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美好
母亲,侄女,儿子。写于清明那天。
美好
张亚凌
是从母亲走后,“清明”才成了实实在在的节日。
这一天,不论我如何安慰自己,总是郁闷烦躁以至于悲观到不堪负重。说到天大说成地厚,自己终归是没妈的人了。也是从母亲走后,对死亡非但没有丝毫恐惧,还常在心里进行对话。每次去拜访母亲,目光会顺带轻抚过那些陌生的坟茔与墓碑,宛如与母亲的邻人们打招呼。
跟母亲唠叨了一会儿,准备离开时随意一瞥,被后面一排的一块墓碑吸引住了:一个大红心,旁边“我爱您”三个字,很大很稚嫩。“您”下面的那个“心”是个小红心,看样子是补上去的。
看碑文,是位儿孙满堂的老者。目光这么一逗留,心里的念头就蓬蓬勃勃摇曳生姿了:
小家伙画时写时,旁边的大人们是微笑着看着,是对瓜熟蒂落的欣慰,是对晚辈感恩长辈的赞誉,还是嗔怒着想制止怕惊扰了沉睡的老人,又觉得阻止小孩表达心声不妥帖,充满了矛盾?
当时的情形又如何?是有人给小家伙出主意让画配字,是给作古的老人唠叨“小家伙给您老化妆了”,还是开始慨叹老人走后人与事的变化?
墓碑在那一刻,恐怕也生动起来,抖落了忧伤的浮尘,变得清明。躺着的老者说不定欢喜得忍不住了,却苦于自己不能插言说句话,只能静静地看着尘世的活泼,看着前来问安的后人们也是欣慰啊。
这么一想,我乐了,是不是我也可以给母亲画道口红?母亲一生只用过洗发水,再没接触过任何化妆品,也洋气一次?我也贴近了母亲的墓碑,手抖了一下,似乎隐隐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死女子,把我画成老妖精了”。
第一次发现,对故去至亲的思念也可以美好,就像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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