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生命的年轮上（一）

曾在四川省丰都县第二中学（重庆直辖后改名为重庆市丰都县第二中学）工作过11年。这是我的高中母校。学校在长江边上，位于鬼城丰都下游20多公里的高家镇附近。夏天常到江边散步，到江中游泳、捞鱼虾。

在学校下游几公里处有一江中小岛，名曰楠竹坝。楠竹坝并无楠竹，只因地属楠竹而得名。楠竹也不以楠竹出名，而是以广柑著称。楠竹盛产广柑，远近闻名。有一年，我写了一篇报道，内容是楠竹果农挑选广柑，准备运到县城，在鬼城庙会上销售，题目为《楠竹果农打“鬼”主意》，报纸编辑很欣赏这个标题。

楠竹坝距离长江南岸不远，坝上并无人家。江水上涨，楠竹坝就成为江中孤岛以至全被江水淹没。只有枯水季节才能去楠竹坝玩耍。

不像现在的游乐园全是人工的玩意儿，楠竹坝全是天然的造化。沙洲上有成片的芦苇，被当地人割去当柴烧。当时我想要是甘蔗就好了。还有其他杂草、野菜。有沙滩，很干净，走在上面软软的，躺在上面晒晒太阳也很惬意。在水边沙滩上可以看到螃蟹、水鸟留下的清晰的脚印。捡起石片，用力打个水漂，石片在水面上弹弹跳跳奔向远方。

坝不高，高处还有水坑。搬开浅水中的石头，往往能摸到螃蟹。螃蟹个头不大，也不肥，自然没有阳澄湖大闸蟹的名头。除去外壳与内脏，用油一炸，金黄金黄的，也很诱人。那时人们牙齿也好，嚼起来嘎吧脆。有一回我和妻子去抓了很多螃蟹回来，那时还住平房，邻里关系很亲近，分了不少给邻居们。

看打渔船上的渔人撒网、收网，捕捞希望。长江中有一种鱼很有名，人们称之为“肥头”，头其时不大，肉质细嫩，没有小刺。碰上打鱼人，碰巧了可以买新鲜的肥头鱼，每斤要5元。那时的月工资30来元。

看长江中大大小小的船只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大船经过，便会激起波浪。波浪激情澎湃地涌上沙滩又依依不舍地退回去，反反复复，如同热恋的情侣。有的轮船拉响汽笛，雄浑的声音让我想到“气壮山河”这个词儿。

有时也带一群学生去游玩。那时一个班六七十个学生都是常有的事。当时我也正当青春年华。一群年青的生命，在楠竹坝上无拘无束自由奔放，那是怎样动人的风景？学生也不娇贵不矫情不抑郁，就是磕了碰了有个小伤口什么的，也不当回事儿，更不会有家长来找麻烦索赔什么的。

后来修了三峡大坝，大坝以上的长江成为巨大的水库。长江水位升高了，楠竹坝就不在露面了，她知道还有人思念么？丰都县第二中学也迁移到了新的地方，高家镇、丰都县城也都搬迁了，欣欣向荣。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长江，而许多往事，许多记忆，却长在生命的年轮上，永远与生命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