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境翻译家——钱钟书

钱钟书,字默存,我国现代著名作家、学者、文学研究家,在多文化领域都取得了极高建树,其文学作品《围城》被誉为“新儒林外史”享誉海内外,其艺术评论集《管锥篇》和《谈艺录》被誉为“开掘不尽的宝藏”,为世人所推崇。这许许多多的头衔、光环让他在翻译界的功劳被忽视了。先生在《管锥编》、《谈艺录》、《七缀集》等著作中对所有的外语例句所做的翻译,足以让我们从一个翻译家的身份来重新认识钱钟书。

通晓多国语言 

钱钟书精通英、法、意、德、拉丁、西班牙等多种语言。或许对于一个曾在牛津留学的文科学生来说,通晓这些相关语言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要做到纯正得没有一点母语腔调,而且对这些语言的文学也都全部贯通、烂熟于心,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钱钟书和杨绛

按照其妻子杨绛先生的排序:“他最好的是英文,第二是法文,第三是德文,然后是意大利文。西班牙文是跟我学的。他有一个规矩,中文、英文每天都看的。一、三、五看法文、德文、意大利文。”

在钱钟书的笔记手稿里,外文笔记数量最大,共178个大小笔记本,还有打字稿若干页,全部外文笔记共3.4万多页。题材不仅包括文学、语言学、哲学、文学批评和文艺理论、心理学、人类学各领域,还包括通俗小说、侦探故事、笑话,以及大词典和百科全书。

化境

钱钟书的“化”,第一次提出来时,指的是翻译“所向往的最高境界”。他认为文学翻译的最高标准是“化”,是把作品从一国文字转成另一国文字时,既能不因语文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牵强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有的风味,那才能说算得上入于“化境”。换句话说,译本既要忠实于原著,又不能让读者有在读译本的感觉。也就是说在阅读外文书籍时,尽管我们的大脑自主转换了语言,但是并不感到语言的陌生。

这就要求原文的思想、情感、风格、神韵都必须原原本本地化到了译文的境界里。我们不难理解,先生所谓的“化”,其实包含了这三层意思:

➀.转化(conversion),即将一国文字转成另一国文字;

➁.归化(adaptation),将外文用自然而流畅的本国文字表达出来;

➂.化境,也即是原作的‘投胎转世’,躯壳换了一个,而精神姿致依然故我。

钱钟书用一个“化”字,指出了翻译艺术的极致。从广义上讲,先生的“化”与“不化”,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用先生自己的话来说,“一国文字和另一国文字之间必然有距离,译者的理解和文风跟原作品的内容和形式之间也不会没有距离,而且译者的体会和自己的表达能力之间还时常有距离。因此,译文总有失真和走样的地方,在意义和口吻上违背或不很切合原文。彻底和全部的‘化’是不可能实现的思想”。

“译文”趣事

✩ 我国著名的哲学家、教育家、翻译家金岳霖有次碰到一句成语“吃一堑,长一智”,不知怎么翻译是好,便请教钱钟书。钟书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

A fall into pit,

A gain in your wit.

对仗工整,押韵也很巧妙;形音义俱备,令人叫绝。

✩ 他译英国诗人拜伦写给情人的一封信时,走笔典雅,一不留神,竟超过了原文,成了倾诉离别之苦的绝唱,同时也完美地实践了他提出的翻译的“化境”。

拜论原文:Everything is the same, but you are not here, and I still am. In separation the one who goes away suffers less than the one who stays behind.

钱钟书译文:此间百凡如故,我仍留而君已去耳。行行生别离,去者不如留者神伤之甚。

“我们仨”

他也用直译。所谓直译,即原文与译文词汇一一对应,由此完成语意表述。这一方法看似简单,实则是翻译领域的高深技巧,既充分尊重原作的词语组织和逻辑顺序,又能让读者明了文意。

✩ 比如这一句:

原文:Life is from want to want, not from enjoyment to enjoyment.

钱钟书译文:人生乃缺憾续缺憾,而非享受接享受。

原文和译文契合的天衣无缝,同时又各有千秋,堪为各自语言下朗朗上口、含义隽永的至理名言。

1998年12月19日上午7时38分,钱钟书病逝于北,享年88岁。钱钟书临终遗言:“遗体只要两三个亲友送送,不举行任何仪式,恳辞花篮花圈,不留骨灰。”他选择了将自己的骨灰留在火葬场,和其他人的骨灰混在一起深埋地下。或许,于钱钟书而言,这是他精神的超越与升华,人生之大境界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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