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隆新作品《一碗鸡汤》（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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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碗鸡汤

文/谢隆新

娘病了。这一病可不轻。

七十多岁的人，还要种地、劈柴、带孙子。总以为娘身子骨硬朗，可这一病才知道她是强撑着。请来乡里最有名的中医为她把脉，开了十多副中药，不见好转。又请来村医为她吊了几天针，仍不见效。已经好些时日没进一粒米饭了。邻居王大仙说，你娘的时日怕是不多了。

媳妇将园里的蔬菜换着样儿做给娘吃，可娘也只是轻轻摆摆头。要知道，这些菜都是娘平时最喜欢吃的呀！这天，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跑到娘房里来了。娘看到这只鸡，眼里一亮。媳妇说，娘病久了，只怕是想鸡汤喝了。于是，我将老母鸡杀了，让媳妇熬了一碗鸡汤。

娘为我们耗尽了一生的精力，不能委屈了娘。我和媳妇恭恭敬敬地将鸡汤端到娘的床前，可娘还是无力地摆着头，半会也没有吃的意思。看着碗里的鸡汤，娘似乎想说什么。听了半天，才知道娘是要我把她抱到桌上去。可是娘卧床太久，好多天没到桌上吃饭了，不知道娘今天为什么要到桌上去吃一碗鸡汤。我把娘抱到桌边，孩子们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菜饭。这年月，闹灾荒，粮食紧缺，生产队一月也分不了多少粮食。媳妇天天都要到地头挖些野莱掺着粗粮吃。大人脸上都是莱黄色，孩子个个瘦成了皮包骨。看着桌上的一碗鸡汤，孩子们个个瞪圆了眼睛。娘嗔怪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当看到孩子们时，眼睛又放出了慈详的光芒。我劝娘乘热把汤喝了，娘却用眼睛狠瞪着我。望着一手带大的三个孩子，娘眼里又是千般慈爱。她一会儿看看老大，一会儿看看老二，又一会儿看看老么。好一会儿，娘才颤抖着右手将一块鸡肉夹到老么碗里。接着，又向老二、老三碗里各夹了几块鸡肉，直到自己碗里只剩一点清汤了，才慢慢拿起汤勺尝了一口。看到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娘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这时，娘一丝气力也没有了。我把她抱到床上去。她用微弱的眼光看着我们，口里嗫嚅着什么，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右手使劲举在半空，做着夹菜的姿势，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很快，举在半空中的右手重重地摔了下去。

娘就这样走了，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这时，我才知道娘在临终前还惦记着她带大的三个孩子。娘责怪我，不应该将鸡杀了给她炖鸡汤，而应该先把孩子们照顾好。娘用生命最后的诠释为我做出了表率。娘走得很安详，看不出任何痛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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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档案】

       谢隆新，湖北洪湖市人。青年时期从事过教育和文化工作。有一百多篇文学作品发表在《中国纺织报》《德州晚报》《荆州日报》《洪湖报》《西南作家》《世界作家文集》《作家驿站》等众多媒体和微刊。有作品选入文学选集或被文学网站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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