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铸就胡杨魂|逸野作品|赵大明朗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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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胡杨,最早是从照片上。晚霞漫天,残阳如血,漠漠黄沙前龙骨虬枝的胡杨;后来是在电影中,沙丘绵延,朔风飞扬,羯鼓羌笛伴奏下沉默的胡杨。渲染的背景,强烈的色彩,艺术作品里的胡杨充满浪漫情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情画意背后,是“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的苍凉。地球的幽灵——沙漠,挟裹着恐怖的狞笑,无情地吞噬着一片又一片的绿洲,毁灭一个又一个的家园。“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祥和被剥夺了,穿着“美丽金边衣裳”的姑娘的微笑被剥夺了;河流的歌唱被剥夺了,天鹅的舞蹈也被剥夺了。那奔腾的塔里木河,也只好一次次地改道,以柔韧沉默的力量,做出誓死的抗争!
胡杨,亿万年前的古老树种,故乡远在热带、亚热带河湾。在二千五百年前,肩负着抗击风沙的神圣使命,跋涉千重关山,万里险途,扎根在新疆的千里沙海。这是奉了神的旨意吗?还是听从了巍巍昆仑的召唤?抗击风沙,营建绿洲,它是名符其实的“沙漠勇士”。
看见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胡杨,我的心情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人往往如此,以为借助间接的经验,对某些事物可以了然于胸。然而,事实反复证明,间接的经验只是了解表层,只有身临其境,才有可能懂得内在。影像、文字的表现力再强,也仅仅是作者个人的审美角度。就像我的文字,无论我怎么写,总觉得未能尽情地表达视觉冲击的强烈感受,和内心波涛汹涌的真实情感。
“惊心动魄”是因为我看见了胡杨的惨烈。那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啊!白茫茫的沙地上,胡杨或昂首挺立,或曲膝跪地,或躯体断裂,或枝干破碎,扭曲着,一圈一圈地扭曲着,扭曲变形得失去了原本的模样。那些已经脱离生命主体的枝条,经年的风吹日晒,仿佛累累白骨,残骸遍地。这是一场何等残酷的战争啊!烽火连天,长年累月;这是一曲何等壮烈的悲歌啊!大义凛然,前赴后继!
胡杨无语,我却听见了胡杨体内奔腾的热血;胡杨不说,我却感知了胡杨内心剧烈的疼痛。挣扎过后,留下的是不屈的意志;坚持的内涵,是可歌可泣的信念。可是,伤痕累累,流血牺牲,是深入骨髓的疼痛啊!胡杨的神情一再真切地告诉我,疼痛,煎熬千年的疼痛……我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放在胡杨的躯干上,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烟尘滚滚,日月轮回;千古风流,弹指瞬间。多少热闹繁华,终究雨打风吹去;多少兴衰荣枯,到头来难逃灰飞烟灭。唯有胡杨,依旧站立在猎猎西风中,看尽秦时明月汉时关,八千里路云和月;唯有胡杨,依旧站立在漫漫黄沙里,听尽羯鼓羌笛的幽怨,胡茄十八拍的苍凉。楼兰国的美女在哪里?大宛国的鼎盛今安在?高昌国的霓裳羽衣舞何处寻?精绝故国的飞天在何方?唯有胡杨,依旧站立在历史的浩浩长卷上,看尽英雄沉浮,人间悲欢!
守望千年,只为了等待一个温情的回眸;抗争千年,只为了实践一个忠贞的誓言;沉默千年,只为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死去千年,只为了一轮撕心裂肺的重生!这,就是胡杨,一千年不死、一千年不倒、一千年不朽的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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