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桃酥

前不久,我在超市里买了一袋包装好的桃酥,是那种小块的,类似于小桶状饼干。那天晚上,当我拿出这袋桃酥与朋友分享美味时,不由自主地顺口说了一句“我以前可没少跟着我爷爷吃过桃酥,一直都是非常的喜欢……”正是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便将我带入了回忆当中。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我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一口桃酥的味道,是那样的香甜诱人,又是那般的酥脆可口。我的老家南阳镇上有一家“孔记”的桃酥小作坊,据说已经有二三百年的历史,在我们镇上乃至周边地区都颇具名气!老家的桃酥成饼状,有巴掌一般的大小,焦黄焦黄的皮儿好似向日葵那憨态可掬的小脸,皮儿上面沾满了大的小的黑的白的芝麻粒,着实是招人喜欢!祖父颇为喜欢吃桃酥,他老人家的房间里时常挂着一两斤孔记桃酥,我偶尔就会“偷上”一块吃,也由此慢慢爱上了桃酥的味道。

记得上了初中,我就开始迷恋看NBA和打篮球,而祖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极力反对我的这俩爱好,担心影响了我的学习,祖父因此没少生我的气。然而,这一切又都跟桃酥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初中时的每个周末基本上都是我为篮球疯狂的时间,而祖父当时是想方设法地去阻止我的这种“疯”,想让我多学习学习功课,甚至有时会责骂我几句,气过了头就拿拐棍呵斥我一番……而那时候我就是那么一根筋的叛逆,面对自己迷恋的篮球和驰骋,我反抗着偷着也要跑出去和伙伴们打篮球,后来祖父以“不给饭吃”的方式来惩罚我。那时候也真是不顾一切,饭不给吃我就不吃,祖父气得脸煞白我也不管,我就是一股脑的打我爱的篮球……时常从中午就开始打球,一直到夜幕完全封住了投篮视线才肯罢休,每每都是喝足了球汤、过足了球瘾才想着回家。

记忆犹新的是那一次打完球回家,到家时祖父母已经关上房门“休息”了,于是我悄悄地推开门,在饥饿与害怕的挣扎中慢悠悠地挪动到自己的床边,极不情愿地爬上床,连鞋子都是带着怨气摔到一边。球汤似乎只是精神上的食粮,丝毫不管饿得直打鼓的肚子,腹中的蛔虫也都急得七上八下了……

“不要脸的熊东西回来了!”我看似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被听觉敏锐的祖父给察觉了。祖父隔着屋(我老家的住所是一间大房子里隔成了三小间,我住西头,祖父母住东头,中间是我们的堂屋)便开始责骂我。这种责骂里显然没有太多的严厉,而是有种祖父所特有的温柔。然而我却屏住自己呼气的动静,故意装作听不见。“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可别让他偷我东西吃,我得去看看……”祖父给祖母念叨着,这绝对是一种话茬儿,其实外面哪有什么东西可偷。而后就听见祖父拄着拐棍步履蹒跚地从他的屋里走到了堂屋,然后往沙发上一坐,打火机“啪啦”一响……“你个熊东西,喊也不吭声了是吧?”隔着我屋的帘子隐约可以看到祖父的烟头在微微移动。“你哑巴啦?”祖父扯着嗓子,那种火气仿佛就跟那烟头一样的红。我执拗的一声不吭,即便心里已经有点儿害怕了。“我得看看去,我的个宝贝孙子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祖父的语气变得舒缓许多,随之就听到他起身与拐棍触地的声音……祖父走到我屋的帘子前,用拐棍撩起帘子,顷刻间我便“扑腾”地爬了起来,生怕挨了拐棍的打……“兔崽子!装憨卖傻!出来!”祖父的严厉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噢!”我心惊胆战的答应着,顿时没有了一丁点儿的脾气……

我穿好衣物,随祖父到堂屋。“你这个小王八羔子,你看都几点了才回来,打球管饱不?”我无言以对,只能任由发落的听着!“饿不?”“饿!”这两句对答用时绝对超不过两秒钟,因为那不争气的肚子很早就成了缴械投降的俘虏。“他奶奶,把我屋里的桃酥拿出来给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吃……”祖父喊着屋内的祖母,脸上的慈祥也一下子流露了出来。祖母拿出三四块桃酥,而祖父却担心我吃不饱,干脆又让祖母把整斤的桃酥都拿给我,最后还不忘给我倒好一杯水,“吃吧,吃饱喝足了明天好有力气再接着疯?!”

那时的我总是狼吞虎咽地把那么多桃酥那么快地给吃个精光,还真的没有仔细地品味过,只知道很香很香,至于到底香在哪儿却说不上来。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那一口口桃酥,一口口香甜,至今都令人怀念留恋……人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再当吃起桃酥时,知道了细细的品味,品出了许多美好,同时也品出了许多愧疚……

其实,祖父何尝不是像那桃酥一样,外表看似很坚硬,而内心却是很酥脆很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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