会，我又想起了儿时听到民间有关祝国寺古会的一些荒谬离奇的传说：“祝国寺、打毒山，媳妇赶会找野汉……”。原本说祝国寺送子神仙灵验，婚后多年不能生育的年轻女子到庙中烧香、进贡、抽签、求子，会得到神灵的赐舍，返回后总会怀胎生子。但在民间讹传为怀不上胎的女子在这天庙会上寻找壮实彪悍的男子，钻进树林交丑作恶得以怀胎生子。这种丑传还真的被一些不法之徒误为真有，利用古会这天胡作非为，有一年曾经几个凶徒在篑山林中将一女子轮奸，被政府严惩。

其实农历六月六日在民间传说的节日是姑姑节，有出嫁的姑娘走娘家之俗，也传说唐僧取经经文被雨淋湿，利用这天晴好天气晒经文之事，所以在民间故有六月六晒丝绸之习俗。蓝田乡亲至今大都有在这天晒皮袄、绸缎、衣物等习惯。

人们朝拜祝国寺六月六的古庙会还有几番情趣，山坡林木郁蔽，鸟语花香，游客们悠步登山时，蚂蚱“吱吱吱”节奏均匀的叫声不绝灌耳，蝉在树梢歇嘶底里地鸣叫，喜鹊“喳喳”融汇了一场丛林交响曲，它们在欢迎游人的到来。沿路卖蚂蚱笼子的人很多，蚂蚱笼玲珑精巧，样式新颖别致，有民居式的、有木笼式的、有阁亭式的，竟然还有现代别墅式的。全是手工夹套，没一个螺钉，没一条绳丝捆扎。我为他们高超的手艺称赞，连连拍照，记录下了这精美的手工艺，真是高手在民间。我疑惑为啥这儿卖蚂蚱笼子的人这么多，得到的答案是：“篑山蚂蚱大有名”，因之，大多游客返回时都买几只做为纪念。小孙子说：“爷爷，咱回去时也买几只，装个好笼”，我笑着答应了。

在山上，入东寺时，庙门口：“欲登莲品可向吾寺求觉路，要免苦趣须来此地问迷津”的对联，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注目细品悟化灵感。进西寺观赏了“天马山”的石柱门楣，拍照纪念。目睹了虔诚香客的拜谒，参与了游客的普众吃斋。虽说斋饭为赐舍，但众人善心不已、为斋料运上山的不易和施主做斋挥汗劳作而感动，纷纷解囊进香食斋，了却心愿。小孙子用斋后连称：“斋饭好吃！好吃！”

斋后，我围着雄伟壮观的文峰塔绕了几圈，极目远望，四面美景尽收眼底，看到了县城全貌，白鹿原胜景，辋川秀色，蓝关古道，我重读了数遍镶钦在塔身四面“玉山呈瑞”、“文峰蕴秀”、“辉映鹿厚”，“福泽蓝邑”的题词。看着、想着、想着、看着，我想这题词就是实景写生，这题词入骨融髓，就是篑山和文峰塔的全真写照。我仰天长叹，此不虚来，醒了半生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