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大公桥(101)
▲1901年在上海外滩的招商局大楼
其实,在整个抗战期间,比民生公司更为惨烈、更为悲壮、更为勇敢、更为令人难忘的还是清同治十二年(公元1873年)1月17日,由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授意,在上海成立的那家国家控股的轮船招商局。
从1876年,清廷用白银222万两收购美资旗昌轮船公司旗下的7艘海轮、9艘江轮及各种趸船、驳船、码头、栈房等作为轮船招商局(也就是解放后的长航局)的家底,到抗战开始前,招商局已是我国最大航运企业,拥有众多大型船舶,总吨位84 86381 吨,而名列其后的政记、三北、民生三家轮船公司总吨位勉强有招商局的一半。
而在中华民族抗战最危急的时期,也是招商局历史上最悲壮的时候。为阻挡日军进攻,民国政府采取消极防御的军事策略,征用招商局与其他船商的轮船沉船阻敌,以期拖延日军进攻时间。而招商局被征用在各港口与要塞沉没的轮船、驳船、囤船共24艘,占招商局江海轮船总吨位的40%,可谓损失惨重!
武汉沦陷前一天,招商局“江兴”轮由宜昌急赴汉口装载船运总司令部与抢运民工5000多人,回程离开汉口码头行驶3小时后,突然接到国军副总参谋长白崇禧急电,要它返回汉口日租界拖运6门高射炮和500箱弹药。不得已“江兴”轮转舵返回,将高射炮与弹药装船再向宜昌驶去。船到新泽口,遭遇6架日机轮番轰炸,“江兴”轮当即被炸沉,全船仅84人生还。
招商局轮船完成汉宜线的物资转运以后,因1938年10月武汉沦陷,长江航线顿失半壁,那些来自中下游的大型客货轮船不得不集中于宜昌一线。可是随着日军入侵的日益逼近,加上轮船越来越成为日机空袭的主要目标,如果不实施主动沉船阻塞航道,除了继续上驶穿过三峡进入川江,别无其他出路。
那个写过《盛世危言》的郑观应(公元1842-1922年)在《西行日记》中说:“川河例定,日暮不行,大雨不行,上滩逆风不行,三伏天正午不行。盖上水船风不顺,非纤缆不能行也。”宜昌到重庆航道全长647公里,海拔高度落差145米,江水流速超过6海里/小时,最急流速达到13海里/小时。由于川江滩多流急,对船舶技术性能一向要求较高,自清末川江开行轮船运输以来,最大船只从未超过1200吨。
虽然三峡航道水流湍急,险滩林立,长江中下游船舶吨位较大,行驶川江困难重重。可是如果继续滞留宜昌,有被日军虏获利用的危险。别无选择之时,招商局不得不拟订大轮入川计划,开始着手准备创纪录的冒险上行。据《招商局编年纪事》记载:“当时颇有反对者,故上行目的地只能以庙河为止。盖恐万一出事阻碍水道,有妨他船航行。有谓船只构造性能恐不能冲过急流漩涡。本局处此环境,几至动摇信心。幸筹备已久,广咨博访,自有其上行把握。”
这就叫逼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