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烟火菜市系列—— 收垃圾的男人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散文、小小说被选入中、高考试卷及各种模拟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作品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首届谢璞儿童文学奖”“全国儿童文学创作（短篇小说）优秀奖”等奖项。】

烟火菜市系列7）

收垃圾的男人

文／张亚凌

菜市场的卫生多年来都是一个男人负责的。他身高超过1米8，很瘦，以至于有点驼背，眼睛深陷，面部很少有表情变化。每天三次，挨个收每家店铺的垃圾。听说这是公益性岗位，有照顾的成分。也听说那男人有点不大正常，说话像举着斧头砍，躲闪不及就受伤了。

“看你，收垃圾把自己都收成垃圾了。”有个店主，轻佻地嘲笑那个男人。

“你？我还不收。”那男人笑着回了句，继续低头倒垃圾。

恰好我路过，感叹于他的反应。即便是那一刻，他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受伤后的沮丧，反击后的痛快，都没有，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垃圾。”遇到垃圾没在门口放的店铺，他就冲着里面喊一声。换个聪明的，你没放我还少拉呢，干嘛要费口舌地喊一声？

他是个不躲奸不溜滑的实在人。

还记得前年快过年时，我也在菜市准备年货。有家干菜店将东西摆在外面，太多了，又占上了路面。原本逢年过节就拥拥挤挤的路面更窄了，他就大声说了不满。不巧被店家听见了，不乐意了：“收你的垃圾，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以为自家是城管？”

“大家的路，不是你家的下水道。”就这么一句，咬在了鸡冠上，那人只有干瞪眼的份。

一次与他擦肩而过时我突发感慨：你天天来回跑着倒垃圾，真辛苦，不容易。他停住了，看了我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说了句，“挣的就是这钱，就要干得像样点”。

原来他知道接收到什么就返出什么，并不是见人就抡斧头啊。那一刻，我怀疑大家传说的他“心智不全”。几个人想到他脏了自己干净了大家？有几个人顺便夸赞过他本分踏实？大家或许是接受多了就学会了施予，被爱照耀得多了就成了光斑。而他，没有人用美好来影响他，他却能自己断定并守着是非，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有时说话的确是举着斧头，保护自己，又断开是非。没是非的地方，他默默地干活；有光的时候，他也知道以笑来呼应。