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名人轶事|黑伯龙
黑伯龙从事美术教育50多个春秋。其间教学严肃认真,苦口婆心,创作呕心沥血一丝不苟,在画坛影响极大。29岁举行画展于济南,34岁举行画展于上海。暮年又与画鸟画大师许麟庐书画联展于齐鲁,名声大振。关于黑伯龙,李苦禅独有评语曰:“自有清以来,能融石涛、梅青诸家笔墨而独成一家者,伯龙也。”
黑伯龙
(1915-1989年)回族,原名黑元吉,临清市前关街人,中国民主同盟盟员。生前任山东艺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协会会员、山东美协副主席、山东画院院长、齐鲁书画研究院院长。早年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受黄宾虹、潘天寿、刘海粟等名家指教。1946年曾在济南办南华艺专任系主任,兼济南中国艺专教授。
黑伯龙晚年摄于自家南新街小院
(供图:黑天凤)
黑伯龙青年时期照片
黑伯龙原名黑元吉,老家在临清市前关街。家中虽不算有多富有,但也颇为殷实。他的父亲颇富文化学养,在黑伯龙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他出游,让他遍历名山大川和文人雅士,从而在他幼年的心灵里植入了古老的传统文化之根。
他自幼就表现出了绘画的艺术天分,山东著名的书画大家赫保真,是他小学时代的启蒙老师,陕西的“长安画派”创始人赵望云,是他中学时代的美术老师。他早年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绘画,师承黄宾虹、潘天寿、汪声远、许征白、顾坤伯等名家。在众多书画名家的引导下,黑伯龙自己对绘画艺术也有精深独道的研究,他的绘画理念明确地主张“先师古人,后师造化”,这种理论是传统中国画教育的精髓。
他先后对清初“四王”,明朝唐寅、仇英乃至宋之马远、夏圭,都有过长时间的悉心研摹。通过对传统绘画的理解与认识,他一步步走向边临摹边创作的深解过程。通过对历史名家作品及其思想的相继学习,给他后来对于传统国画的发展创新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黑伯龙不仅学识广博,善于从中西哲学和美学中汲取营养,而且俯瞰古今,对中国传统美术理论和创作多有评述。
黑伯龙的生命一方面充满情感的阳光,另一方面又常常悠游在传统文人的情趣之中。
他爱听京剧,在京剧金声玉震的唱腔中,在充满传统人文情怀的唱词中,黑伯龙接近的是中国传统艺术的正统血脉。黑伯龙的京胡水平堪与专业琴师媲美,而他的二黄与裘派唱段已经精熟于心,唱来也能动人肺腑,得其苍茫意境。黑伯龙与方荣翔等京剧名家交往甚笃。他的老师刘海粟对京剧也颇有研究,海粟老与梅兰芳等名家都是好友,京剧所创造的宏大至美之境,正形成于那个年代。
他也玩蛐蛐,收集各种年代的蛐蛐罐,这种近乎古代士子的闲情逸致最终已经成为进入纯粹、自然心灵状态的途径。直到晚年,他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聆听堂前蛐蛐清脆明亮的叫声,也喜欢品味杜甫“促织甚细微,衣音何动人”的诗句。
无论你是想讨幅黑伯龙的好画,还是想找大画家学画画,都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你只要捉个能咬善斗的蟋蟀,送给跟大孩子一样的黑先生就行!这点奥秘和小窍门,满街筒子的男孩子们,几乎无人不晓。
他那时年龄还不算老,没事时就爱到处转悠。有次黑伯龙上文物店来玩,在闲聊时,文物店经理崔明泉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走到仓库里,拿来了一包东西要送给黑伯龙。黑伯龙打开一看,可乐坏了,里面有蟋蟀喝水的水碗,吃食的食碗,有各种各样的过笼,大大小小足有好几十件!
黑伯龙说,那是他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在黑老先生的低谷期,蟋蟀可以说是他生命的一大支柱。
黑伯龙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期间,其父已经到山东盐务管理局任职。
1932年,黑伯龙至济南育英中学读书,画家张茂才此时执教于育英中学。张茂才多年从事青少年美术教育,境界不凡,张茂才曾说:“有笔墨处是表现,无笔墨处是灵魂。”又有言曰:“写者,泻也,倾也,尽也。”张茂才先生存世的作品与著述几希,但仅就这两句论断而言,其境界之高,对艺术本质理解之深刻,罕有人及。这种对艺术深刻的认知,提升着学生对艺术的理解。事实上,黑伯龙对笔墨与写意精神的理解,与张茂才先生一脉相承,黑伯龙山水中充盈着创作主体的精神力量,表达意无不尽,有笔墨处潇洒灵动,无笔墨处神采内蕴,他深刻领悟了张茂才“写”的精髓,实践了“无笔墨处是灵魂”的真意。
1941年,黑伯龙赴南京、上海举办第一次个人画展,在上海期间,某报纸赫然登出报道曰:“黑伯龙者,江洋大盗也!”观者反为之更加踊跃,大盗黑伯龙未见,而画家黑伯龙声名始著。
黑伯龙与江洋大盗,实为风马牛不相及,黑先生也不似张大千,还体验了数月大盗的生活。但黑伯龙之名,确有江湖之趣,似与文人无关,黑伯龙在绘画中编所体现的阳刚之气,也有江湖之旷远意味,如此说来,也算名山本至实归。
上个世纪80年代以前,文人的画作并不像现在这样值钱,只是友谊和风雅的见证。黑伯龙一生以画交友,送出去的画不计其数。
早些年冬天没有暖气,家家烧蜂窝煤,连南新街上送蜂窝儿的老头都可以得到他的字画。车夫把蜂窝煤一直送进他家后院,黑伯龙便写幅字或画张画作为酬谢。据说至今,黑伯龙送给车夫的一幅《秋兴图》犹存,画面上有菊花和虫盆,盆外一只蟋蟀振翅高鸣。数笔勾勒间,情趣跃然纸上,触之宛若即飞。
有些官员差人送来纸张,想请他作画,他只是把东西放在那里,没事时即使到处逛街,也不去给那些人画画。他家住的是平房,外面是客厅和餐厅,还有老伴和儿孙的卧房,里面有间儿媳妇的房间,分作两室。平常儿媳妇都不在家,黑伯龙就在里边的小房间里画画。一般不熟的人或他不喜欢的人来找,他直接就让家人说他不在家——即使在家,如果不想见,凭着这屋中有趣的格局,那些人也是找不着他的。
有一回,济南市文物店经理崔明泉正跟他在屋里聊天,有街坊拿张纸来找黑伯龙:“黑大爷,俺要结婚了,你给画张画吧!”
黑伯龙说:“行,放这里吧,过一天来拿就行。”那个人就走了。他拿来的纸是那种一般的文具店卖的绘画纸,很普通很便宜的那种。崔明泉问,这种纸能画画么。黑伯龙爽快一笑:“怎么不能,什么纸不能画画呀。人家街坊来求,怎么能不画呢!”
崔明泉的邻居都知道他跟黑伯龙很熟,想要黑老的画,就请崔明泉代为请求。对此黑伯龙是有求必应,而且当场就画了两张,让崔明泉带回去。
黑伯龙一生追求的是艺术与人格的交融与完善,不断陶冶情操,丰富学养,锤炼人格。尤其在晚年,黑伯龙的画作更显示出骨力遒健、高远淡逸的神韵,在我国水墨画创作领域居有重要的地位。
黑伯龙生前,其作品在北京天津就已受到很多人的追捧,在收藏界的名声很高。但在山东,就没有人去捧他,这虽然跟黑伯龙本人淡泊的性格有关,但也反映出了山东画家们的志趣相异甚至是相互排斥,终至那时的山东画坛在全国各大画派的百家争鸣中陷于寂寞。
自古真画家,往往都心藏大寂寞。
黑伯龙一生罕有鲜花和掌声,平日无非老友在座,清茶一杯,小扉深巷,听秋虫和鸣。诚如顾随评价陶渊明时所说,陶渊明爱酒,是因为有寂寞心。黑伯龙并不爱酒,却极有酒的性情,而他的寂寞心寄寓于蛐蛐、墨色之中。
诗人孔孚是黑伯龙先生的弟子,他在1989年含泪写了一篇《悼黑伯龙师》:余师伯龙先生,国画山水大家也,师出石涛,尚“简”,晚年凌高境。人清石冷,淡泊一生……
“人清石冷,淡泊一生”之句,可为黑老一生之定评。
资料来源丨 黑天凤、互联网
编辑丨 屋顶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